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小荷官

貝清輝有些尴尬,直白的問話讓他的臉上燒了起來,但他還是很快的調整了氣息,正色道:“很抱歉,Mr Jack,我把那筆錢用掉了。”

“然後呢?!”他用一種你都花掉了你還是說什麽的眼神看他。

“我手下經營的公司出現賬目虧空,Mr Jack給我的籌碼被我第一時間兌換填抹了虧空。”貝清輝仿佛一點不在意在這個年輕的男人面前袒露自己不善經營:“可能您昨天将籌碼給我只是一時興起,但無疑給了我和我的公司生機。我們中國人有句話說的好,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所以,Mr Jack,給我一段時間,我會将那些錢如數奉還,并提供一定的利息。”

“你是,中國人?!”

年輕的男人眼底閃過一絲幽光,看向他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打量與狐疑。貝清輝挺直了腰板,略帶自豪道:“是,我來自中國,中國黛城。”

黛城?緩緩的兩個字在口中咀嚼,像是生出了故鄉的香氣。Mr Jack褪了眼眉間的幾分疏離,多了些微愉悅:“唔,這叫什麽,他鄉遇故知?”

是熟悉的普通話,帶了些許口音,尚算的是字正腔圓。

貝清輝驟然睜大眼睛:“Mr Jack也來自中國?!”

“是,我祖籍黛城。”

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因着這人生之四喜之一的他鄉故知,貝清輝被引到了金棕榈內置酒吧的包間內,而且在前去的路上知曉了這位年輕的Mr Jack有一個标準的中文名字,陸沉。

兩人在沙發上坐定,蘇淮拿了紅酒進來。

2000年的Chateau Margaux,産自瑪歌酒莊,酒色醇厚,在水晶杯中折射出妖冶的瑰麗光色。

或許是因為這裏的氣氛太過輕松,貝清輝也放松了幾分,他啜飲了杯中的紅酒,打開了話匣子:“陸先生祖上是什麽時候來這裏的?!”

“早了去了,建國以前吧。”陸沉捏着酒杯,在燈光下微微轉動,杯中的液體泛起層層漣漪;“那時候我祖父還小,跟着走私船下了南洋,然後到了美國。吃苦受累,後來又來了LV,就把家安在了這裏。”

貝清輝點點頭:“那陸先生沒有回黛城看看嗎?!”

“回過一兩次,權做旅游了。只記得是很美的地方,去的時候是暮春,桃紅柳綠,很美。”陸沉的眼底閃過一絲懷念:“倒是我們家老爺子臨去前念念不忘,一直想回去。”

“中國人講究落葉歸根,想來陸老先生也不例外。”貝清輝贊同道,心裏想的卻是陸沉雖然是标準的ABC,但是對于中國文化卻掌握的很好。暮春、桃紅柳綠這樣的詞語也是用的恰到好處,想來沒少鑽研。

“所以我有意将老爺子送回去,也算是我這個當孫子的一片孝心。”陸沉伸了個懶腰,面上有幾分慵懶之意:“這些年國內經濟發展迅速,我原想如果有機會回國做些産業,只是我做的是賭場生意,國內,好像不怎麽允許。”

貝清輝心中一動,笑道:“國內不是LV,賭場自然是禁止的。但是正如陸先生所說,國內經濟的崛起是毋庸置疑的現實。雖然近幾年總體增速放緩,卻依舊大有可為。國民消費水平飛速提高,投資環境也愈發健康,互聯網電商發展迅速,如今國家又大力發展實體經濟,陸先生想要回國投資,其實是一項不錯的選擇。”

陸沉颔首,贊同道:“我的投資分析師也說過同樣的話,所以我決定整理一下手頭的事情,找個合适的機會回國一趟。一來将老爺子送回去,二來,也親自感受一下國內的發展。”

貝清輝眼前一亮:“這感情好。如果陸先生到時候回黛城,一定不要忘了通知我,我親自設宴為陸先生接風洗塵。”

