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恻隐
這頓飯對方出奇的安靜，讓蘇荷心裏還有些不适，就好像一個皮皮的熊孩子突然變成了乖寶寶。
吃過飯後，裴峰把手套還給了她。
兩人離開餐館時，天色已晚，家裏又不是同一個方向，就在路口分開了。
蘇荷坐的公交車，碰巧趕上了最後一趟，裴峰則打車去往吳濤家。
車子停在巷道裏，他付了錢推開車門下了車，見門口停了一輛車，眉頭微擰。
進了大門，他剛要去主屋給吳爺爺打個招呼，卻見一對穿着時髦的中年男女從裏面走出來。
目光相對，不過片刻，裴峰移開目光，轉身就要走。
裴奕沉快步追上去，在他身後厲聲道:“裴峰，你給我站住，見到父母一聲不吭就要走，這是為人子女該有的态度嗎？”
宋舞連忙追上丈夫，出聲勸着:“你別這樣，好好跟孩子說話。”
裴奕沉氣不過，這小子在人前從來不給他們半點面子:“怎麽好好說話，見到咱們掉頭就走，還把不把我們放在眼裏。”
裴峰扭頭瞅着他，目光疏離:“前些年不管我，現在不需要管了，倒是管起來了，問我什麽态度，”他嗤笑了聲，語氣毫不掩飾嘲諷:“你對爺爺又是什麽态度。”
裴奕沉被他噎得說不出話，當年的事在誰心裏都留下了一道傷，他不敢去回想，更不敢面對少年冷漠指責的眼神，所以這幾年很少在他面前出現。
他們這對父子啊前世肯定是仇人，宋舞輕嘆了口氣，對着不遠處長身而立的身影道:“阿峰，有什麽事不能回家裏好好說。”
裴峰目光冰冷，語氣更冷:“我沒法跟你們好好說，少來管我。”說完，他就往大門方向走。
吳濤連忙跟上去:“诶，峰哥你這是要去哪？”
走到大門外，裴峰頓住腳步對他說:“別跟着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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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濤有點不放心他，提議道:“心情不好，我陪你喝一杯去吧！”
“不用陪。”
“那你要去哪裏？”
“放心，有的是地方去，。”
他既然不希望有人陪，吳濤也不好勉強，只能看着男生高大的背影消失在夜色的盡頭。
……
客廳裏，楊藝桐坐在沙發上邊敷面膜，邊鬥地主，蘇之陽則在她身旁玩微信小游戲跳一跳。
“學校多久放一次假啊？”雖然才上兩三天課，但女兒總是背着沉重的書包每天早早地去上學，楊藝桐難免有點心疼。
她在敷面膜，為了盡量別牽動面部肌肉，說出的話好像哼出來般。
蘇之陽擡眸瞅了她一眼:“快了，每周周末放半天假，月底放一天假。”
“那假也太少了。”雖然都是這麽過來的，但參加工作後他們都有雙休，高三的孩子就是辛苦。
“去給荷荷泡牛奶去。”
“這局玩了就去。”
對比以前通過天氣預報得知第二天的天氣情況，現在從手機上看要方便很多，明天天氣開始回升，最高溫度達十度，不過早晚溫度依舊不高，還是零下幾度。
衣服暫時還不能減，等到氣溫穩定回升了再減少，只是每回出門層層包裹讓蘇荷很心累。
她将手機放到一旁，繼續做試題卷，剛審完題，手機鈴聲響了。
“想要像只小鳥在樹上唱歌……”
歡快的鈴聲将卧室安靜的氣氛打破，她拿起來一看，是個陌生號碼，也是b市的。
班主任的手機號碼她已經保存了，到底是誰呢？
猶豫了下，她還是接通了，附到耳邊:“喂！”
對方沒有回應，蘇荷微微皺起了眉:“請問你有事嗎？”
對方依舊沒有反應。
不會是被人耍了吧！蘇荷有點不耐煩，尤其還是在自己做題的時候。
她盡量心平氣和地說:“再不回答，我就挂了。”
電話那頭立刻傳來男生略微急促的聲音。
“蘇荷，是我。”
這個聲音蘇荷不會聽不出，畢竟這兩天都被他的魔音萦繞着。
“裴峰，你怎麽知道我的電話？”
“反正就是知道，蘇荷，我現在在你家門外，出來見個面吧！”
又來拜訪朋友了，看他過得多潇灑，對比自己，這就是天才與普通人的差別吧！蘇荷心裏暗想着，白天都坐一塊兒，晚上還有必要見面嗎？
既然已經拒絕了他，私下裏還是少見面比較好，她思忖了幾秒，找了個借口拒絕:“我現在在做題，沒時間陪你聊天。”
