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這整件事情道出, 所有人都震驚了起來。
沈蘭越發的覺得可惜, 本來蕭奕謹頂了七皇子的身份,真的七皇子也早早死了,一切都天衣無縫。誰能想到, 那個孩子竟然沒死,白白的壞了事。
陳婆子也想到了這一點, 臉色蒼白的朝着她跪了下去:“是老奴該死!”
沈蘭看着她,忽而平靜了下來:“起來罷。”
陳婆子眼眶微熱,知道沈蘭已經不生氣了, 可她越是這樣,陳婆子就越是自責。
“是老奴的錯,不該一時心軟。”
“你我二人皆不知那嬰孩的身份, 若說有錯, 我和你一樣都有錯。”
陳婆子聽罷,這才起了身。
沈蘭看向了章鴻,語氣不乏嘲諷之意:“怎麽不說話了?”
這其中的陰差陽錯, 簡直曲折離奇。
章鴻的手都在打顫, 終于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難怪沈蘭這麽溺愛蕭奕謹!
難怪蕭奕謹假死後, 她如此的瘋癫!
難怪她說若是禀告皇上, 恢複裴清硯的身份, 他們章家也會一并陪葬!
當所有的事情都有了解釋之後, 章鴻忽然醍醐灌頂, 頓時清醒了過來。
章鴻頓時氣憤不已:“沈蘭, 你這麽害我章家, 你置我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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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不一樣?”沈蘭陰陽怪氣的說,“你若不把七皇子抱回來,就不會有後面的事。”
章鴻被氣得臉色凝重至極。
這件事情,他們二人皆有錯,半斤八兩。
“我把七皇子抱回來,實乃德妃所托!”
沈蘭便是看不得他這副嘴臉:“可惜啊,你這麽多年都沒完成她的囑托。”
章鴻捂着疼痛的傷口,竟被氣得咳出一口血來。
然而在場都是女子,竟沒有一人同情章鴻,只覺得他活該。
“沈蘭,你簡直瘋了。”
“他是以我兒子的名義才活下去的,我自然得愛護他。”
說完這些,沈蘭冷眼一掃,“如今你們誰沒和此事牽扯上幹系?範家,亦或者……章家?”
方才章鴻那樣激她,更是一把紮在她心上的刀,沈蘭這才把話給說出口。
可她何嘗不知,在場的所有人都不敢把事情給傳了出去。
這畢竟是牽連自身的死罪!
便是仗着這一點,沈蘭才将事情脫口而出。
蘇夫人臉色微變,範家如今出山教導蕭奕謹,她的祖父乃是蕭奕謹的老師。
她們成了一根繩子上的螞蚱,真正是牽一發動全身。
蘇夫人狠狠一拂袖:“你不必威脅于我,範家這些年,可比搖尾乞憐的沈家強了不少。”
沈蘭又望向了章鴻,只見他臉色尤其猙獰,恨不得殺了她一樣。
沈蘭心裏驀然生出了許多快/感,讓他保守秘密,無法兌現對魏雪拂的承諾,想必這才是折磨他最好的方式了吧?
章鴻沒有說話,卻是默認了的意思。
他是被迫上了這條賊船!
皇上當初賜婚賜誰不好,竟沒想到攤上了沈蘭這個拖累。
章家韬光藏拙多年,章鴻知道自己是毀了,可他和父親用自己的一生,換來皇上的信任,他也不必再養廢自己的嫡長子。
而如今章鴻恨透了沈蘭!
“好,我不說,可若你們對真正的七皇子動手,我定會阻攔!”
沈蘭已是冷漠至極,仿佛根本沒将章鴻的話聽進去。
—
蘇慕晴站在外面,眼見他們快要出來了,蘇映晗便拉着她離開。
這件事情,是徐星淳為攪動南陽城,這才捅了出來。
否則他怎會那麽輕松就讓南陽城軍心大亂?繼而攻進了南陽城?
在發現那半枚玉佩在裴清硯身上後,蘇映晗只覺得可笑之極。蘇家那些探子細作,是為蕭奕謹準備的,而能號令這些人的信物,卻跑到了裴清硯身上。
外面陰雲密布,像是很快就要下雨了。
他們一路往前,終于走到了一處僻靜無人的水榭,雨果真下了起來,全都滴在了水上,濺起一圈圈的漣漪。
蘇慕晴朝外望去,神色難明的倚靠在欄前。
蘇映晗這哪裏是在幫她們,分明是把裴清硯放到火上去烤!
“慕兒還要在這裏坐上多久?若再不回去,只怕引來她們懷疑。”
蘇慕晴眼神複雜的望向了蘇映晗:“此事你引我知道,可兄長知道嗎?”
“他很快便會知曉了。”主動将玉佩掉落在母親面前,不是已生出了懷疑是什麽?
蘇慕晴心緒混亂,理不出個頭緒。
蘇映晗笑着朝她說:“不必那麽心亂,這些事情,你犯不着操心。”
“可是……”
“慕兒,你只要按着你想的去做就好了,牽扯太多,只會泥足深陷。到頭來……甚至只會讓事情更加惡化。”
“再說了,裴清硯不是傻子,自己有什麽主張,他會去做的。”
蘇映晗的話點醒了蘇慕晴。
是啊,她不想嫁給蕭奕謹當側妃,不想看着章鴻好過,方才沈蘭一句句逼問章鴻,讓他氣得發抖的模樣,不正好出了口惡氣嗎?
