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章亦被送進手術室後,最先趕到醫院的是章艾和鐘明成。滿身血的鐘曉被擠到角落裏,看着章艾拉着進出的護士問個不停。
“他有生命危險嗎?”
“他的腿還有救嗎?”
“不用截肢吧?”
……
匆忙的護士給不出确定答案,只說情況不樂觀。吓得章艾癱軟在地,鐘明成摟着她不停地安慰。
有人愛的感覺就是不同,鐘曉不知道自己此時此刻為什麽還有空想這個。如果沒有章亦,現在躺在手術室的應該是他。手術室外應該不會有人替他擔心,為他哭泣。
他居然嫉妒章亦。
從他記事起,他就嫉妒章亦。說來奇怪,他不嫉妒鐘明成,不嫉妒鐘明清鐘明婳,偏偏只嫉妒章亦。
章亦像一個王子,大家都喜歡他。他是章艾最疼愛的小弟弟,是鐘建陽天天挂在嘴邊前途不可限量的小舅子,是鐘明成口中無所不能的小舅舅,是鐘家老管家心甘情願服侍的外姓少爺。
他好像什麽都會,騎馬射箭,鋼琴油畫……他長得很好,十六歲的年紀,已經跟鐘建陽一般高大。他不愛笑,但是笑起來的時候真的很像一顆太陽,見過他笑的女傭人都要暗暗激動很多天。
怎麽會有如此好命的人。上帝真不公平。
鐘曉也常感到不平衡。一開始的靠近與讨好,是因為這種不平衡。後來的冷淡和疏遠,也是因為這種不平衡。
他靠近章亦,是為了學他的好。他疏遠章亦,是因為何娜說,你不是鐘明成。那麽,他更不可能變成章亦。
人人都愛的章亦。
再靠近章亦,可能會讓他發狂。他選擇了遠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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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始終在意。
他知道職高的那些人為什麽不找他麻煩了。他知道小學時欺負他的同學後來為什麽轉學搬家了。他知道他的卡裏每個月都有很多錢彙入。他知道那些被章艾拿走的玩具為什麽最後又回來了。他知道為什麽當年被弄丢的人是鐘明成而不是他。他知道何娜的很多進口藥并不是鐘建陽安排的……他知道躲在巷子裏偷看他的人是誰。
他都知道,但是假裝不知道。他用這種方式吸引章亦的注意力。卑劣的,陰暗的,不為人所知的。無法公開的。
他是真的很嫉妒章亦!人人都愛他,就他不愛他。很變态,很刺激!
章亦的手術進行到一半,護士跑出來喊:“你們誰是病人家屬?”
章艾和鐘明成同時舉手,鐘曉默默地看着他們。
護士表情嚴肅:“他出血很多,還是熊貓血。醫院沒有那麽多的特殊血型儲備,你們誰跟他一樣?”
鐘明成先放下手,章艾捂嘴痛哭。護士很着急:“你們都不是嗎?還有其他家屬嗎?”
章艾搖頭:“沒有,都沒有。”
除了他們的母親,可是她在多年前就過世了。
鐘曉舉手說“我是”時,章艾和鐘明成才注意到他的存在,他像一個血人,白色廚師服上的血還沒幹透,臉上也挂着濃濃的血跡。
他走過去,章艾連連後退。鐘明成扶住章艾,試探地喊他名字:“鐘曉?”
鐘曉繞過他,站到護士面前:“我是A型RH陰性血,可以嗎?”
護士興奮地跳起來:“正好!”
他被拽進了手術室,躺在沉睡的章亦隔壁,消毒,紮針,抽血。他聽到手術刀劃破肉的聲音,和菜市場切豬肉的沒兩樣。他看到章亦插滿儀器的臉,很蒼白。他看到自己的血,順着透明的塑料管,源源不斷的輸入進章亦的身體。
突然有種莫名的快感,從小腹升起。鐘曉不得不将實現轉向頭頂的手術燈,亮的只剩下一片白。他一邊深呼吸,一邊想明天的面包店只有德國老板一人,會不會忙不過來。
好像只有這樣,才能轉移那讓人興奮的多餘的注意力。
章亦的身體裏,有了他鐘曉的痕跡。是不是意味着,章亦這輩子,将忘不掉自己?
轉移的注意力沒出三秒,又回到了鐘曉的身體。他激動地身體抽搐,護士發現了他的異常,趕緊喊醫生。
護士按住了他的身體,醫生給他打了什麽針。他看到護士準備拔掉連接他和章亦的塑料管。
他掙紮着大喊:“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