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一周之後。

玄飚再次出現在歷史學院樓下。

他的情緒低落到極點,“鳴叔,你已經知道了,是不是?”

有關佟家的一切,親情,財富,血緣,他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甄鳴不想瞞他,“是。”

“多久了?”

“有一陣子了。”

玄飚的眼圈瞬間爆紅,淚珠挂在睫毛上,染花了精致的眼妝。

他的嗓音透着壓抑,“《西晉》的後期制作已經完成了,馬上就會上映。朵朵告訴我,如果能有花邊新聞,就會起到意想不到的宣傳效果,也能讓更多的人注意到我。”

甄鳴默了默,“你的想法呢?”

他沒有正面回答,“鳴叔,我們今後,是不是越走越遠了?”

不能再給他一次機會嗎?

甄鳴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對不起。”

“我媽賣掉了開發區的別墅,在城裏買了一套小公寓。面積不大,反正我也不常回去。她老在電話裏跟我念叨,幾個月前,家裏還有四口人呢……”

“我連着接了幾個廣告,越來越出名了,走到哪裏都會被認出來,公司甚至要求我近幾年不要談戀愛,沒想到……當明星居然要受這麽多限制。”

“我現在在外面,連喝的飲料,都必須喝代言廠家的。”

甄鳴輕聲說,“這是你一直以來的夢想。”

“是啊,夢想終于實現了,真的像夢,是不是?”

玄飚哽咽道,“可是……我很忙,真的很忙,忙到沒有時間把你追回來,我還膽小,沒有膽量拉着你的手出現在公衆場合。”

“一夜之間,我好像失去了所有和你在一起的機會。”

就連打個電話,都不知從何聊起。

怎麽會這樣?

他不明白,這一切是由誰造成的。

自己?

玄爺?

還是賈之祎?

甄鳴擡起手指,輕輕拂去他眼角的淚水,“你這麽愛哭,粉絲知道嗎?”

玄飚搖了搖頭,眼淚流得更兇了。

“佟老太太,我是說……我奶奶,想讓我改姓,可我媽不願意。”他眼中流露出脆弱和迷茫,“我媽甚至不願意我去見她,我是說,佟老太太畢竟是我爸爸的親媽,她快不行了……”

“那你呢,你怎麽想?”甄鳴看着他,“你想見她嗎?”

“我……我不知道。那麽多事情……我都不知道。”玄飚像個迷路的孩子,“你幫幫我,好不好?你幫我做決定,我都聽你的。”

甄鳴幫他捋了捋額前的發絲,“你自己的路,得自己去走。”

“你以前都會幫我的,我被欺負,高考不知道報什麽專業,都是你在幫我。”玄飚的腦子很亂,“鳴叔,我不想失去你。”

甄鳴硬下心腸,“飚飚,對不起,我幫不了你。”

是否去見佟老太太,是否改姓,是否繼續當明星。

她不能幫他做決定。

玄飚等了好一會兒,也沒等來她的回答。

“鳴叔,你……”

“你記住,我是你永遠的粉絲。”甄鳴咬了咬牙,“回去吧,萬一被人認出來,很容易被誤會,我會給你惹麻煩。”

惹麻煩……

在甄鳴眼裏,兩個人站在一起說幾句話,已經成了麻煩。

她是從什麽時候起,怕給他惹麻煩的?

玄飚想起那一年的巷子口,大膽報警的女孩。

她不怕惹麻煩,也不怕給他惹麻煩。

她是他生命中最美好的過客。

原來,只是過客而已。

“你今天怎麽了?”

賈之祎早就覺察不對勁,小姑娘一個晚上蔫頭耷腦,勉強扒拉了兩口飯,坐在沙發上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追了許久的動畫片今晚連更兩集,她竟然不去開電腦。

她是個快樂簡單的姑娘。

縱然江月落和李霜愁,都不曾影響她追劇的情緒。

是誰,讓她煩惱如斯?

他把姑娘抱進懷裏,低頭親了親,“遇到什麽事情了?”

甄鳴也不藏着掖着,“飚飚今天來找我了。”

賈之祎聞言一頓,“然後呢?”

玄飚之于甄鳴,是藍顏,是密友,是兄妹。

于他卻不然。

不同于香皂和郭洵,玄飚是他不容忽視的敵手,既是威脅,也是……小舅子。

他至今記得,初見玄飚,他聽到“姐姐”兩個字時的難堪與痛苦。

“他這個人吧,屬于悲觀型的人格。”甄鳴将白天的事情大概講了講,“如願走紅,又繼承了一大筆遺産。一般人遇着這種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指不定多開心,他可倒好,變得又難過又抑郁。”

從小到大,玄飚都是她親弟弟一樣的存在。

他難過,甄鳴也跟着難過。

他抑郁,甄鳴也跟着抑郁。

賈之祎一語道破天機,“玄飚心情不好,主要是因為你吧?”

