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飼養員
嶺市作為超一線城市, 車站也是人擠人。出檢票口後,戚夏深道:“大佬你跟緊, 要在這兒掉了我可真的不好找你。”
沈閱微這個貨真價實的路癡要是在四通八達的出口丢了,那問題就大了。
車站人太多了,戚夏深走了幾步, 十分自然地向旁邊伸出手,“過來。”
沈閱微乖乖伸出手,牽住戚夏深, 目光不禁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 手指握得緊,指尖卻只是虛虛搭在他手背上。
戚夏深的體溫偏低, 就算在八月裏, 指尖有點涼……
就是這雙手, 将他從靈門中拉出來的。
沈閱微不禁有點走神。
“那輛黑色的SUV就是原逆的車。”
應卓的聲音驚醒沈閱微。
戚夏深松開手趕緊拉開包, 薛白擠出頭, 大口大口呼吸新鮮空氣, 這破包大是大了,不怎麽透氣, 薛白是個妖怪都憋得夠嗆。
應卓給原逆發了信息, 擡頭道:“靈主,先生, 原逆去買飲料了, 馬上就到。”
說是馬上就真的立刻到了,應卓尾音還沒落下來, 一個頭極高穿着黑色T恤衫的男人就向他們走過來,手裏還提着大袋的飲料。
“這是原逆,”應卓連忙做介紹,“原逆,靈主你見過,這位是戚夏深,戚先生。”
原逆眯起眼睛笑了笑,因為原形是只吼,毛色雪白。原逆的人形也白得驚人,唇紅齒白,論起美貌絕不比沈閱微兩人差。
他對沈閱微彎腰,然後向戚夏深伸出手,“您好。”
戚夏深笑着和他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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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太曬了,快請上車吧。”原逆将手裏的冰飲料分給三個人,拉開車門的時候掃了眼戚夏深的包。
戚夏深坐在了後座,沈閱微十分自覺地撈起薛白抱在懷裏,坐在他身邊。
他們坐了五個小時的車,狹小的空間委屈了夏哥的大長腿,而且戚夏深餓得厲害,現在根本不想談事情,只想吃個飯然後洗澡睡一覺。
“已經八點半了,先生和靈主還沒吃晚飯吧?如果不嫌棄,就去我家湊活一頓,戚先生長途奔波肯定累了,我明天再讓那幫不成器的東西來見兩位,靈主看可以嗎?”原逆從戚夏深臉上看到疲憊,體貼地問道。
沈閱微歪頭看着戚夏深,顯然是等他做主了。戚夏深點頭:“好,麻煩您了。”
居然是那個人類回答的。
原逆等紅燈的時間回頭笑了笑,“您客氣了。”
趁這個回頭的時間他掃了應卓一眼,應卓聳聳肩,表情很明顯:一早跟你說了,靈主不管事,全權交由戚先生處理。
原逆若有所思地打起方向盤。
應卓說原逆目前住在小漁村,但小漁村其實不小也不破,是當地有名的養老鎮,西灣鎮。也有些預算不充足的家庭會選擇來西灣鎮旅游,經濟也算是發達。原逆夫婦在西灣鎮開了家海鮮館,生意很好。
今天的海鮮館提前打烊,剛進門的顧客紛紛抱怨:“诶呀,我們還沒有點菜呢。”
魏雨棋笑了笑,“不好意思呀,今天家裏有客人,得早點關門。”
客人們掃興而歸,魏雨棋不論是誰都笑着送出門,端起盆收拾店內的衛生,擦了兩張桌子,門又被打開了,魏雨棋連忙擡頭:“抱歉現在不營……原逆!”
原逆連身後幾個人都顧不上,連忙上前奪過魏雨棋手中的抹布,“叫你休息,怎麽還幹起活來了?這些放着我回來做。”
體貼,溫柔。
戚夏深回頭看了眼沈閱微,痛心疾首,“你看看你,再看看人家。”
沈閱微很無辜。
薛白仗義執言,“夏哥做人不能沒良心,你看家裏的碗筷都是大佬刷的,他還掃地拖地擦桌子啊,”薛白越說越覺得對,“多賢惠!”
