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篇日記

我要去淘寶上買一個保險箱。

然後把所有跟他有關的東西都放進去保存起來。

等到許多年後我老了,可以非常驕傲地抱着保險箱,告訴我的孫子孫女們。

我當年,曾經喜歡過一個很好很好的人。

最好的人。

——摘自于渺渺的日記

校長說,為了不耽誤學生們的正常學習,銀桦高中的校園文化節定在周末下午兩點,最寬敞的階梯教室裏。

這大概是為數不多的一個不用穿校服的日子。

之前對此毫不在意的于渺渺,此時此刻,已經站在全身鏡前換了三套衣服了。

真是衣到穿時方恨少,她對着鏡子比劃來比劃去,覺得哪一套都不好看。

磨蹭到最後,快要來不及了,她才勉勉強強地選中一條白色針織裙,腿上套了雙黑色帶絨球的毛線襪。

她覺得,顏倦可能會喜歡這種簡單的風格。

出門之前特地帶上了相機。

因為手機像素太低,會影響他的美貌。

入秋以來,溫度直線下降,天氣愈發地冷,于渺渺騎車去學校的路上,感覺到冷風在往自己身上灌。

她有點兒後悔沒聽媽媽的話穿件外套,只能咬着牙告訴自己美麗凍人。

到了學校放好車,她跟着大部隊一起走到階梯教室的時候,由于節目還沒開始,仍舊是燈火通明的模樣。

一路找到高一(1)班所在區域,剛走過去,就看到喬笙和肖璐在朝她招手。

快步走過去坐下,喬笙和肖璐異口同聲道:“渺渺,你今天穿的這麽好看幹嘛?”

薄薄的臉皮瞬間燒紅,于渺渺思考半天,故作羞澀地回答:“你們不覺得,物理老師長得很帥嗎?”

喬笙:“可是物理老頭今年已經五十多了,而且還禿頂,你不是最讨厭禿頂嗎?”

肖璐:“最重要的是他今天根本就沒來。”

于渺渺:“哦,知道了。”

三個人嘻嘻哈哈了一陣兒,階梯教室裏明亮的白熾燈突然全部關閉,四周剎那間黑漆漆一片。

人群竊竊私語,舞臺的正中央亮起一束追光,一男一女兩個濃妝豔抹的主持人正在念開場白。

第一個演出的節目就是高一一班帶來的話劇,《簡愛》。

主持人剛報完節目名,高一一班這片區域就沸騰起來。

“一班一班,非同一般!”

大部隊的聲音落下,喬笙開始扯着嗓子尖叫:“啊啊啊趙熠然,加油!趙熠然,你是最棒的!”

于渺渺和肖璐:……

舞臺上響起鋼琴伴奏音,林靜深飾演女主角簡愛,趙熠然飾演男主角羅切斯特,而夏書慧飾演羅切斯特的女兒,阿黛爾。

喬笙原本就不喜歡林靜深身上那股傲,現在更氣了:“憑什麽她跟趙熠然演一對,我哪兒不如她?”

于渺渺趕緊順毛:“太後娘娘息怒。”

舞臺上,林靜深穿着一條花紋繁複,剪裁精致的歐式蓬蓬裙,念出了那段經典獨白:“你以為,因為我窮、低微、不美,我就沒有靈魂沒有心麽?你錯了,我的靈魂跟你的一樣,我的心也跟你的完全一樣!”

她松開羅切斯特的手,背對着他,兀自驕傲,“如果上帝賜予我財富和美貌,我會使你難于離開我,就像現在我難于離開你一樣。就仿佛我們死後,靈魂穿過墳墓,站在上帝腳下,彼此都是平等的。”

……

話劇最後,瞎了一只眼,瘸了一條腿的羅切斯特,将他心愛的簡愛緊緊抱在懷裏,兩人相擁而泣。

臺下的喬笙捏着薯片袋咬牙切齒,一旁的于渺渺和肖璐看得膽戰心驚。

一班的節目過後,陸陸續續有很多人表演情歌獨唱、小品、樂器演奏等等。

就在于渺渺望眼欲穿的時候,終于聽到主持人說:“接下來讓我們共同欣賞由高二四班許慕遲、邱言,和高一一班顏倦共同帶來的歌曲《擁抱》。”

主持人報完幕,舞臺上的燈光倏得滅掉,應該是在做準備工作。

于渺渺一顆心像蕩秋千一樣七上八下,努力忍住了站起來往臺上張望的欲望。

觀衆席上,四面八方地傳來尖叫聲,如洶湧波濤,一浪蓋過一浪。

“許慕遲!我願意天天幫你寫作業!”

“顏倦!請你幫我補習功課!”

……

在衆人的掌聲喝彩聲中,追光亮起,偌大舞臺上的紅色幕布緩緩拉開。

舞臺上站着兩個男生,一個站在左邊,手裏抱着一把電吉它,另外一個是許慕遲,他站在中間,面前立着三腳架,而他調了下話筒位置,狹長眼尾一掃,神色輕傲。

顏倦呢?

