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夜雨蒙蒙, 微風也吹斜細雨,讓人沾染到一層涼意。
蘇慕晴好不容易送走了幾尊大神, 裴清硯已不知走出多遠。
她這才慌裏慌張的追了上去,不成想竟跟丢了,正着急的四處尋找,連雨淋在身上也毫不在意。
“兄長!”
她明明看見裴清硯朝這邊走來了啊?
假山環繞,天色也晚,一時間還真找不到了。
蘇慕晴知道裴清硯是生了氣,若不說清楚, 她們二人必生隔閡。
明明方才在衆人面前還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蘇慕晴此刻卻急得有些想哭。
不知在這附近站了多久, 一把傘打在了她的頭頂。
原以為是裴清硯,蘇慕晴驚喜的朝後望去, 臉上的笑容逐漸凝滞:“怎麽是你?”
“他這樣明顯是不想見你,還要等嗎?”
蘇慕晴犟着:“就等,就要解釋清楚!明明知道他誤會了我, 還不解釋清楚, 平白讓他誤會着,我才不要!”
蘇映晗笑出了聲, 身體也輕顫起來:“真是服了你了。”
蘇慕晴紅了臉, 目光不知何處安放。
是不是她太任性了?
“那你準備等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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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慕晴沒有說話,明顯是不願意離開這裏了。
蘇映晗把傘交給了蘇慕晴:“随你喜歡, 但傘還是收下吧, 莫要淋濕了。”
他走之前別有用意的看了眼假山隐處的地方, 微微的眯起了眼。
這傻姑娘,誤會着又怎麽了?反正也就是氣着裴清硯而已,他難道還會放手?
眼巴巴的站在這裏,裴清硯現在可暗爽了。
蘇映晗眸子裏帶上幾分笑意,心中也升起些豔羨,為什麽他不曾遇到過這樣的女子?
他很快就離開了此地,花園便只剩下了舉着傘的蘇慕晴。
蘇慕晴方才被淋濕了一半,夏日穿的衣衫單薄着呢,她卻不管不顧,仍然執意站着。
“兄長,你聽我解釋解釋可好?裏頭那樣,七皇子又來攪局,我才說了那些話。”
“我了解七皇子,他想要得到什麽東西,就必須得到。我只是……只是怕你和七皇子針鋒相對,七皇子會對你下手。”
她捏緊了傘柄,聲音微弱:“你求娶,我……我并非不歡喜的。”
聽到此處,裴清硯哪有不出來的道理?
他方才只是氣她不顧自己,非要提什麽守孝五年的事。
這下子,心也漸漸融化那般,恨不得将她抱在懷裏,再也舍不得生她的氣。
“慕兒。”
蘇慕晴被攬入了一個懷抱,她還能聞到從對方身上傳來的青竹淡香。蘇慕晴的頭仍舊低着,不敢看他:“你不生氣啦?”
“傻瓜,還追我這麽遠作甚?”
蘇慕晴有些委屈:“蘇家明日一早就要啓程回南陽,你肯定也不會留在沈家別苑的。這一走,便是三個月見不着面。你就生生的氣上三個月嗎?”
裴清硯輕輕的拍打着她的背脊:“是我不好,委屈我們慕兒了。”
方才還犟着的樣子,非要同裴清硯解釋清楚不可。
裴清硯态度一軟,她便得寸進尺,聲音裏藏着哭音的說:“你還藏着不見我……”
裴清硯哪兒還敢生氣?安慰都來不及。
“是我的錯。”
“那你是不是想就這麽走了?”
裴清硯輕咳了一聲:“……怎麽會?”
“不,你就有!你是不是還懷疑我想嫁給七皇子當側妃?”
裴清硯心虛得眼神微閃,哪裏還敢多說什麽。
他今日之所以這麽突然,無非是蕭奕謹威逼利誘,令他不得再和蘇慕晴相見。一想到此處,裴清硯今日才失了态,朝蘇夫人說了這番話。
原本就是他思慮不周,還讓蘇慕晴為他解了圍,圓了空子。
裴清硯越發的覺得,自己又什麽資格生氣?
“自然不是!慕兒若是想,早就這麽做了!”
蘇慕晴擦了擦眼淚,總算被裴清硯哄開心了。
蒙蒙的夜雨下,她望着裴清硯出神。今日聽到的事情太過震驚,令她理不出個頭緒,不知道如何跟裴清硯說。
日後,他的處境會有多麽艱難?
蘇慕晴知道他身旁已滿是泥濘,自己卻義無反顧的踏了進去。
蘇慕晴踮起腳尖,在他唇角落下一個吻,很快便紅着臉退後幾步。
裴清硯睜大了眼:“慕兒?”
