第21章
急診室裏。
甄鳴将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對劉徹講了一遍。
“我手機裏原本有一段他開車跟蹤我們的視頻。”甄鳴小聲說,“可惜一并弄丢了。”
劉徹安慰她,“沒關系的,人沒事才是最重要的。後面的事情交給我們就好。綁架是刑事案件,我們會盡全力破案。”
甄鳴點頭,“謝謝劉警官,又給你添麻煩了。”
“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好好休息,”劉徹對她的印象很好,“如果案子有進展,我會及時通知你。”
“劉警官,謝謝。”賈之祎走上前來,“辛苦了。”
劉徹撓撓腦袋,“賈總,咱們那一片的住戶太少,治安确實成問題。要不,你先在公司附近裝幾個攝像頭吧,圖個放心。甄鳴畢竟是你公司的員工,目前還說不好,這件事是沖誰來的。”
“我這就安排。”張恺應下,“別提了,現在公司裏都炸了,人人自危。”
甄鳴小臉紅紅的,“我不是故意的……”
“這怎麽能怪你呢?”劉徹正色道,“事實上,你非常勇敢……”
“鳴叔!鳴叔!”
玄飚一路狂奔,滿頭大汗地沖了進來。
“你怎麽回事?”
他看到貼了十幾塊紗布的甄鳴,頓時紅了眼圈兒,“怎麽……”又看到警察,“到底出什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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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鳴側過臉,對着賈之祎和劉徹擠了擠眼睛。
“上班路上被一個騎山地車的年輕人撞了,撞完之後他逃逸了,就是這樣。”
玄飚輕而易舉相信了她的說辭,“這都什麽人啊,太不像話了!”又輕輕摸了摸她的額頭,“疼死了吧,這麽多傷。難怪靳導不給我說實話,否則我非得闖紅燈。”
甄鳴勉強笑了笑,“還好,不怎麽疼。”
“怎麽可能不疼!”玄飚的臉都皺到一起了,“這位……是警察同志吧?謝謝你的幫助,這種情況……能破案的吧?”
“請家屬放心,我們一定盡力。”
劉徹鄭重答應,又囑咐了甄鳴幾句別的,準備告辭。
楊果果起身相送,“我送您。”
玄飚對着賈之祎千恩萬謝,“賈總,我之前對您有點誤會,今天麻煩您把鳴叔送來醫院,真是太感謝了!”
“甄鳴是公司的員工,應該的。”
賈之祎蹙眉,這個玄飚,貌似急的要哭?
當事人還沒哭呢……
如果被玄飚知道,甄鳴并非遭遇肇事逃逸,而是綁架……
他不是滋味地想,“姐弟”關系可真好。
“鳴叔,你等一等,我去給你買個輪椅。”玄飚安頓甄鳴,“然後把你送回家,你覺得呢?”
甄鳴小半年沒回家了,現在尤其想念甄爺。
可是……
她覺得挺沒臉的,“你幫我給甄爺提前打個招呼。”
“放心吧,甄爺知道你肯回家,指不定多開心!”玄飚嘆了口氣,“就是你這傷……”
“既然沒什麽其他事,我們先回公司了。”賈之祎打斷他們,“你安心在家養傷,不用急着上班。”
“賈總慢走。”
甄鳴下意識摸了摸鼻子,她還記得早上那個味道。
可真好聞。
甄鳴在家裏休息了整整一周。
第八天頭上,賈之祎覺得“金花”有必要盡一番義務,于是他叫了張恺及楊果果,“準備個果籃,咱們去探病。”
二人露出生吞整顆雞蛋的詭異表情,他只好補充,“她畢竟是在公司附近出了事,‘金花’責無旁貸。”
“哦哦,”張恺了然,“楊果果你去給她打個電話,我來置辦禮品。”
楊果果應下,轉身出門。
張恺确定她已經離開,才幽幽道:“賈哥你別怪我多嘴啊,你太不正常了。”
“我看是你太閑了。”賈之祎冷哼,“按你現在的工作強度,自下個月起,薪水砍掉一半。”
“……”張恺直想抽自己個大嘴巴子。
作為新晉助理,甄鳴無疑是令人驚喜的。
張恺幾乎忘記了甄鳴來“金花”之前,他是如何手忙腳亂、如履薄冰地度過每一天。
賈之祎的一日三餐均有嚴格的食譜,上午十點喝安神茶,下午四點看雜志,還要定期審核“金花”刊載的其他漫畫,林林總總的事情又多又雜,在這樣的前提下,他還必須保證每天連續六個小時以上的創作時間,中途盡量不受任何幹擾。
甄鳴憑借出類拔萃的記憶力,酌情調整了賈之祎的食譜,根據他每日的訓練強度及訓練內容,增加了不同種類的水果及幹果,在精确計算卡路裏的同時,豐富了飲食的口味和種類,确保一個月內基本不重樣。
她将賈之祎訂閱的諸多雜志分門別類,按照他的偏好,用各色便簽紙将不同的內容夾好,大大提高了閱讀效率。
自從甄鳴接手打雜工作以來,張恺進入到前所未有的輕松狀态。
從曾經的焦頭爛額,到現今的游刃有餘,甄鳴功不可沒。
就連起初并不待見甄鳴的張秉銳和呂豔,也在暗暗嫉妒張恺命好。
命好怎麽了?