于渺渺皺眉,終于忍不住想站起來仔細看看,下一秒,突然有架子鼓的鼓聲響起,音色清脆,極為響亮。

他敲了一下,全場頓時鴉雀無聲。

于渺渺循聲望去,終于看到舞臺右側的角落裏,放着一架銀色的架子鼓,而顏倦手裏握着鼓棒,側對舞臺,靜靜坐着。

他頭上戴了頂黑色棒球帽,只吝啬的留給觀衆一個暗色側臉,低調又張揚。

尖叫聲已經到了嗓子眼兒,被于渺渺硬生生忍住。

鼓聲落下,另外一邊男生手裏的電吉他響起來,而舞臺中央的許慕遲握着話筒,找準節奏點切進去:

“脫下長日的假面,奔向夢幻的疆界;南瓜馬車的午夜,換上童話的玻璃鞋。

讓我享受這感覺,我是孤傲的薔薇;讓我品嘗這滋味,紛亂世界的不了解——”

于渺渺近乎着迷地盯着顏倦,帽檐壓住他眉眼,映得側臉半明半暗。

敲擊鼓面的手勢落下來,節奏重音此起彼落,卻顯得随性又灑脫。

迷離夜色中,他是一朵孤傲薔薇。

不需要理解,不需要同情,他熱烈盛放,不屑誰欣賞。

如果這就是他口中所說的“集體節目,我不是主角”,那麽,是不是也太喧賓奪主了一點。

身邊的同學都在用力鼓掌,間奏過去,許慕遲開口,聲音沙啞:“晚風吻盡荷花葉,任我醉倒在池邊,等你清楚看見我的美,月光曬幹眼淚……”

他眼尾一挑,若有似無地瞥向人潮。

于渺渺猜測,他是在尋找顏晞。

就像自己的眼神追逐着顏倦一樣。

根本不由自主。

臨近曲終,她終于回過神來,拿起相機,調整焦距,急匆匆對着舞臺右側拍了一張照。

由于做賊心虛,怕被人發現自己只拍了顏倦,她快門摁得很快,導致畫面有些模糊。

而這張模糊的照片,被她保存了十年,直到兩人結婚之後,新房裏也有它的一席之地。

歌曲結束,于渺渺借口去廁所,偷偷從觀衆席離開,摸着黑一路走到後臺。

心裏有點緊張,卻迫不及待地想去找顏倦聊聊天。

後臺此刻人來人往,聲音喧嘩,有人準備登臺,有人正在化妝,總之熱鬧至極。

于渺渺蹑手蹑腳,來回轉了好幾圈,終于在一個角落裏找到顏倦的削瘦身影。

心裏一動,她正想上前,卻看到顏倦旁邊站着林靜深。

腳步頓住,她覺得有些尴尬,因為自己此刻所站的位置,剛好能清楚聽到兩人的對話。

印象裏林靜深的聲音向來寡淡,此刻卻帶着些小心翼翼的讨好,她問:“顏倦,你有Q/Q號嗎,能不能跟我加個好友?”

對方擡了擡眼皮,漫不經心道:“沒有。”

林靜深有點兒愣,不死心地追問:“可是我問了趙熠然,他明明說你有啊……”

“他騙你的。”他坐在白色轉椅上,擡了點頭看她,面無表情。

林靜深不說話了,似乎有點受傷。

屏住呼吸站在一旁的于渺渺也有些失望。

現在正是騰訊Q/Q大片普及的時候,顏倦竟然沒有嗎?

其實,她也很想加。

思緒晃了一下,不遠處有人叫林靜深的名字,于渺渺看到她匆匆離開,于是鼓起勇氣走過去。

顏倦背對她坐在化妝鏡前,微微低着頭,一副百無聊賴的模樣。

“顏倦,你今天表現得特別好。”她走近,真心實意地誇獎。

尤其是開頭那一聲鼓響,觸電一樣,瞬間成為全場焦點,也擊中她心上。

他擡頭,冷凝眉眼稍緩,像是想到了什麽,低聲道:“我沒聽到你幫我打油打氣。”

于渺渺語塞。

那天……不是他自己親口說不需要加油的嗎?

而且,是因為太喜歡了,所以反而沒辦法像別人那樣自然地叫他名字。

白皙臉頰泛紅,他這句話明明很正常,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于渺渺卻一下子緊張起來。

視線慌亂間瞥見他一雙漆黑的眼睛,半掩在棒球帽的帽檐下,眸光明明滅滅,好看得觸目驚心。

下意識地,她開口:“……真好看。”

顏倦有點疑惑地擡眼看她。

反應過來自己不小心說漏了嘴,于渺渺一顆心簡直是狂風暴雨,趕緊胡亂解釋:“我是說你的帽子……真好看啊,在哪買的?”

他沉默了一下,很認真地回答:“蓮花路的批發市場,十塊錢一個。”

仿佛真的在為她解惑。

于渺渺只能讪讪點頭,硬着頭皮說:“謝謝……我、我明天就去看看。”

顏倦卻皺起了眉,“你這麽喜歡?”

還沒來得及回答,就看見他伸手,把這頂其實平平無奇的棒球棒拿下來,然後,很自然地戴在她頭上。

“送你。”

他聲音極淡,像羽毛一樣,撩撥得她心癢。

說完,還解釋了一下,“這是我新買的,只戴過一次。”

于渺渺低頭盯着腳尖,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

她覺得自己現在急需救護車。

他居然送她東西了……

再擡起頭的時候,卻看到顏倦的視線由上至下,正在認真地打量她。

于渺渺臉更紅了,有點害羞地想,幸虧自己今天精心打扮了一下。

下一秒,卻聽見他虛心求教的聲音:“今天溫度這麽低,你穿這些,不冷嗎?”

“……”

于渺渺,卒。

作者有話要說: #直男沒有審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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