甄鳴遲疑片刻,“可能……也有一部分我的因素……他覺得失戀了。”

“你們沒在一起過,他哪來的失戀,頂多算單戀失敗。”賈之祎冷哼,“二十六歲的男人,應該有自己的人生規劃,而不是一直仰仗你或是其他什麽人。”

“我知道。”甄鳴嘆了口氣,“我也是這麽對他說的。”

她看得明白,也拎得清楚。

只是覺得遺憾。

一直以來,玄爺将玄飚照顧得太過仔細,事事親力親為,養成了他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柔弱性格。

“甄爺不止一次說過,飚飚是個男孩子,養得比我還嬌貴,對他沒有好處。但你也知道,我們是後組建的家庭,甄爺畢竟隔着一層,多說無益。現在看來,玄爺對飚飚,确實太過溺愛了。”

她老氣橫秋的樣子逗樂了賈之祎。

“雛鳥總要離巢的,何況你不是鳥媽媽。”賈之祎捏了捏她的耳垂,“有這個時間,不如多關心一下我。”

甄鳴懶洋洋的,“你那麽厲害,那需要我關心。”

這句話取悅了賈之祎,“我很厲害?”

甄鳴點頭,“很厲害。”

賈之祎可不是小奶狗,健康也好,事業也好,生活也好,全部安排得井井有條,根本無需任何人操心。

甄鳴和他同居後,自理能力直線下降。

“哪方面最厲害,說來聽聽?”

“……”他的話暗示性有點強,甄鳴幾乎形成條件反射,瞬間僵直了身體。

他很喜歡的問題之一,在某些特定狀态下。

“我随便問問,你臉紅什麽?”賈之祎逗她,“想壞事呢吧!”

“……”

你才想壞事呢,甄鳴掙紮着要起身。

“九點多了,做壞事的時間到了。”賈之祎瞄了眼牆上的挂鐘,“早點結束你好睡覺,明天還得上課。”

甄鳴不幹了,“你也知道我要上課!”

“別鬧啊,找收拾呢。”賈之祎将她抱起來,“來,讓你看看我多厲害。”

“寶貝,商量個事。”

賈之祎辦完了壞事,聲音中透着一絲慵懶及餍足。

甄鳴閉着眼睛一動不動,激烈反抗,消極抵抗,好言相勸,苦苦相求,均以失敗告終。

又累又氣,幾乎是她每晚的日常。

她決定收回剛才的評價。

大狼狗也不是哪哪都完美,至少現在,她覺得自己不大好了。

“你以後想住在哪裏?”賈之祎俯身看着她,“在附近買套別墅,還是把這裏重新裝修一下?”

“……”

“怎麽不說話?”

“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

“我是說……”甄鳴試圖搞明白狀況,“這裏不是挺好的。”

她太累了,腦子不是很好用。

“未來過日子的地方,你沒什麽想法嗎?”

“未來?”甄鳴愈發懵了。

賈之祎挑眉,“怎麽,以後不想和我住?”

“……沒。”沒想那麽遠而已。

“那就好。”賈之祎親了親她的唇角,“房子,裝修,酒席,婚紗照,蜜月,亂七八糟準備下來挺麻煩的,咱們得開始張羅了。”

他說什麽?

甄鳴總算反應過來,“你指的……是結婚?”

賈之祎笑了,“當然了,不然還能是什麽。”

“可我沒有答應嫁給你!”

“咱倆都這樣了,這個環節可以省了。”

“憑什麽你說省就省啊。”甄鳴一骨碌爬起來,顧不得身上的酸痛,“你太霸道了!”

姑娘的臉蛋兒泛着異樣的粉色,眼尾處閃着瑩瑩淚光,眉宇見隐有倦意,窩在他懷裏,說話也有氣無力的。

他越看越心癢,瞬色暗了下去。

“你說對了,我就是很霸道。”賈之祎開始不老實,“精神這麽好,再讓我霸道一次?”

賈之祎連着霸道了好幾次,直到小姑娘困到失去意識,才抱着她去浴室簡單沖洗一番,沉沉睡去。

剛睡着沒多久,手機響了。

賈之祎向來覺淺,很快清醒過來,按下接聽——

“甄爺?”

出什麽事了?

大半夜的……他順帶瞄了眼時間,三點半。

“帶上鳴鳴趕緊來芙蓉山寨!”甄爺急切道,“飚娃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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