命好也是本事啊。
當初是誰,頂着巨大的壓力及風險替甄鳴說好話?
是他!
他越想越過瘾,自本科畢業起跟着賈之祎創業,一路摸爬滾打,終于能松口氣了。
如今他是标準的閑人一枚,每天樓上樓下地溜達,時不時去找一樓的保安大哥和楊果果鬥個地主,再喝上一杯大果粒。
日子怎麽這麽舒坦!
“賈哥,你再考慮考慮……”
張恺一路走一路求,“我再也不八卦了,你饒我一次吧!”
賈之祎不想理他,直接問楊果果,“打聽到了嗎?她家住在哪?”
張恺狗腿子般掏出車鑰匙,“我來開車,我來拎水果……”
“我看看啊,鳴鳴剛發了定位過來。”楊果果點開位置,“咱們走……哎?”
張恺問:“怎麽了?”
“她離咱們……900米?”楊果果不敢置信,“900?”
“哈?”張恺接過手機一看,“還真是……甄鳴就住在後排的別墅?”
甄鳴的确住在距離“金花”不到一公裏的地方。
幾個月前,玄爺從朋友手上低價購入了這套別墅,甄爺就跟着搬了過來。彼時甄家父女二人正值冷戰,甄鳴不敢回家,只能借着上下班的機會,繞過幾條街,遠遠張望一眼。
可惜運氣欠佳,她沒能遇見甄爺。
一次都沒。
甄爺和玄爺沒辦結婚手續,財産也是各算各的,是以賈之祎的調查報告,亦未曾體現這處房産。
“她在附近?”
賈之祎也愣了,已經拉開車門的手臂一揮,重新關上。
“那就走着過去吧!”
賈之祎一行三人,步行不到十分鐘,很快找到甄鳴的住處。
甄鳴站在院門外,穿一條黑色無袖背心裙,身上依舊貼着數塊白色紗布,手腕處的咬痕紅得發紫。
她懷裏抱着一只胖出天際的橘貓,莞爾一笑:“嗨!”
賈之祎掃一眼她的手腕,臉色變了幾變。
“鳴鳴,好點了嗎?”張恺手拎鮮花和果籃,“嗬,好胖的貓!”
甄鳴摸了摸胖貓的腦袋,“這是我家橘爺。”
橘爺:“喵嗚!”
她指着身後聞聲趕來的兩位中年人,“甄爺,玄爺。”
張恺:“……”
楊果果:“叔叔好,阿姨好,橘貓好!”
“來來來,快請進!”甄爺熱情招呼,“二十多年了,我第一次招待鳴鳴的朋友,真是破天荒頭一遭的稀罕事兒。”
楊果果一邊換鞋,一邊悄聲嘟囔,“鳴鳴,叔叔阿姨的稱呼好霸氣。”
連胖貓都跟着霸氣。
玄爺聽到後笑了,“我們全家都是倒爺出身,爺啊爺的,叫習慣了,你們別見怪。”又似嗔似怒地看着甄爺,“讓你改你就不改,瞧瞧,孩子們多別扭。”
一直緘默不語的賈之祎正色道:“甄爺,玄爺,打擾了。”
甄爺立刻堆了笑,“這位是賈總吧?你太客氣了,要知道,我們全家都是你的粉絲。”
賈之祎淡淡笑了笑,沒說話。
“趕緊坐,先吃點水果。”玄爺招呼他們,“天氣真熱,難為你們跑一趟。”
賈之祎不着痕跡地打量着這家人。
甄爺目光炯炯,嗓門粗大,花T恤,啤酒肚,大金鏈子大金表,嘴上叼着阿圖羅·富恩特,近四百元一支的古巴雪茄。
玄爺眉眼含笑,舉手投足盡顯精明淩厲,剪裁合體的墨綠色綢裙,布料上乘,做工極佳,脖子上挂着一串大溪地黑珍珠,色澤純正。
當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呃,暴發戶。
“鳴鳴說同事要來探望,把玄爺急壞了,拽着我好一頓捯饬,總算趕出幾樣小菜來。”甄爺一邊洗茶,一邊試探,“你們會留下吃飯吧?否則我倆白忙活了。”
賈之祎有點為難,“抱歉,我們……”
“快嘗嘗看,五月新産的水金龜。”甄爺又拿出一個木盒,“瞧我這記性,歲數大了,擡手忘事,二位吸煙嗎?”
賈之祎和張恺婉拒,“不了,謝謝。”
甄鳴見狀,動手扯下甄爺嘴裏的雪茄,“人家都不吸煙的,你也別吸。”
“好好好。”甄爺哈哈大笑,“都聽我寶貝姑娘的。”
玄爺在廚房大喊,“鳴鳴!還不過來幫忙端菜!”
“來啦!”甄鳴眉開眼笑,“都別走啊,準備吃飯,嘗嘗我家玄爺的手藝。”
賈之祎默默品了一口茶。
熱乎,濃郁,過口留有餘甘。
這跟家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