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撒嬌
“這種感覺……有點熟悉。”戚夏深喃喃道。
那種跗骨而生的陰冷,像極了……是靈輪中的那些陰翳!
戚夏深豁然轉頭看向沈閱微,“這是到底什麽東西?毒嗎?你是中毒了?”
他腦子裏嗡嗡亂響,靈輪中那些陰翳尚有沈閱微壓制,面前這些灰氣卻沒什麽顧忌,人身處在灰氣的包圍中,簡直就像毫無準備地一頭撞進京城的霧霾裏,心肺都跟着難受起來。他不過是聞了點氣味,窒息的痛苦就隐隐攀上來,那被這些毒物侵蝕了多年的沈閱微……又承受了什麽痛苦?
他一把抓住沈閱微的手,質問,“是不是會像這樣腐蝕生機和你的力量?亦或者是寄生在你身上的蠱,蟄伏着等待能把你吃空的一天?!”
沈閱微反過來握着他的手輕輕晃了晃,安慰地輕拍他的手背哄道:“別擔心。”
戚夏深驚怒交加,一把甩開他,冷笑:“你跟我撒嬌幹什麽?你怎麽樣又不礙着我!”他盛怒之中猶存理智,打量了突然出現的墓鴉衆枭首,道:“靈主的下屬?”
枭首們擠在一塊,左右危難之際,二部枭首靈機一動,默默推出了一部枭首。
一部枭首道:“正是。”他比另外六個傻的要靈透一點,不用戚夏深開口就道:“屬下等這就為靈主和……”他打了個磕絆,含混過去,“您打開通道。”
沈閱微卻道:“退下。”
一部枭首愣住,“靈主?”
沈閱微撚了撚手指,那塊青灰色紮的戚夏深眼睛疼,索性扭過頭當做看不見。
沈閱微道:“這是厭氣,不是死氣。”
厭氣其實是質變後的死氣,吞噬腐蝕一切活物。墓鴉于亂葬崗中化形,本是游走在生死間的“半活人”,這種層次的厭氣原本應付得來。
但今時不同往日,墓鴉九部的本源力量來自于他,如今他的力量被磨掉了九層,墓鴉的戰力損失大半,強行和厭氣對抗,不會有好下場。
枭首面露驚愕,閉目仔細感受片刻,低聲道:“确實是摻了雜質的厭氣……這下麻煩了。”
他們無所謂,本來就是半死半活的。可靈主乃是真神,與厭氣如同水火,此刻靈主受損,更易受厭氣影響,不要說邊上還有一位凡胎,厭氣對人類的傷害更大。
七位枭首将兩人緊緊圍在中間,手中漆黑不反光的短刀□□對準厭氣。
“厭氣非浮水之萍,必有根基,”沈閱微道,“盈海為都會大城,往來者如湍流,生氣最旺,此處厭氣裹挾惡物而來,惡物即源頭,殺之散厭氣。”
原本只想着擊散厭氣突圍出去的枭首醍醐灌頂地醒悟過來,猩紅眼眸搜索着來源。
厭氣越發濃烈起來,即便是墓鴉枭首也在其中感受到逼仄和憋悶。一部枭首擔憂地往後遞了一眼,戚先生若是出了什麽事情……那他們就沒臉繼續侍奉在二人身邊了!
嗯?
那屏障?!
一部枭首愕然瞪大眼睛——戚夏深一手握住靈主,一手撐開圓潤的屏障,那屏障已然将他二人籠罩其中,就連他們七個的後背都被納入了保護範圍。
心力無痕無形,他們竟然絲毫沒有感受到。
屏障呈現冰冷的金屬質感,嚴絲合縫地護住了那位不省心的。
一部枭首默默轉過去,覺得別人家的靈主暫時不用他操心。
沈閱微被保護在身後,一群人如臨大敵,他居然還挺閑适,見墓鴉枭首一時找不到源頭所在,伸手一點,“此處厭氣流動成旋。”
戚夏深順着看去,只看見灰氣茫茫,混亂無序,連流動的方向都搞不清楚,更看不見哪一點有異常。
墓鴉九部多年與厭氣打交道,眼力非凡,一經指點立刻察覺出了症結。
漆黑羽箭自弩中射出,其上附着黑光與猩紅,割破的風裏傳出了肅殺,箭頭觸及厭氣時瞬間破開灰氣,剛剛沒入箭頭就仿佛釘在了硬物上不得再前進分毫。
戚夏深忍不住悄悄踮起腳想越過衆枭首看清楚,耳邊一熱,沈閱微捂住了他的耳朵,随即一聲慘嚎便從厭氣中沖出,戚夏深被捂住了耳朵沒聽清楚,卻清楚地感受到慘嚎挾着一股能量重重撞上屏障。
戚夏深臉色微微一變。
灰氣中冒出一頭怪物,眼眶內空無一物,半邊頭臉只剩白骨,箭矢就釘在森森白骨之上。額兩側生巨碩雙角,蜷曲猙獰。身體表面青灰皲裂,幹癟仿佛多年未攝入水分,那層層死皮下甚至看不見一塊好的皮膚。
這哪裏像一頭活物,分明就是腐屍!