應卓驚了,我的親娘,靈主賢惠?!
戚夏深道:“我是說家務嗎?”沈閱微甩手掌櫃一個,你不壓着他做事,他就只負責黏在你身邊,吩咐一句做一句。
薛白無話可說。
兩人一貓這麽一鬧,魏雨棋也終于舍得把目光從原逆身上挪開,紅着臉拍拍他的手。等她看清原逆身後三人的時候,眼中閃過驚豔。
應卓她是見慣了的,沒什麽好說的,後面這兩個人她沒見過,估計就是原逆說的靈主和戚先生吧。
魏雨棋有些局促,道:“你們好。”
原逆笑了笑,“這是我愛人,魏雨棋。”
戚夏深伸出手和魏雨棋輕握,道:“您好,戚夏深。”
晚飯已經做好了,都還熱着,都是魏雨棋的拿手菜。原逆魏雨棋這家海鮮館最出名的是早晚的海鮮粥和中午的海鮮雜炖。
海鮮粥就是用幹貨炖出來的,而海鮮雜炖類似于炖小雜魚,不同于傳統中簡單到粗暴的一鍋燴,海鮮雜炖并不是撈到什麽炖什麽,而是有特定的原材料,也不僅僅只有魚,還有扇貝、劈開的蟹……
一鍋雜炖咕嘟嘟冒着香氣,入口鹹辣等調味都是淡的,綠葉般陪襯了一個“鮮”,別說配飯了,胃口好的空口就能吃下一鍋。
薛白吧嗒吧嗒吃掉了一碗,眼巴巴地看着戚夏深。
戚夏深給他又盛了一碗,剛擡頭就看見沈閱微放下了筷子。
“是不合胃口嗎?”原逆比戚夏深還緊張些,立刻跟着放下筷子,不動聲色問道。他又不傻,雖然靈輪可能由戚夏深主事,但靈主才是靈輪的主人,要是這位主人不願意,戚夏深也不可能擰着來,所以靈主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
沈閱微搖頭,含笑道:“很好吃,我胃口不好而已。”
真神肯定辟谷的,也許這位根本就不吃東西。
原逆很快想通了其中關竅,而且靈主為了避免桌上其他沒吃完的幾人尴尬,取了一只梭子蟹慢慢剝殼,取出蟹黃蟹肉,分在戚夏深和薛白的碗裏。
夏天不是吃蟹的好時候,母蟹公蟹都不肥,可蟹肉的鮮甜還是在的,對于“好吃就行”的薛白來說,也足夠了。
薛白咬着蟹肉,道:“大佬,你真的不再吃點?”大佬在家裏胃口沒那麽小啊,這兒的海鮮這麽好吃,大佬怎麽只是沾了兩口?
戚夏深一早就注意到了,沈閱微在外面基本不吃東西,只有經他手的食物肯吃一點,在家裏就正常了。海鮮館的菜色再好,大佬估計也沒胃口,或者說,沈閱微根本不重口腹之欲。
沈閱微道:“我吃飽了,你要不要吃點白灼蝦?”
薛白立刻被轉移注意力,“要兩個。”
戚夏深突然笑了一聲。
沈閱微歪頭,“笑什麽?”
“笑你,”戚夏深湊到他耳邊,“沒有專屬飼養員,就不肯好好吃飯。”
沈閱微眉目染上笑意,将手中剝好的蝦放在戚夏深碗裏,低聲道:“是啊,等飼養員吃好了再來投喂我。”
薛白:……等等,那蝦不是剝給我的嗎?
