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殺人

滿腦子都被晉升的事情占據了的楊新樂一大早就出門了,把找劉局長失敗的事情告訴了父親,其它的沒敢說。楊父擰着眉頭沒有說話,旁邊坐着的母親想起了往事,生氣地說:“要是和黃婷婷結婚了,哪有這樣的事情!你自找的。”

這話一下激起了父親的怒火,楊父鐵青着臉,順手拿起茶幾上的一本書扔向兒子,大聲嚷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以前你不聽我的,現在聽還有什麽用?”憤怒的聲音幾乎把屋裏的灰塵震落,空氣裏有一種懾人的力量在激蕩。

楊新樂把書拾起來,躲到角落低眉順眼的一句話也不敢說,楊新華忙勸父母不要動氣,先想想辦法補救。

好一會兒楊父情緒才緩和些,但是餘怒未消,“我已經退休了,說話也沒有了分量,你姐給汪副書記送翡翠觀音,他的口氣就和以前大不一樣了,說他因為太年輕當上了副書記,好多人嫉妒,所以他在好多事情上不能自如去做,看來我還是親自去一趟吧。”他灰色的眉毛緊鎖,憂心忡忡地嘆了一口氣,楊母接着又把兒子使勁罵了一通。在這個家裏權力最重要,所以他的婚姻也是為權力服務的,早年對愛情充滿激情的他背離了這個原則,結果帶來這麽多的遺恨。

這一天來貝鳴雁也不知是怎麽捱過的,她渾身無力,不想說話,也不想動,在單位裏說的話幾乎屈指可數。由于這段時間李主任把她的工作分一部分給了其他人,她的工作也減輕了不少,可這令從不幹活的李琴瑤有些生氣了,話裏隐隐含着不滿之意,喜歡開玩笑的夏川耀看她臉色不對,也不和她開玩笑了,在一旁擺弄着手機,李主任假裝沒有聽見,繼續上網。貝鳴雁一手按壓着太陽穴,一手拿着筆,努力把文件看進去,可是心思有些恍惚,她什麽也沒有看進,更沒有聽見李琴瑤對她說的話,這可成了導火索,更加激起了李琴瑤的怒火。李琴瑤本來就不喜歡她,長得好看些,就故作高傲的樣子,不把別人放進眼裏。一直積壓在心裏的不滿和妒嫉一下子爆發了,李琴瑤瞪着大眼睛,尖着嗓子嚷,“什麽都不是的人千方百計地攀上了高枝,還不是一樣被婆家人看不起,還在單位裏擺譜裝高貴,看不起人了。”說着說着髒話也出來了。

先貝鳴雁還解釋是因為頭痛,最後聽她這樣說,頭更痛了,自己和婆家人的隔閡只和閨蜜陳友麗說過,沒有想到她是個嘴長的,把自己的苦痛拿出來和李琴瑤一塊咀嚼賞鑒,說不定還說給好多人聽了。貼心貼肺的對一個人,有可能會換來一生的知己,也有可能會換來一生的教訓。她用責怪的眼光看着陳友麗,而陳友麗哪裏注意到這些,和高峰在兩邊勸和,把貝鳴雁拉到政宣科辦公室,說李琴瑤這段時間和老公鬧得越來越厲害,心情不好不要惹她。貝鳴雁心裏滋味萬千,早早回家去了,她不想面對任何人,還不如回到自己心靈的孤島去。高峰把她送到門口,好言勸慰她莫要生氣,最後低聲道,“貝姐,有些人就愛八卦,想開些,別和她們一般見識。”

貝鳴雁想起了劉震雲的長篇小說《一句頂一萬句》,牛愛國喝醉酒把自己的心事全都說給好朋友馮文修聽,說想殺小蔣的兒子和龐麗娜,他哪裏想到馮文修喝醉酒又将他要殺人的事說給老肖聽了,老肖又是個嘴長的,第二天就傳了出去,傳得全縣城的都知道了牛愛國要殺人。牛愛國和馮文修本是酒醉的話,但話經過幾張嘴,成了清醒時的話。等話經過幾張嘴又傳回牛愛國耳朵裏,牛愛國抄起刀真要殺人,不是殺小蔣的兒子和龐麗娜,而是要殺馮文修。将心事說給朋友,沒想到朋友一掰,這些自己都說過的話成了刀子,反過來紮向自己。現在貝鳴雁和牛愛國一樣“想殺人”。

她在孤島上和頭痛鬥争着,而心裏的痛楚猶如一張大網緊緊罩住她,讓她無處可逃,她真想一醉方休,那麽麻木的大腦就不痛不想了。她坐在陽臺上望着窗外,一動不動像雕像,薄暮冥冥,灰色的房子在暮色中默然靜立,幹枯的樹枝在寒風中簌簌發抖,一片了無生機的世界,黑暗張牙舞爪地漸漸向她走來,最後得意地将她俘虜,層層包裹住了她。

電腦前,她冰凍的心因為郭靖和東籬,而有一絲的溫意。東籬總是主動和她聊天,還不時發來許多的笑話逗她,雖然他有時想聊聊她的家庭,但是她都有意避開了,他們的關系還沒有那麽親近。而家庭不如意的郭靖和她交流得更多,也許是同病相憐吧,郭靖說和老婆的矛盾越來越激化,老婆幹脆不回來,兒子她也懶得來看了,他說像這樣也好,省了一見面就吵嘴。托爾斯泰說,幸福的家庭總是相同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貝鳴雁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其實有時候不幸的家庭也有相同的。她也告訴郭靖自己的痛心和迷茫,寫道:“楊新樂就像一個高飛的風筝,乘風越飛越高,試圖掙脫我手中的線,我感覺到細線即刻就要掙斷,一方面我害怕他掙斷細線,另一方面我手拿着線又不能把他收回來而痛恨。”精神恍惚的她不小心把楊新樂的名字寫了出來。

郭靖看着楊新樂三個字,頓時愣怔了,這個名字一直以來像刀子一樣,剜着他的心,令他心上流血。其實他就是西店鄉財政所的所長郭名揚。老婆黃婷婷為了達到離婚的目的多次在他面前提到這個名字,說她心裏只有楊新樂。他怎能不恨這個男人呢,眼裏射出咬牙切齒的亮光,他只知道楊新樂結婚後有一個女兒,他的老婆可能還不知道他有外遇,也難怪他天天漂在外面,和老婆關系緊張,令他的老婆頭痛不已。郭靖又試探地問了幾個問題,确認了她的老公的确是公安局的楊新樂。郭靖在心裏問自己要向祈禱揭發他嗎,如果揭發了,祈禱肯定會去鬧騰,自己離婚不更快了嗎;如果不揭發,他又忍不下這口氣,他細細地盤算着,很快一個計劃在心裏謀算好了,他看着祈禱的網名,低聲說,“對不起了,祈禱!”

旁邊玩玩具的兒子明明扭過頭來問,“爸爸,你說什麽呢?”郭名揚慌忙關上屏幕掩飾着說沒有什麽。

這時東籬又發來短消息,祈禱也不好意思不理睬他,正好郭靖也下線了。女人需要訴說,痛心的女人更需要傾訴,不知不覺中她對熱情的東籬生疏的防線漸漸放松了,言談中不免有些許不如意的流露。東籬的心情無比的複雜,皺着眉頭看着祈禱的文字,如同看到了她怨恨的心,他字斟句酌言辭謹慎,努力地勸慰她,生怕觸痛了脆弱的她。在越來越多的交流之中,祈禱慢慢地把善解人意的他當作了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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