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拆家
劇組終于收工,戚夏深急着接他的小機車回家,拒絕了一起出去撮一頓的邀請。他惦記薛白要吃炸雞,還特意訂了一份外賣,他到小區門口的時候,外賣也到了。
開門的時候聽到裏面一陣乒乓的聲音,戚夏深心中頓時咯噔一聲,鑰匙慌張插進鎖孔扭開門。
嘩啦
大魚強力的尾鳍拍飛了塑料盆,哐當一聲落在了戚夏深面前。躍起的大魚摔落在地,鮮紅的魚唇正對着戚夏深,彈動過後發出聲音:“哼——”
悠揚的豬叫。
整個客廳到廚房,除了毛孩子還有今天剛領回家的那位站的地方,居然沒有一塊地板是幹的。
沈閱微已經不是早上的那副裝扮,換了一身寬松煙灰色上衣和黑色長褲,左手腕間帶着一副十八子手串,藍色流蘇墜下,在玉白肌膚旁搖搖晃晃。
難為他站在一片混亂中還是一副怡怡然的模樣,他甚至還對戚夏深微微笑了下。
正在全神貫注圍觀大魚的美貌黑白貓被開門聲驚回神,擡頭看見戚夏深,又順着戚夏深的視線環視了客廳一周,心道:哦霍,完蛋。
家裏的塑料盆都被翻出來了,裝滿了水擺在客廳,唯一沒有水漬的地方,就是薛白和沈閱微站着的沙發區域。幾個塑料盆邊上還有刮蹭下的魚鱗,摳巴巴地黏在地板上。整個客廳像發過大水,潮濕且混亂。
關門的聲音吓得薛白原地蹦起來跳到沙發上。
戚夏深帶上門,出乎薛白意料,他笑了笑,甚至還鼓掌道:“不錯不錯,我很驚喜。”
清脆的“啪啪”兩聲後。
薛白痛苦地一頭栽進沙發裏——出現了!魔鬼的怒極反笑。這次要幹什麽呢?扣零食?沒收所有玩具?
“我還能辯解一下,”薛白垂死掙紮,“真的是魚先動的手。”他只是一邊圍觀一邊垂涎啊,甩水的明明是魚。
戚夏深冷笑,拿起貓包把這小混蛋裝起來挂在爬架上。
薛白只有頭露出來,锲而不舍試圖拖一個人墊背,道:“魚是沈閱微提供的,你不能只挂我。”
戚夏深被他氣笑了,比劃了他和沈閱微之間的身高差,沈閱微高他六七厘米,“我挂他?他挂我差不多吧。”說完不再搭理薛白,看看滿地的水,只覺得糟心極了。
“我是不會做那種事的,”沈閱微目中泛出笑意,“本來為你的小貓咪準備了一點禮物,沒想到禮物太活潑反而給你造成了麻煩。”
他在靈輪中一睡數十年,整個靈輪中也只有他沉睡的卻舟山還有點鮮活氣,湖中生長的魚類味道極為鮮美,他索性撈了兩條上來。
“這是哪裏來的?從來沒見過長成這樣的魚。”戚夏深好奇地撥弄了跳出來的大魚,剩餘幾個盆裏也游着不同的魚。除去會發出豬叫的大魚外,剩下的魚長相都是正常的。
沈閱微道:“靈輪中生長的。”也是靈輪中除了他以外,僅剩的,會動的活物了。
戚夏深驚奇,靈輪中竟然有活物?他陡然想起靈輪的原型——連綿不斷的山脈,甚至還有海洋。難道說靈輪中就藏着玉雕呈現出的世界?
沈閱微颔首道:“對,擺件其實是靈輪中世界的縮影。”
戚夏深看看這幾盆活蹦亂跳的魚,道:“謝謝,薛白特別喜歡吃魚。”盈海市沒有海,盈海是市內最大的淡水湖,但是污染嚴重,薛白向來嫌棄盈海中各種魚類的口感。
沈閱微道:“客氣了。”
戚夏深對他笑了笑,然後從貓包裏掏出薛白的爪子,捏着威脅道:“限你一分鐘內把客廳給我弄幹。”
薛白掙紮:“那你放我下來!”下一步就要做魚了,他才不要被挂在爬架上只能聞魚香!
戚夏深冷冷道:“行,你下來。”他解開貓包,拿出一塊抹布丢在薛白頭上,“擦地去吧。”
薛白屈辱地按住抹布,跳下爬架擦地去了。
戚夏深嘆氣,彎腰端起盆。沈閱微同樣俯身,戚夏深連忙道:“別別別,我來吧。”
沈閱微笑道:“不管我的飯嗎?”
戚夏深一怔,突然笑了道:“當然管了,那勞煩你幫我搬進去。”他端着盆,回頭看了一眼,仙風道骨的沈閱微端着紅色塑料盆,銀魚攪得盆中水泛起波瀾,十八子手串上流蘇也跟着搖晃。
莫名接地氣。
戚夏深把魚養在廚房,只是處理了沈閱微端來的銀魚。他今天已經買了炸雞,冰箱裏還有昨天買的菜,不能都做魚。
現在家裏是兩人一貓,薛白大胃王特別能吃,就這十幾條銀魚也只夠薛白墊個肚子。
“你有沒有忌口的?”戚夏深一邊挽袖子,一邊問,“對什麽過敏……呃,就是吃什麽會不舒服嗎?”