“一定。”

這場談話被蘇淮的再次進入而中止,他對貝清輝微微點頭,走近陸沉身側附耳低語。陸沉眉眼一沉,然後站起來對貝清輝表示歉意:“貝先生,很不好意思,臨時有些事需要處理,我要先離開了。”

“沒關系,陸先生盡管去忙。”貝清輝表示自己也有些累了,正好回房間休息。

分別的時候蘇淮按照陸沉的吩咐給了貝清輝一張名片,并有一張十天後在金棕榈酒店舉行的舞會。黑色請柬上四角蜿蜒的銀色藤蔓,優雅而清貴。

“貝先生,如果有機會,請一定參加。”蘇淮誠摯道。

貝清輝看着落款處走筆龍蛇的字跡,問蘇淮:“這場舞會,是?”

他話留一半,蘇淮卻已明了,淡淡道:“金棕榈酒店已在今日轉到陸先生名下,十天後的舞會是為了慶祝。”

金棕榈酒店啊!貝清輝心頭泛起一層淺淺的漣漪,他環顧這裝潢奢華的酒店,眼底閃過一絲不明的晦暗。

車子駛離拉斯維加斯大道,方向是位于西熱帶大道的家。陸沉有些煩躁的解開了領帶和領口的兩粒玳瑁紐扣,露出流暢而泛着釉色的線條。直到了南瓦利維尤大街時,他才問蘇淮:“都告訴他了?”

蘇淮探過頭來,臉上早就沒了在貝清輝面前的疏淡穩重:“現在的你在貝清輝眼裏,就是一塊大肥肉。”

陸沉輕嗤一聲,是一塊肥肉,但是也要看他能不能消化的了。

回家的時候客廳的燈還亮着,懷音穿着一件淺紫色的針織衫坐在沙發上,腿上蓋了一條微厚的毛毯,色彩濃豔,大朵大朵的花朵層層綻放。他記得,那是之前蘇淮從尼泊爾給她帶回來的禮物。

膝頭上攤着一本書,紙張泛着老舊之色,陸沉不需要想,肯定是聖埃克絮佩裏的《小王子》。中英文對照版,她看了很多遍,連邊角都起了褶皺。

“怎麽還沒睡?!”他脫下外面的西裝,蘇淮接了過去。

她合上書收了毯子起身,垂到膝蓋的睡衣在燈光下泛起一層漣漪,露在外面的小腿肌膚瑩潤如雪,像是一碰就會碎。

她将書和毯子抱在懷裏:“這就去睡。”

她轉身想走,陸沉卻叫住了她:“懷音,我想喝牛奶了。”

她停下腳步,垂下的長發遮住細白的肌膚,眼底是淡淡的笑意:“好。”

廚房裏的燈光明亮,懷音與陸沉面對面的坐在高腳桌前,他手上握着懷音剛剛熱好的牛奶,眉心微蹙,似是有淡淡的疲憊。

懷音什麽也沒說,只靜靜的坐着。在陸沉面前,她總是知道在什麽時候做什麽事。

良久,聽到他說:“荷官你喜歡做就做下去,我會叫人看好了,不會再出現上次的事情。”

“好。”她應着。

“僅此一次,不要有下次了。”對于她的任性,再有下次,他會忍不住想掐死她。

懷音沒有立即回答他,頓了片刻,才道:“我盡量。”她不能保證,所以不可以把話說死了。

“嗬。”他看了她一眼,還是那副山溫水軟不急不躁的樣子,唇角含笑,一點不在乎他的威脅。但是第無數次的,他在這樣的笑容裏投降:“以後想做什麽,提前和我說。”

她唇角的弧度大了一些:“好。”

牛奶放涼,他仰頭一飲而盡:“時候不早了,去睡吧。”

懷音沒動。他唇邊有了一圈白白的牛奶胡子,她捏着指尖,好容易将心頭那給他擦掉的沖動按捺了下去。

“陸沉。”她仰着頭看他,修長的脖頸彎出一截優雅的弧度:“我們是不是要回去了?!”