那邊沉默了一瞬，接着說:“我不會耽誤你太多的時間，也不會讓你感冒的。”
他似乎發生了什麽事，急于尋找一個人傾訴般，蘇荷聽得出他的語氣比往日多了份沉悶。
她心裏原本堅定拒絕的念頭開始有些動搖了。
“我想見你，蘇荷。”他說。
我想見你，女孩靜靜地垂下眼簾，這四個字仿佛在平靜的心湖裏投下了一顆石子，泛起一圈圈漣漪。
……
聽到開門聲，楊藝桐扭頭看過去，見女人換掉了睡衣，穿着一身黑色的保暖套裝，顯然是要出門。
她揭掉面膜，臉上布滿了精華在燈光照耀下有些反光。
“這是要去哪兒？”
蘇荷看着她，低聲說:“媽媽，我有點餓了，想出去買夜宵。”
蘇之陽聽了，連忙放下手機:“外面哪有家裏吃的幹淨，等一下，爸爸馬上去給你做。”
蘇荷習慣性地抿了下嘴:“我想吃混沌，蟹黃混沌。”
家裏沒有蟹黃，蘇之陽沒法子了:“要不我去買。”
蘇荷搖了搖頭:“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
“注意安全，早點回來。”
“知道了。”
……
穿好外套換了鞋，蘇荷打開門探出頭，便聞到一股煙草味，本來就感冒，聞到這嗆鼻味道忍不住咳嗽起來。
裴峰沒在這裏抽煙，只是來的路上抽了不少，身上殘留着煙味。他挪了兩步，離她遠一點。
蘇荷緩過來後走出來，順手将門帶上。
見他還是今日街道分別時的穿着，只是清隽的眉目間染上了幾分蕭森。
“裴峰你，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她問，語氣中帶着她自己都未察覺到的關心。
裴峰不語，只是默默地注視着她。
氣氛陡然陷入沉默，突兀而尴尬。
“要不一起去唱歌吧！心裏不舒服就唱出來。”蘇荷低聲提議道，以前考試成績不滿意，心情不好就會去唱歌。
良久，男生終于出聲。
“好。”
兩人就近找了家KTV，蘇荷要了個小包間，服務員打開開關後，她拿起麥克風拍了拍，音響立刻傳出砰砰聲。
将麥克風遞給男生，蘇荷見他握着不動:“你想唱什麽我去點。”
裴峰将麥克風放在茶幾上:“你先唱吧！”
看樣子情緒很不好，那就自己把氣氛帶起來吧！蘇荷拿了另一個麥克風，走到點歌機那兒點歌，她會唱的歌不多，為了不丢人盡量撿自己拿手點的唱。
沒一會，包廂裏響起一陣動人的旋律。
“用起伏的背影擋住哭泣的心
有些故事 不必說給 每個人聽
許多眼睛看的太淺太近
錯過我沒被看見 那個自己
用簡單的言語解開超載的心
有些情緒是該說給 懂的人聽
你的熱淚比我激動憐惜
我發誓要更努力更有勇氣
等下一個天亮
去上次牽手賞花那裏散步好嗎
有些積雪會自己融化
你的肩膀是我豁達的天堂
等下一個天亮
把偷拍我看海的照片送我好嗎
我喜歡我飛舞的頭發
和飄着雨還是眺望的眼光”
裴峰在她開始唱歌的時候開了瓶啤酒，邊酒邊聽。她的聲音很好聽，柔軟清脆，唱到動情時隐約帶着哭腔。
他擡眸看過去，見女孩神色間也透露出一絲平日不讓人窺探到的憂傷，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錯了。
明明他的父母感情和睦，家庭美滿，怎麽也會有憂傷，轉到B市高中之前，是不是遇到過一個人……
本來他心情就不大好，這麽一想，愈發難受起來。
“用簡單的言語解開超載的心
有些情緒是該說給 懂的人聽
你的熱淚比我激動憐惜
我發誓要更努力更有勇氣
等下一個……”
“停下，別唱了。”
蘇荷正唱得入神突然被打斷，側目看着他，也有些不悅了:“裴峰，你讓我唱我就唱，不唱就不唱，以為你是誰。”
男生呵地笑了聲，站起身緩緩向她走過去。
感覺到不對勁，蘇荷心尖微顫，見他離自己越來越近，雙腿不自覺向後挪，就好像躲避危險般。
兩人就這樣一個前進，一個後退，音樂明媚而憂傷的流淌，包廂裏的氣氛卻變得詭谲起來。
當後背緊貼着牆壁，她再也沒有退路之時，男生雙手撐在她身側的牆壁，幾乎将人牢牢控制在自己的懷抱裏。
“那你想唱給誰聽，”裴峰低頭湊近她的耳廓，壓低聲音道:“蘇荷，告訴我，你希望今晚坐在這裏聽你唱歌的人是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