“這什麽東西?”
戚夏深隔着屏障都能聞到怪物身上的古怪味道,說不出是臭還是別的什麽,沖進鼻子後便一路下了肺腑,燒的五髒生疼。
“不能聞。”
沈閱微第一時間掩住他的口鼻,解釋道:“這是魇牛,厭氣中死而複活的東西,身上的每一處都有毒,逸散出來的氣體也是。人的五髒脆弱,很容易為其損傷。”
戚夏深點頭,乖乖站好。沈閱微身上冷淡的香氣平常的時候是“春/藥”,此刻就成了良方,還不苦,簡直齁甜。
“魇牛極擅隐匿,即便是全盛時期的墓鴉枭首也很難發現蹤跡,不過一旦現身就很容易斬殺。”沈閱微道。
戚夏深明白了:這就是薄皮刺客,正面怼一刀就能破防。
果然如沈閱微所言,那魇牛出現的瞬間就被一部枭首挫骨揚灰。
他心裏暗道:好險,最敏銳的三部枭首不在,幸而有靈主親自坐鎮,否則他們必然要被魇牛頂上一下才能找出痕跡,一擊必殺。
說起來,老三跟蹤鹿族怎麽還沒遞消息回來?難道是被發現了?不可能吧……
……
鹿族
“族老……這真的合适嗎?”鹿族族長急得繞圈,“你們也不跟我商量就擅自……擅自做出這種事情,一旦捅到靈主面前……不,你們簡直就是在靈主的眼皮子底下使手段!只要走漏一點消息,叫靈主知道了,我們鹿族就完了!”
糊塗啊,私自圈養魇牛就算了,居然還敢放出去害那姓戚的凡人!就算能除得了對方,靈主就真的能再将鹿族視為心腹?
族老們老神在在地飲着茶,其中一人實在看不下去族長團團亂轉的模樣,安撫道:“這計劃天衣無縫,我拿這條命擔保,絕對不會出任何問題。我知道你擔心什麽,周陸留下的人手我早就從鹿族中剔除了,沒人能通風報信。知道這件事就我們這些老不死的還有你另還有看管魇牛的,放一百個心吧。”
族長急道:“若是誤傷了靈主……”還用命擔保,真出了事,活剝了他們鹿族炖湯都不夠!
另一人打斷他道:“你當墓鴉九部是吃素的?那幫兇神惡煞的半死之物能耐通天!有他們護着,小小魇牛掀不出風浪!那姓戚的肉體凡胎,我們也不是要他的性命,只叫他吸點厭氣,生一場病不能侍奉靈主而已。”
族長心道:連他們這些修了數百年的妖族都受不了厭氣,那凡人聞到了,內裏估計能爛透!肺腑都壞了,人也離死不遠了!
他心口冰涼疲憊,這麽多年來,他做為鹿族族長,見了不少族老們私底下這種不上臺面的手段,可以往都是小打小鬧,這一次,卻是要實打實地害人了!那戚姓的凡人受靈主寵愛,難道就理所當然地承受無妄之災?
是他們鹿族求的太多了!不行,這次他必須做點什麽,哪怕被卸了族長職位都沒什麽!大不了……族長咬牙,大不了他帶着女兒隐姓埋名走得遠遠的!
“族老族老!”不等族長拿定主意,撕心裂肺的呼喊聲從外面一路滾進門,一中年人摔進來,“我們上當了!那魇牛是假的,裏頭藏的是吞光!”
吞光?當年的蛇尊吞光?那,那可是一等一的難纏角色,他居然沒死?
甚至還一直藏在魇牛內部,在鹿族休養了數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