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甄鳴開着車,直行500米,轉彎,再直行400米,拐進“金花”的院子。
楊果果見到這一幕,呆若木雞,“鳴鳴,你在逗我麽?”
甄鳴一臉黑線,“我也不想的,你信我。”
甄震的态度很強硬,要麽開車,要麽他親自接送,總之不能讓她單獨行走在空曠無人的大街上。
甄鳴最後妥協,在甄爺笑眯眯的注視下,開着充滿暴發戶氣質的越野車上路了……上路了……上路了……
眼瞅着奔三的人了,無論如何也不能讓爸爸接送啊,太丢臉了!
“甄爺把你寶貝得呦!以後你要是有了男朋友,得給甄爺打死。”楊果果給了她一個“呵呵”的眼神,“你來的正好,九點鐘有個夏季周邊新品發布會,張總還請了《西晉》的團隊幫忙捧場。”
她神秘兮兮地,“聽說有帥哥哦,還有影後金玥也會來,我好喜歡她的!準備去要個簽名照,你要不要?”
甄鳴樂了,金玥來了,玄飚還會遠麽?
“呂經理要求,今天必須穿統一的夏季司服,我幫你領了一套,你換……”話說到一半,楊果果突然語塞,“那個,是短袖……”
“沒關系。”甄鳴從包裏摸出一只護腕來,“我有辦法的。”
賈之祎一出畫室,就看到身穿白色連衣裙的姑娘,站在門口沖他傻笑,“賈總,我來上班了!”
他上下打量,“傷都好了嗎?”
“嗯嗯,好差不多了。”甄鳴的眼睛亮晶晶的,“你要喝安神茶麽?我去沏一杯來。”
賈之祎瞥了一眼她的手腕,“不用,你過來一下。”
甄鳴跟着他回到畫室,端端正正坐在他辦公桌對面,“有事要交給我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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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之祎從抽屜裏拿出個盒子來,“戴上看看。”
實木包裝,黃銅紐扣,古樸而厚重的外觀。
甄鳴打開蓋子一瞧,盒子裏扣着一只做舊的銀镯子,大約五點五厘米寬,镂空設計,外嵌一只穿裙子的花栗鼠。
镯子的內側刻着編號:001。
限售九百九十九份的意思。
“好漂亮!”她忍不住叫了一聲,“這是給我的?”
賈之祎覺得莫名好笑,“這麽高興呢?”
甄鳴毫不客氣地摘下護腕,換上镯子,舉在他面前晃來晃,“好看嗎?”
堪堪遮住她的咬痕。
這設計,簡直絕了!
“你對我這麽好,我一定要好好感謝你。”
賈之祎見她愛不釋手的樣子,眼皮動了動。
她說什麽?
感謝?
他問道:“那你打算怎麽謝我呢?”
甄鳴揚在唇邊的笑意愈發燦爛,“你說了算。”
“你确定?”他笑了,“我說的話,恐怕你會吃虧。”
能吃什麽虧?
甄鳴不解,擡起頭觀察他的臉色。
他的确在笑,但眼中毫無笑意,語氣也并非揶揄。
賈之祎對她,始終保持若即若離的态度,時而溫柔,時而冷漠。
她根本看不懂他。
就在剛才,她以為他們之間又近了一步,可是,他的臉色明确地釋放出某種信號——她又想多了。
他瞬間回到危險暴戾的保安隊長,眼神銳利,如鷹見到兔子,不,不是鷹,是豹子。
甄鳴有種感覺,自己是被豹子盯上的兔子。
她又開始怕他。
賈之祎的手指落在手機上。
昨天晚上,他接到一通來自成都的電話。
電話裏的內容,讓他有種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的感覺。
連老天爺都在幫他。
“劉徹那邊,案情有進展嗎?”
他主動換了個話題,仔細觀察小姑娘的臉色。
案情?
莫非她剛才看錯了?
“目前還沒有。”甄鳴松了口氣,“甄爺昨天去了一趟派出所,劉警官說,跟蹤我的帕薩特用了假牌照,很難查到來源。”
正因為調查進展緩慢,她又不能一直躲在家裏,甄爺才強行塞給她路虎的車鑰匙。
“那你小心點,出入公司和學校時候盡量結伴,不要單獨行動。”賈之祎停了幾秒,繼續問,“除了那輛車之外,你的家人,包括玄爺和玄飚,最近有沒有得罪過什麽人?”
很正常的問話而已。
不正常的,是他的眼神。
試探的,篤定的。
而非好奇的,關切的。
甄鳴脫口而出,“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話畢,她就後悔了。
嘴咋那麽快呢。
“我這有一樁小事,想和你聊聊。”賈之祎的語氣淡淡的,“有位長者,委托我給玄飚帶句話。”
正因為受人之托,他才特意安排了今天的發布會。
甄鳴的臉色變了,“你是什麽意思?”
長者。
玄飚。
帶句話。
甄震告訴她,前來說情的人,已經踏破了玄爺的家門。
佟老太太說服玄爺無果,轉而将目标投向玄飚?
她找了賈之祎?
