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暴躁夏哥
同名同姓?還是說……就是薛白?
沈閱微和薛白認識?那為什麽第一面要裝作素不相識?
戚夏深攥着長命鎖, 這麽個小東西瞬間擾亂了他的心緒,掌心那點涼意很快順着皮膚爬上來, 冷飕飕往心口吹着涼風。心冷得發抖,腦子裏卻像是灌進了岩漿,一股腦淹沒了理智。
他木木站着, 渾渾噩噩冒出雜亂的念頭:這算什麽呢?
他無意探知沈閱微那段不願與人言說的往事,誰沒個說不出口的苦衷?但他此刻看着這塊長命鎖,仿佛無知無覺間落入了鋪好的大網中。他那麽疼愛的薛白, 又刻意瞞了他什麽?他所擁有的那些情意, 有多少是真的?
沈閱微握住他的手,擔憂道:“夏深?”
戚夏深驀地甩開他的手, 倉促後退幾步, “我, 我有點不舒服……先——”
他低下頭, 看着環住他腰的手。
沈閱微從身後抱住他, 一手與他手指交扣, 安撫地輕輕摩挲着他的指尖:“薛白那個傻孩子,成日裏惦記的除了一個你, 就剩下吃喝玩。你一手養了他三年多, 你看他像是能瞞得住事的性子嗎?他自己恐怕都不記得自己是誰,循着執念才找到你的。”
對, 對, 薛白是個傻白甜來着。
戚夏深燙到失去思考能力的大腦終于從死機的狀态裏恢複過來,愣愣地點頭。
沈閱微軟軟道:“我不是要瞞着你, 實在是我昏睡得太早了,也不清楚你當時布下了什麽樣的局,生怕哪句話不對勁壞了你的事情。其實我醒過來發現雲華不記得你的時候就知道不對勁了,只是我自己就是個變數,一直沒敢開口,直到剛開發現你留下的是這個匣子,我就猜你應當是算到我了。”
察覺懷中僵硬的身體漸漸放松,沈閱微牽着戚夏深的手在藤椅上坐下,環抱着戚夏深讓他靠在自己懷裏,一下一下地輕拍着他的背,“讓我想想從什麽時候開始說……”
戚夏深聽着他規律有力的心跳,終于意識到他們兩個現在是個怎麽樣的姿勢了——他被沈閱微整個抱在懷裏,哄睡似的一下下拍着背。
夏哥自打母親離世後就沒被人這麽哄過了,仿佛在沈閱微眼裏,他還是個做噩夢都會哭的孩子。
戚夏深尴尬了幾秒,最後還是決定裝死,從脖頸一路紅到了耳朵,自暴自棄地埋在沈閱微胸口,不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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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你那時候比現在稍微年長一點,二十五。我初來世間時就見了你,那時候人間已經和我印象中完全不一樣了,你心腸軟,就将我領回去了。你那時候與薛白的母親薛九韻是極好的朋友,後來薛九韻身隕道消,将她的獨子薛白托付給你。薛白那時候真小啊,眼睛都睜不開,還不願意喝羊奶,你晚上哄他哄得頭都疼……”
戚夏深默默想:薛白現在也挺鬧的。
沈閱微彎了彎眼睛,神色間的笑意卻漸漸淡了:“後來出了點事情,靈門損壞,我的心甲碎了,陪你不過幾年就實在撐不住,回到靈輪中陷入沉睡。墓鴉九部仍舊聽從你的指令鎮守各地,雲華陪在你身邊……”
他忽然停住了,言語間有一段過往含糊其辭一帶而過,戚夏深擡頭,猜到那所謂的“一點事情”絕不是什麽不足挂齒的小事。否則怎麽能讓一個真神淪落到這個地步?
輕描淡寫揭過去的那段時間,恐怕是滿行滿頁的生離死別。
“我睡着了……”沈閱微聲音忽然啞了,擡手遮住他的眼睛,“錯過了很多年。”
沾着冷香的氣息越逼越近,近到溫熱的吐息落在眉眼間。戚夏深一瞬間幾乎以為他會吻上來,但最後還是沒有。沈閱微只是與他額頭相抵,喃喃道:“我不想再失去一次了。”
戚夏深一直都知道沈閱微心中有個人,那個人很可能和戚家關系,從沈閱微珍藏的那張照片就能猜出。只是沈閱微自己不願意提起,他更不會自己湊上去問,現在看來……那個人是他或者說是他的前世?
自己的前世……
戚夏深皺起眉,看看面前的匣子:這些東西似乎刻意引導着他去探尋上輩子的事情。
沈閱微陷入沉睡很久,沉睡期間發生的事情肯定不知道,那麽那段時間裏到底發生了什麽?會不會和沈閱微的身體有關?
戚夏深忽然打掉他的手,直起身體嚴肅道:“薛白那小混蛋的事情先放一放,等晚上回來我再問他。你中間有什麽不肯說的,我暫時也不管。我們先來說這個匣子,它是不是還有別的暗格?”
而且沈閱微說他将雲華留在他身邊,可這次雲華明顯是不認識他的,可以理解為他重來之後雲華認不出來,可墓鴉九部的态度……
戚夏深仔細想了想,雖說他與墓鴉九部接觸不多,但能感覺到枭首們對他幾乎是言聽計從,有時候周陸吩咐下來的事情還要跑到他面前問一遍。
過于信任了,怎麽看都不像是剛認識。那麽……墓鴉九部記得他,雲華卻不記得?