蘇慕晴已漸漸恢複了平靜:“大兄,我們何事離開沈家別苑?”
“既然七皇子都好了,這場戲也看夠了,自然得早些離開這裏。”
蘇映晗笑着說,“走吧,回去了。”
蘇慕晴點了下頭,很快便和蘇映晗一同離開了此處。
外面下起了小雨,将他們二人一并淋濕。
蘇映晗眼神微閃,看來慕兒是真的很信任裴清硯。一提到對這件事裴清硯會有所主張,她便什麽都不問了。
這一天晚上,沈家忽然說要款待他們。
衆人齊聚一堂,臉上皆是些虛情假意的笑容,維持着表面的平靜。
剛剛吃完,蘇映晗便朝衆人說:“既然七皇子的病已經痊愈,是否能放我們回南陽?”
章鴻身體僵硬:“這麽快?”
“蘇家亦有許多生意料理,已經在外面耽擱了太多時間了。”
蘇夫人也慢條斯理的說:“晗兒說得對,我們也應該告辭了。”
這裏面兩個女人神态自若,反倒數章鴻最緊張。
他目光複雜的看向了蘇映晗:“我聽下人說你和慕兒都淋了雨,方才是去了何處?打不打緊?”
蘇慕晴本在擦手,一聽此話便知曉章鴻是在試探。
蘇映晗應答如流:“慕兒被憑白誣陷,一下午都不開心,我這個做大兄的,自然得開導開導她,不成想半途就下了雨,只好淋回來了。”
他們淋了雨,又有人見着他們從水榭處回來,正好打消了章鴻的疑慮。
他本就心虛,多問問,總沒有錯處的。
蘇映晗的話卻有些惱了沈靈犀,她抿着唇,不明白為何一下午的時間,蘇慕晴又占了上風了。
那封信上的毒還未說清,此刻姑母也不問了,章将軍還這般小心翼翼的對她。
沈靈犀身旁的陌兒小聲說:“人證物證具在的事,也能說冤枉?”
蘇映晗輕飄飄的說:“這裏焉有你說話的份兒?”
陌兒連忙跪了下去,沈蘭拿帕子擦了擦眼淚:“是我不好,沒管束住下人,蘇大公子要打要罰都可以,只是事關七皇子性命,那毒……”
沈蘭眉頭緊皺:“靈犀,夠了。”
沈靈犀沒想到沈蘭會阻止自己,詫異的朝她望去。
明明她也不喜蘇慕晴,為何姑母也要來阻止自己?
難道她不想查明真兇嗎?
“姑母……”
沈蘭心煩。
往日見到沈靈犀哭哭啼啼的樣子,她整個心都軟下來了,然而此時聽見她哭卻尤為煩躁。
“靈犀,現在可是在宴請蘇家,你在飯桌上這樣成什麽規矩!莫要學那些妾生子的做派,你可是我們沈家嫡出的女兒!”
尤其是,對比處變不驚的蘇慕晴,沈靈犀一味的哭更顯得她們沈家沒把女兒教好。
分明那蘇慕晴才是妾侍所出!
沈靈犀硬生生的把眼淚逼了回去,竟吃了癟。
外面的天色已晚,蒙蒙小雨帶來一絲寒氣。
裴清硯從屋外走進來的時候,蘇慕晴明顯感覺到所有人都緊張了起來,若有似無的把目光全然放到了他的身上。
“抱歉,我來晚了。”
“無事、無事,裴大人可吃過了?”章鴻放柔的聲音問。
他打量着裴清硯,他和魏雪拂的長相并不相似,只是做派同魏雪拂極像罷了。
之前不知裴清硯的身份,而如今越發覺得裴清硯氣質高雅。
能在太監身邊都養得這般好,不愧為雪拂的孩子。
“在七皇子那處用了些。”
一提到這裏,沈蘭也緊張了起來。他口口聲聲稱對方為七皇子,可他自己才是!
往日總覺得裴清硯不過是一太監養子,沈蘭總是瞧不起他。
現在沈蘭只覺得臉生生的疼着,像是被打了好幾下似的。
裴清硯不動聲色的飲着茶,透過袅袅的白煙,将衆人的表情全都看到自己的眼中。
“七皇子無事,明日我也該告辭了。不過走之前,想同蘇夫人說一句話。”
“我?”
裴清硯淡淡的笑了起來:“皇上事前問我可要什麽獎賞,我那時還未想好,不過如今卻已想好了。”
蘇夫人顯得有些心不在焉,聽說皇上對裴清硯一見如故,格外的親近于他。
蘇夫人原以為是裴清硯進獻方子的緣故,誰承想這兩人是父子,天性使然,自然會親近的。
“何事?”
裴清硯站起身,朝她行了一禮:“我想求娶蘇小姐。”
此話一出,惹得所有人震驚。
尤其是蘇夫人,一時間竟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是你繼妹!”
“我和她的戶籍從未在一起過,且那日花燈會,蘇夫人不是不知道父親怎麽待我的。我從小受盡了他的毒打,定會和他解除關系,我便不再是她的繼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