……
一人一貓吃飽,飯桌上的都放下了筷子。
薛白吃撐了,下椅子的時候咚的一聲。
薛白:“……”他悄悄吸了吸肚子,裝作什麽都沒發生過就像走開,被戚夏深一把拉住了尾巴。
“你給我過來,”戚夏深黑着臉,“待會兒我們溜達去賓館,別想坐車。”
沈閱微擦着手勸:“小孩子胖點好看。”
薛白:“……大佬你別說了!”大佬勸架純粹是火上澆油,再多說兩句,他今晚就別過了。
戚夏深幫忙收了碗筷,洗完手出來推了薛白一把,“走,跟我們出去散步。”
原逆立刻道:“現在還不晚,鎮上有些比較有意思的地方,我陪兩位一起去看看吧。”
應卓也跟着點頭。
戚夏深看看賴着不肯動的薛白,擡頭笑道:“好,那就麻煩您了。”
沈閱微給薛白扣上遛貓繩,薛白不情不願地跟在原逆後面出了門。西灣鎮離海不遠,薛白還沒近距離接觸過正常世界的海洋,很想對比一下靈輪內的四海,然後回去告訴雲瀝。
“海邊嗎?”原逆想了想,道,“其實最近沒什麽人在海邊消遣了。”
戚夏深将遛貓繩在手腕上繞了兩圈,聞言好奇道:“為什麽?”
原逆道:“深海那邊來了兩群鲛人,停留在近海區,隔三差五争鬥,三四天前剛打了一架,這兩人肯定不會安穩。他們動靜不小,連岸邊都能波及到,現在鎮裏的人連海都不能出了,海鮮的價格還漲了不少。”
鲛人?
兩人一貓同時停住了步子,整齊劃一地歪頭看着原逆。
應卓在靈輪內見過戚夏深帶回來的小鲛人,連忙解釋道:“靈主和先生在盈海市內撿到一只幼鲛,目前正在找這只鲛人的親族。”
可是盈海市是內陸,離西灣鎮更是十萬八千裏,那小鲛人的親族如果和那兩群鲛人有關,那他是怎麽過去的?
薛白心裏也清楚這一點,可周陸和雲華那邊始終找不到雲瀝親族的消息,他就忍不住将渺茫的希望寄托在這次偶然上。
他揚起頭看向戚夏深。
戚夏深道:“我們去看看吧,也許好運氣能撞見他們露面。”他先前一直覺得,雲瀝的親族應該也生活在盈海市附近的淡水湖中,雲華和周陸也是順着淡水湖開始查的,根據雲瀝的描述勾出一個成年的女性鲛人到處問,但找了将近一個月,什麽線索都沒有。
現在看來,可能需要将搜索範圍擴大到海洋的鲛人族群了。
他倒沒什麽,就是辛苦了找人的墓鴉。
沈閱微忽然停住步子,仔細感受了片刻,道:“是鲛人的氣息。”
原逆和應卓的臉色接連凝重起來,這股氣息濃重得修為最次薛白都感受到了。暴虐的靈氣夾雜在腥鹹的海風裏,殺氣湧動。他們說話間已經到了海邊,擡頭就能看見波濤洶湧,那氣息離得不算太近,千米以外。
應卓沖沈閱微一抱拳,“願為靈主效勞。”
戚夏深還沒反應過來,應卓體內妖力迸發,眨眼睛就化作了翼展過十五米的金雕。金雕本來就是大型猛禽,修煉數千年的金雕更是龐大。
沈閱微攬着他縱身落在應卓背上,原逆緊跟着上了金雕。
應卓振翅,貼着海面飛行,很快就靠近了氣息的來處。他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妖氣,任由其順風擴散,而後急停在一處。底下的海面傳出嘩啦的聲響,似乎有什麽接連從海水裏冒出來。
戚夏深在黑暗裏看不太清,被沈閱微渡了些許靈力,才看清海水中的是什麽——兩撥鲛人,左方領頭的鲛人黑發金眸,手持白玉螺,赫然是個成年的雌性鲛人。
薛白脫口:“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