“定、定親信物。”
說完,她便離開了此地。
裴清硯摸着自己的唇角,怔怔的出神。到最後,竟忍不住露出一個笑容。
徐成隐在暗處,見着這一幕忍不住嘆息。
公子可以冷漠的算計着旁人,令那些人身敗名裂都不會眨眼睛。見慣了他殺伐果決的模樣,這樣心都柔成一攤春水,盡數捧給蘇小姐的模樣,還真是難見啊。
—
既然已經決定要回蘇家,第二天便起了個大早。
蘇慕晴思來想去給了裴清硯暗示,萬望他能理解自己的意思。
半日的行程,總算抵達了蘇家。
以前住的院子早就荒了,蘇夫人便安排了新的給她,坐北朝南,陽光充足,又冬暖夏涼,幾乎是除了蘇夫人外最好的院子了。
“你剛回蘇家,定有許多奴才欺你,一會兒我那兒調兩個婢女給你。”
“多謝母親。”
蘇夫人淡淡的嗯了一聲,拉着蘇慕晴說話。
她性子冷淡,也得做出個樣子給家奴看。這群人慣會捧高踩低,若是自己一開始便置之不理,怕會慢待了蘇慕晴。
管家姓方,此刻正恭敬的站在外面:“夫人,外面有人求見。”
“這才剛回蘇家,這群人倒趕着上門來了。”蘇夫人手裏撥動着佛珠,心卻靜不下來了。
在沈家的事還歷歷在目,沒想到又有麻煩事上門。
“是何人?”
方管家恭敬的說道:“裴府聽聞夫人和小姐家祭回來,小姐又養在了夫人膝下,說顧念往日情誼,特意送了些禮來。”
“讓她們進來吧。”
方管家很快便下去了,蘇夫人看了蘇慕晴一眼,瞧她不似往日着急了,便問:“往日聽聞謝氏的消息,你總要神色着急,先下倒是沉住氣了?”
“往日是裴府占主動,我們被動。現在形勢逆轉,裴公公這是着了急,才會派人送禮。我着急,豈不是贏家做了輸家的模樣?”
蘇夫人滿意的點了點頭:“是這個理兒。”
這次家祭,蘇慕晴倒是學到了很多。
她聰穎倒是聰穎,只是年紀尚小,某些事情還太過意氣用事。
這樣的孩子,偏激起來,也會很極端。
蘇夫人想到了那日在沈家,蘇慕晴主動開口提起守孝五年的事,眼神微微一沉。
這期間,方管家已經領着人走了進來。
“蘇夫人,這是裴公公親自備下的禮,說小姐到底在裴府養了一場。”
蘇夫人輕輕的嗯了一聲,那些珍禮,她連見都沒怎麽見,便輕飄飄的揭過。
“多謝公公了。”
“另外……”
“可還有什麽事?”
為首的公公讪讪的說:“夫人怕小姐在蘇家住不慣,特挑了幾個小姐往日慣用的奴婢,希望小姐收納。”
蘇慕晴微微蹙眉,這話一定不是謝瑜君說的,怕是裴德勝借着謝瑜君的名聲,特意塞眼線到她身邊呢。
還未等蘇慕晴開口,蘇夫人便把手裏的佛珠放到了一旁,冷聲道:“謝氏已同意将慕兒養在我膝下,又擺出這副架勢,莫不是怕我虐待了慕兒?”
為首的公公立馬跪了下來:“蘇夫人,這可是冤枉了啊。”
“那你說說,那哪句冤枉了你?”
“夫人和小姐相依為命這麽多年,自然惦念小姐的,送幾個慣用的奴婢過來,也是合情合理啊。”
蘇夫人不怒反笑:“謝氏自然和慕兒相依多年,可她嫁到你們裴家才半年,這些奴婢,也頂多是用了半年才是。”
為首的公公知曉自己說錯了話,沒想到就被蘇夫人鑽了空子。
這個下馬威,壓得他啞口無言。
有人唱白臉,自然得有人□□臉。
蘇慕晴盈盈朝蘇夫人一拜:“母親,這好歹是公公的一番心意,不若從中挑兩人留下如何?”
“也好。”
蘇慕晴望向了人群中,流玉殷切的看着她,蘇慕晴便挑了流玉和另一人。
她笑着說:“便是她們二人了。”
這樣也不算完全令裴德勝如意,也沒拒絕死他,還全了謝瑜君的面子,折了個中間的法子。
為首的公公很快便松了一口氣,勉勉強強能交差了。
等他們全部離開,蘇慕晴才朝蘇夫人說:“母親不會怪我擅做主張吧?”
蘇夫人慢條斯理道:“你說說,今日這麽做到底有何用意?”
“他明裏塞人進來,總好過他暗處塞眼線來得強。”
“盡會跟我打馬虎眼了,你收下那兩人,不正是為護着謝氏嗎?”
蘇慕晴笑了笑:“還是瞞不過母親。”
“說起來裴德勝和你并無太大恩怨,無非是一些嫌隙罷了。他如今不再是皇上身邊的總管,只有個中常侍的名字,是想接着七皇子對你的情誼東山再起的。”
蘇夫人仔細為她盤算着:“這人總是逃不過一個貪字,你且給些甜頭予他,他自然不會對你娘怎樣。”
蘇慕晴一時有些感動:“多謝母親。”
蘇夫人裝作心硬的樣子:“不必謝我,我也不算為你謀劃。”
蘇慕晴知道她是面冷心熱,蘇映晗也像個真正的大兄一樣護着她。
原以為自己回蘇家會有不适,可這裏比裴府那個地方更像是一個家。
同蘇夫人說了好久的話,蘇慕晴這才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今日已累了許久,只是仍然得問問流玉謝瑜君的事。
她傳了流玉進來,卻不成想聽到了一樁大事。
“小姐,九月柔嘉公主壽宴已邀了夫人,七皇子肯定會到場!得了這個消息,公公才急急的把我們送來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