“是。”

他的聲音很輕,卻像一聲沉重的鐘聲,穿透了歲月與時光,在她心中敲響了一曲大鐘梵音。

要回去了啊!懷音想,不知過了這些年,記憶裏的黛城,還剩下多少過去的模樣。

貝清輝到黛城國際機場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半。甫一到了出口處,他就看到了妹妹貝漣漪。

二十四五歲的女孩,裹在米色長款大衣的身軀依舊窈窕,看見他出來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姿容亮麗,吸引了旁邊不少男士的目光。

這就是貝漣漪,人群中的發光體,走到哪裏都令人驚豔。

“大哥,你可回來了!”貝漣漪與哥哥親近,自覺地纏上他的手臂,語氣裏帶着小時候的撒嬌。

“怎麽是你來的?!林秘書呢?!”貝清輝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挽着妹妹往停車場走。

“放了他假,我親自來接你,有沒有很感動啊!”

“勞煩貝大小姐親自來接,我倍感榮幸。”

兄妹倆插科打诨一路到了停車場,安置好行李,貝清輝開車,貝漣漪坐在副駕駛上。上了機場高速,貝漣漪按捺不住心頭盤旋的疑問,開始詢問貝清輝在拉斯維加斯到底發生了什麽。

貝清輝無奈的看了她一眼,他知道漣漪的脾氣,只要上了心的,就一定會千方百計的得到答案。不過他也沒打算瞞着,便将在LV發生的事撿着重要的說了一遍。

“你是說,那個MrJack是做賭場生意的?!”這件事發生的太過夢幻,像是連續劇裏才會發生的劇情。當然,如果把大哥換成女生,那就更符合劇情了。

貝清輝點點頭。

“那他一定很有錢了?!”

貝清輝失笑:“漣漪,你好像并不缺錢吧?”天啓集團董事長的千金,含着金湯匙出生的貝漣漪,錢對她來說也就是個數字。

貝漣漪笑,她原本就是的極為明豔,如此一笑,倒有幾分光華四射的豔麗感:“我是不缺錢,但是大哥,你不是說他正打算回國投資嗎?!如果,能将他拉到我們的陣營裏,是不是就等于多了一條臂膀?”

貝清輝不想承認漣漪說的話正觸及了他內心深處的想法,但事實卻是,從那天見到陸沉之後,這個念頭一直在腦海中閃現。

兄妹對視一眼,貝清輝道:“漣漪,等爸爸的壽宴結束後,你陪我去趟LV。”

回香山道的貝家大宅時已經十點多了,貝振铎已經睡了,難得這幾天公事不忙,他今日便早早的休息了。

金禾抱臂站在臺階處,居高臨下的看着貝清輝和貝漣漪,嬌聲道:“喲,大少爺可算回來了。”

貝清輝與金禾關系不睦,在他眼裏,金禾就是一個靠着爬上父親的床的賤人。只是耐不住她得爸爸的喜歡,又生了聰明伶俐的清遠。

倒是漣漪,笑容明媚的看金禾:“禾姨還沒休息,這個時候,可是你這個大美人睡美容覺的時候了。”

金禾被逗笑了,捂着嘴笑:“什麽美人不美人的,老喽。”

“禾姨這就是謙虛了啊,您哪裏老了,出去人家只當你是我姐姐呢!”說話間,漣漪給貝清輝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趕緊回去。

“大小姐這嘴喲,就是甜,怪不得你爸爸喜歡的緊。”金禾只當往配樓去的貝清輝看不見,叫着漣漪:“大小姐快進來吧,外面可涼的很呢!”

“可不是,這幾天有些降溫,我昨天還聽見清遠有些咳嗽······”

談笑聲往來之間,竟是格外的和諧。

作者有話要說: 來來來,評論收藏神馬的走起來啊!!!!看我渴望的小眼神!!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