怎麽會這麽巧!
“你不知道就算了。”賈之祎幽幽道,“我直接找玄飚。”
他在試探,試探甄鳴是否知情,也在試探她對玄飚的态度。
甄鳴抿了抿唇,“你有什麽,直接跟我說吧,別找玄飚。”
賈之祎面不改色,“玄飚的事,你能做主?”
甄鳴咬咬牙,“我能!”
“從你的表情來看,你應該知道我在說什麽,也應該知道,是誰在找他。”賈之祎頓了頓,“明人不說暗話,關于玄飚的身世,你是不是有所耳聞?”
甄鳴的冷汗都冒出來了。
她昨天才“有所耳聞”好不好!
“這麽緊張,莫非你們全家還在瞞着他?”賈之祎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他現在雖然談不上大紅大紫,但畢竟是公衆人物,想找到他的落腳地,是件非常容易的事情。你要知道,清城比俄羅斯小太多了,更重要的是,佟老太太已經沒有耐心了。”
他果然是佟老太太派來的說客!
什麽人啊,剛給她顆蜜棗,轉手又塞給她一顆燙手的山芋。
“既然你提到佟老太太了,我就問一句,憑什麽她想怎樣就怎樣?就因為她有錢有勢,她做下的壞事,就要我們家一筆勾銷嗎?”
賈之祎眯起眼睛,“佟家和玄爺之間的恩怨,你不能只聽一面之詞。”
“那我被綁架呢?”甄鳴漲紅了臉,“也是我的一面之詞嗎?”
綁架?
賈之祎緘默了。
佟老太太幹的?
不是不可能。
“如果,我是說如果,她對我做了那麽過分的事情,你還要替她當說客嗎?”
賈之祎沒說話。
甄鳴的鼻子一酸,默默摘掉手上的镯子。
蘇轼曾經說過:茍非吾之所有,雖一毫而莫取。
她不該起貪念的。
賈之祎的表情有一絲松動,“送給你的,怎麽又摘了。”
“不好意思,又給你添麻煩了。”甄鳴扁着嘴,“佟老太太的事,麻煩你先別告訴玄飚。到了實在瞞不住的時候,玄爺會親自告訴他的。”
賈之祎看着她。
姑娘的臉蛋兒白裏透紅,眼底清澈透亮,珍珠般的齒貝咬着下唇,左臉寫着“氣死了”,右臉寫着“很委屈”。
“你先聽我把話講完。”他朝座椅靠背一靠,“佟老太太的事,并非毫無回旋餘地。”
“什麽……”甄鳴懵了,“你是什麽意思?”
賈之祎擡了擡下巴,“把镯子帶上。”
甄鳴翻了個白眼。
“不許對我翻白眼,還有,把镯子帶上。”賈之祎沉聲道,“我沒有說話說第二遍的習慣,你應該記得。”
甄鳴咬咬牙,妥協了。
賈之祎盯着她把镯子重新套回手腕,笑了一下,“你還是乖一點比較可愛。”
“镯子我收下,總行了吧。”
甄鳴甕聲甕氣地,“你剛才說,那個……你有什麽法子?”
玄爺一輩子都在躲佟老太太,眼見躲不下去了,遲早都要面對。何況她是真的希望,甄爺和玄爺有朝一日能夠成為合法夫妻。
“我與佟家過世的那位世伯交情匪淺,由我出面從中斡旋,可以保證你們兩家化幹戈為玉帛。”
賈之祎說得輕松,話落在甄鳴心裏,形成狂風海嘯的效果。
“你說真的?沒騙我?”她有點激動。
“我幹嘛騙你?”賈之祎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南佟北賈,你沒聽說過嗎?”
“南佟……”甄鳴瞪大了眼睛,難怪玄爺招惹不起佟家,但是……她反應了片刻,“北賈?”
北賈?
她失聲叫道,“你是說,賈悲?”
賈之祎面無表情,算是默認。
“你是賈悲的……”甄鳴努力回憶,有關“金花”的所有報道中,從來不曾出現“賈悲”這個名字。
盡管它如雷貫耳,家喻戶曉。
“兒子,确切地說,是兒子之一。”賈之祎明顯不想多說,“這下你相信了?”
甄鳴不敢置信。
“南佟北賈”作為當代書畫界的領軍人物,他們之間的友誼被譽為第二對俞伯牙和鐘子期,坊間傳聞衆多,頗受媒體追捧。
包括甄鳴本人,也是津津樂道的吃瓜群衆之一。
南佟,居然是玄飚的爺爺!
難怪佟老太太能找到賈之祎。
如此說來,賈之祎是繼承了賈悲的衣缽。
甄鳴忿忿地想,她從甄爺身上繼承了什麽呢?
不會是暴發戶氣質吧……
“如果我能說服佟老太太,不再打擾你們的生活。”賈之祎從抽屜裏拿出一個文件夾,“你是不是也應該拿出一點誠意來,與我做個交易?”
甄鳴懵了,“交易?”
賈之祎慢悠悠地打開文件夾,取了一份協議,“你先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