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上車後,甄鳴還在懵圈兒。

“下午想去哪玩?”賈之祎幫她系好安全帶,“選個地方。”

甄鳴被他半擁在懷中,“你今天到底怎麽了?”

專程來找她,請她的同學吃飯,甚至約會……太不對勁了。

賈之祎笑道:“想你了而已。”

甄鳴不信,“沒別的事?”

“沒……如果非要說有事,”賈之祎似笑非笑的,“求歡算不算?”

來的路上,他想了很多。

既然已經恢複健康,理應還姑娘一個正常的戀愛過程。

別人家姑娘有的,自己的姑娘當然也得有。

起點畸形,進展太快,他怕給姑娘留下遺憾。

他的回答太直白,甄鳴一僵,“……要不去看電影吧。”

她躲了一個星期,不想賈之祎竟找到學校來。

又疼又累,她算怕了他。

賈之祎痛快答應,“行。”

反正離天黑還早。

“想看什麽?”他啓動車子,“你選一部。”

賈之祎二十幾年沒進過電影院,不會用購票APP,買票和選位由甄鳴一手操辦。

“這可不行,大神也不能脫離社會。”甄鳴絮絮叨叨,“你手機流量夠用嗎?我幫你下載。”

賈之祎低笑不語。

“剛才那家店可以團購代金券,你那麽急着付賬幹嘛啊,多花了好幾百……香皂也是夠不要臉,專門點貴的,你就不該任由他随便點。”

“哎呀你笨死了,竟然只裝了微信。算了我回去給你裝吧,還得注冊呢……”

小姑娘啰嗦起來沒完沒了,玫瑰色的唇一張一翕。

她不知道自己有多美。

眉宇見少了一絲稚氣,多了一絲妩媚,從內而外散發出成熟女性的韻.味。

賈之祎看了看腕表。

再有三個小時,最多四個小時。

他就能堵上喋喋不休的小嘴了。

甄鳴睜開惺忪的睡眼,隐約聽到賈之祎在講話。

嗓音壓得很低,完全聽不清內容。

全身上下沒有一絲力氣,像被貨車碾過一樣。

她勉強爬起來,随手套上睡衣,走到客廳。

賈之祎聽到動靜,回身沖她一笑,用口型問:“起來了?”

他正對着電腦,屏幕裏是一張精致明豔的臉。

呂豔隔空喊話,“不是吧你,這都幾點了,才起?”

甄鳴一愣,“呂豔姐?”

呂豔笑道:“幾天不見,你變漂亮了!”

甄鳴擠到屏幕前,“你去哪裏了,什麽時候回來?”

她不知道呂豔辭職,還以為她出差了。

呂豔輕笑一聲,“哎呦,瞧瞧你的脖子,昨天晚上戰況激烈啊,怪不得起晚了。”

甄鳴下意識去捂,“呂豔姐……”

“怎麽樣,賈總身材棒體力好,人也長得帥。”呂豔揶揄她,“你說實話,很享受吧?”

甄鳴尴尬得不行,低着頭不說話。

“快去洗漱。”賈之祎拍了拍她的後背,“再吃點東西。”

呂豔嘆氣,“你們夠了,我這只單身狗好羨慕啊。”

甄鳴向呂豔道別,從冰箱裏取了一盒牛奶,打開就喝。

“你好歹加熱一下,小心胃痛。”賈之祎跟着過來,“今天還去學校嗎?”

“章教授要照顧夫人,我得去寫稿子。”甄鳴沒精打采的,大量的基礎工作指不上師弟師妹,只能由她全權代勞。

“昨天疼嗎?”賈之祎摟住她。

他近來勤學多練,各方面水平提高得很快,小姑娘應該滿意才對。

甄鳴聞言一滞,“不、不疼。”

但還是哭了很久。

她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的眼淚竟然多到這種地步。疼的時候哭,不疼的時候也哭。停的時候哭,不停的時候還哭。總之賈之祎想看她哭,有的是辦法。

而且太累了,結束的時候,每個指頭都在顫。

賈之祎低頭去親她,“你別害羞,兩個人的事情,一定要多交流多溝通,才能不斷取得進步。”

甄鳴決定切換話題。

“你剛才在和呂豔姐通話嗎,我好久沒見到她了。”

“她最近去外地散心,可能要一段時間才能回來。”賈之祎神色柔和,“中午想吃什麽,我讓餐廳煎牛排,好不好?”

小姑娘的體力有待提高,得多吃高蛋白食品。

甄鳴從不挑食,給什麽吃什麽,“好。”

賈之祎送完甄鳴,調頭去了機場。

甄震一出航站樓,“呀”了一聲,“你怎麽來了?”

賈之祎上前接過行李箱,又遞給他一袋面包,“鳴鳴親手做的。”

“她居然會做面包?”甄震冷哼,“以前連壺水都燒不開!”