沈閱微已經不記得人世煙火的味道,卻對戚夏深微笑應聲:“我都可以。”
廚房溫度高,戚夏深解開了領口的兩粒扣子,脖頸上黑色緞帶,金色靈輪貼着白皙皮膚,低頭調制面糊,袖口挽起露出手腕。
那截白皙的手腕看上去很适合戴點什麽。
沈閱微撫過腕間的手串,清潤透亮的紫珠不知是何種寶石,透徹如水晶,反射燈光時卻又呈現金屬的冰冷。
銀魚太小了,去掉頭就不剩什麽了,戚夏深準備裹上面直接炸。
戚夏深剔去魚鱗和內髒,洗淨後放入料酒生抽等調料中腌制,再浸入蛋液,浸了蛋液的銀魚炸好後肉質更嫩滑。撈出銀魚粘上面粉放進熱油裏直接炸,香氣很快充滿了小小的廚房。
正在客廳擦地的薛白丢開抹布,竄進廚房,前爪扒着戚夏深的褲子,整個挂在戚夏深身上,“我要吃!”
薛白拉長了一米三還多,三十多斤的真大貓。戚夏深被他挂得往旁邊一歪,剛撈出的銀魚頓時從筷子上掉下去,薛白跳起來準确接住。
戚夏深低頭,空蕩蕩的筷子和薛白塞滿魚的毛毛嘴。臉都黑了——他今天不收拾這死貓,他跟薛白姓!
“舌頭怎麽沒燙掉?”
薛白看了他一眼,淡定地背過身。他今天跟外面的黃貓打了一架,要不是關鍵時刻沈閱微拉了他一把,可能半邊毛都要被撕掉。但即便如此,他的背部還是留下一條抓痕,他竄進來之前特意蹭開了背上的毛,讓抓痕暴露出來。
果然戚夏深看見還滲着血的抓痕,立刻關了火,擦幹手來檢查薛白的傷:“還有沒有其他傷了?”抓痕已經結痂了,濃密的貓毛禿了一條細長的痕,早就愈合了,但戚夏深手上的力道還是輕柔再輕柔。
家裏的毛孩子再頑皮都是受寵的,何況家裏還就只有這一個寶貝心肝,從薛白住進這個家裏開始,別說受傷,吃的玩的什麽都是戚夏深能給出的最好的。
“就被抓了一道,”薛白咽下炸魚,又轉過頭扒着戚夏深,“我還要一條。”
賣慘……賣你大爺。
戚夏深洗過手開火繼續炸魚,炸出來第二條,薛白立刻跳起來要搶,戚夏深警覺地擡高手臂,炸魚幸免于難。
薛白急壞了。
戚夏深瞪了薛白一眼,轉身将炸魚遞到沈閱微唇邊,“嘗嘗看?”他喂薛白喂習慣了,下意識裏将沈閱微當做和薛白一樣的大型毛孩子。
“小心燙。”戚夏深叮囑了一句,他總是叮囑薛白,畢竟薛白貓舌頭不經燙,卻總喜歡吃剛出鍋的東西。
沈閱微低頭就着筷子吃了,銀魚只有女孩子的手指長,去頭炸過就更小了,薛白的貓嘴都能一口吞。
銀魚的刺已經酥透了,浸過蛋液的魚肉更嫩滑,炸之前特意腌制過,鹹香口。腌制時徹底激發了銀魚的鮮味,就算是油炸過後,鮮甜也遮不住。
“合胃口嗎?”肯定是好吃的,戚夏深養活自己這麽久,做飯的手藝絕對過關,不說家常菜,就算是待客的大菜他也會兩道。
沈閱微咽下銀魚,笑得像是倒了一罐子糖,甜的要命:“好吃。”
手藝得到稱贊,戚夏深翹起唇角,開火繼續炸。銀魚不多,旁邊又有兩個要投喂的,炸三個喂兩個。最後都炸完了,碟子裏居然只剩兩三條。
正在舔爪子的薛白心虛地扭過頭。
沈閱微歪着頭看他動作,眼神卻明顯失去了焦點,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忽然道:“不調蘸料嗎?”
正要拿碗的戚夏深愣了愣,他是喜歡吃蘸料的,薛白向來重口味,沈閱微竟然也喜歡?一家要是一個口味就好辦,以後也不至于吃不到一起。
戚夏深拿着青瓷小碗笑眯眯道:“我就說要調呢,你喜歡什麽口?”
沈閱微可有可無,被問到的時候想了想,道:“辣椒油……”
戚夏深端着碗等他繼續說,沈閱微卻是陡然笑了,“不加蒜泥。”
辣椒油鮮少有不加蒜末蒜泥的,但戚夏深就不喜歡,就算放了,也只放一點而已。但戚夏深不是不吃蒜,只是不喜歡辣椒油裏的蒜味,他還以為這麽吃的只有他。
沈閱微方才的表情讓戚夏深心中升起莫名的感覺,他低下頭調好蘸料。沈閱微抽了一雙新的筷子,夾起銀魚遞到戚夏深嘴邊,道:“辛苦了。”統共十幾條魚,戚夏深還沒嘗過呢。
戚夏深輕咳了一聲,低頭咬住銀魚。一口咬下去,眼睛就亮了——炸得酥脆的面殼下就是鮮嫩的魚肉,每一絲魚肉裏都飽含腌制時吸收的鹵水。最重要的是肉質緊實,那種鮮味是任何調味料都無法模仿的,一口塞滿魚肉,內心的滿足感簡直爆棚。
他自己的手藝再好,最多也只能激發出食材本身的鮮味,不能憑空加入,就算是味精雞精之類,也只是工業化的味道。
他真是太好奇能出産這些絕頂食材的地方了。
沈閱微道:“想進去看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