死丫頭,有了男人就賢惠。

賈之祎解釋,“她在學校參加了烘焙課,據說可以算作社會實踐分數。”

原來如此。

甄震拿出一個嘗了嘗,味道居然還行。

于是又吃了一個。

張恺幽怨地看了看賈之祎,又看了看甄震,沒人注意到他的存在麽?

行李很沉,肚子也餓。

他才是最辛苦的那一個好吧。

海量的文書審核,事無巨細的行程,直到玄梅登上成都直飛帝都的航班——她需要親自與玄飚面談,張恺這才松了一口氣。

原本是打算睡一路的,豈料甄震對賈之祎的私事充滿好奇,趁着玄梅不在,問題蹭蹭往出抛,搞得張恺應接不暇。

說多了怕出錯,說少了怕誤會。

于是他更累了。

三人走至停車場。

甄震繞着車轉了一圈兒,二十萬出頭的爛大街款,外觀看起來有些年頭了,內飾倒是極其幹淨,車內散發出淡淡的消毒水味。

他坐進副駕駛。

賈之祎從儲物盒取了盒雪茄,“甄爺,來一支。”

“嗯。”

甄震也不客氣,剛吸一口,愣了一下。

盡管換上最普通的包裝盒,他還是想起來了。

Gurkha His Majesty’s Reserve的限量款,市面價格超過每支一萬,且有價無市。當年他在邊境當倒爺,曾有幸嘗過一次。

他忍不住再次打量身邊的男人。

樸素低調,張弛有度。

奢華內斂,恰如其分。

比招搖過市的小明星強了何止百倍。

他這個女兒,眼光不是一般毒。

賈之祎一邊啓動車子,一邊問道,“飛機上的餐食入不了口,附近吃一碗面?”

“不餓,送我回家。”甄震剛吃完一袋面包,現在只想回家洗澡。

“好。”賈之祎也不勉強。

一路無言。

快到小區的時候,甄震突然發話。

“我在成都,偶然聽佟老太太談起你的生父。”

氣氛瞬間緊張。

張恺坐在後座上,大氣都不敢出。

賈之祎沒接話,以不變應萬變。

他的家庭,遲早要被搬上臺面。

不是今天,也會是明天,躲是躲不了的,不如坦然面對。

“鳴鳴有沒有說過,我其實是個孤兒。”

甄震難得一笑,不等賈之祎回答,他徑自說下去。

“我總是告訴她,孤兒院的條件挺好,小朋友們相親相愛,院長伯伯也把我當成親兒子,生怕我受一點委屈。”

“那傻丫頭居然就信了,呵。”

“我出生的時候正趕上困難時期,別說孤兒院了,平常人家餓死一兩個孩子,也不算稀罕事。想來我爹媽也是實在沒辦法,才把我扔在大馬路上。”

“食物最短缺的日子,一天只能吃一頓飯,小孩拳頭大小的窩窩頭,夾着幾根野菜,一吃就是一年,搞得我現在看見玉米制品就想哭。”

“聽着挺苦,熬過去了,也就沒啥了。用你們年輕人的話說,能活到今天,我真得感謝命運的不殺之恩。”

“所以這人活一世,除了生死,都是小事。”

他意有所指,眼角劃過賈之祎的側臉。

“有的人命好,有父母緣,咱倆就倒黴了,屬于命不好那種。但我比你糟糕,連夫妻緣都享受不到……鳴鳴她媽也好,玄爺也好……算了,不提也罷。”

“我這輩子,就剩下子女緣了。原先總覺得不平衡,這幾年老了,也就不想那麽多了,活一天,就得感恩一天。” 甄震燃上第二支雪茄,“但你還年輕,今後既會有夫妻緣,也會有子女緣,想想這些,過去吃的苦,也就不算苦了。”

賈之祎覺得眼皮有點澀,“您說的對。”

車子停在小區門口。

甄震拎起行李箱,“走了!”

張恺與賈之祎并立,看着老人的背影,“你還別說,甄爺挺着個肚子,也沒什麽文化,卻怎麽看,都覺得帥!骨子裏那種帥!”

賈之祎低低一笑,确實帥。

“啊,對了,他給你買了禮物。”張恺拍了拍腦門,“瞧我這記性。”

“他八成是不好意思親自給你,直接扔給我了。”

張恺從手提袋裏摸出一只運動手環,“老爺子挺潮,給你選了個功能最全的。他給我也買了只同款的,你看,我都用上了。”

賈之祎默默接過。

造型簡單,通體純黑,完全符合他的審美。

張恺又翻出一只毛絨熊貓,“給鳴鳴帶的,個頭可真小。”

“他挑來挑去,選了個最便宜的,價格還不如手環的零頭。”他樂得不行,“你說他咋那麽逗呢。”

賈之祎直接摘了手表,換上手環。

夫妻緣,父母緣。

他以前想都不敢想。

現在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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