戚夏深無意識間捏着指尖,陷入沉思。
夏哥話題拐得太快。沈閱微一時沒反應過來,茫然回答道:“沒有了。”
戚夏深拿出長命鎖下壓着的信箋,上面只有寥寥兩個字“等我。”字跡十分熟悉,要不是戚夏深确定自己這輩子從來沒有打開過這個匣子,險些要以為這是自己調皮搗蛋寫了塞進去的。
戚夏深将這張信箋前後看了看,然而除了這兩個字以外什麽都沒有。
“既然是我留下的東西。那麽我保留其中的,必然是我最珍愛的東西,或者代表了我最珍愛的人。”戚夏深雙手壓在紫檀的匣子上,那雙手白得驚人。
沈閱微坐在藤椅上,仰着頭見他臉色沉凝,有條不紊剖析自己的想法,抽絲剝繭,一團亂麻中硬是讓他清理出頭緒。
那模樣真是……動人極了。
沈閱微眼都不眨地盯着他。
“你練過的字帖代表了你陪伴我的時間,這是很貴重很值得珍藏的寶物,珍藏不難理解。但我為什麽要留下薛白的長命鎖?”
“長命鎖承載父母的願望,貼身戴着才對,我那麽疼愛薛白,怎麽舍得拿走父母對他的祝福?真要做留念,從他身上剪一縷毛不是更好嗎?”
“除非,長命鎖能開別的什麽東西。就像有了靈輪才能打開這匣子。”
戚夏深托着下颌,目光幽深地盯着這精雕細琢的小東西。
沈閱微拉住戚夏深的袖子,戚夏深回過神:“怎麽了?”
“我們要不要先把碗洗了?”
戚夏深一看時間,道:“這個點了你不早說!爺溜達一圈都該回來了!”
……
去了街上的戚奶奶和戚周平傍晚才回來,買回家一臺微波爐。
一家人和和睦睦吃過晚飯,戚夏深領着沈閱微和薛白去了他自己的房間。
戚夏深十二歲剛來這裏的時候就住在這裏,後來他走了,房間也一直保留着,戚爺爺和戚奶奶會經常打掃。
家裏沒有多餘的房間,沈閱微必須和戚夏深睡一間房。
戚夏深清醒狀态下有些窘迫,站在屋子中間表情嚴肅地沉默片刻,神情自若地抱起衣服,“那個,我先去洗澡。薛白過來,你今天在外面作了一身泥。”
薛白不情不願地蹭過去,他玩瘋了,剛回來的時候還沾了一身的草葉子,要不是戚奶奶和戚周平都護着,鐵定要挨夏哥一頓訓。
看着戚夏深拎着蔫噠噠的薛白進了洗澡間,沈閱微習慣性地開始收拾東西,他們還要在這裏待好幾天,他得把行李箱裏要用的東西都收拾出來。
在安置匣子的時候,沈閱微看着空蕩蕩的暗格,手一頓:夏深把長命鎖帶進浴室了?
他臉色一沉,推開門向浴室走過去。
村子裏的平房都是用院子圈起來的,不少人家的浴室和卧室不在一塊。戚家就是這樣,浴室在戚夏深卧室的對面。
戚夏深大概是逼供薛白去了,長命鎖也帶走了。但那個毫彘原本就是沖着長命鎖來的!
匣上有禁制,能封住長命鎖的靈氣,可現在長命鎖取出,靈氣自然就擋不住了,毫彘忍不住肯定會來竊取。
毫彘修為低下不足為患,問題是……夏深在洗澡。
他還是遲了一步,浴室的門被戚夏深推開,他身上就裹了薄薄一件睡衣,身上的水都還沒擦幹,沉着臉拎着一只黑色的豪豬。那豬一動不敢動,被他拎着背上的刺從浴室裏直接提出來,黝黑的臉豆大的眼滿是驚恐。
薛白跟在後面,蔫頭蔫腦地冒出個頭,脖子上挂着那個長命鎖。薛大貓是個實心的,雖然毛都濕了,但還是很大一只。
沈閱微心裏好笑。
戚夏深沉着臉将豪豬丢在地上:“我還以為是什麽東西,還來是個大老鼠。”
沈大佬分不清野豬跟豪豬,覺得都差不多,但他還是認識的,豪豬是齧齒類動物,在他眼裏就是個大點的老鼠。
但這邊他們市內除了動物園,是沒有豪豬的,陡然冒出來一個要他怎麽解釋?
幸好老人家睡得都早,周平最近談了姑娘,正在視頻,整個院子裏都沒人。
沈閱微道:“我給薛白吹毛吧,來薛白。”
戚夏深瞪了薛白一眼,遞過純棉的浴巾,沈閱微彎腰将薛白裹住抱起來,薛白垂着腦袋抵在沈閱微胸膛,也不知道他被問了什麽,一臉生無可戀,
戚夏深慣例是先給薛白洗,然後是自己,誰想到洗到一半的時候這豪豬直接闖進來直奔長命鎖。
夏哥自己都還沒沖幹淨呢,看着這豪豬就非常糟心,道:“找條結實的繩子捆了,晚上烤豪豬做夜宵。”
豪豬呆愣過後,驀地張嘴要喊救命,戚夏深眼疾手快抄起一邊的硫磺皂塞進她嘴裏。
“你可閉嘴吧你。”
薛白打了哆嗦,柔弱地依偎在沈閱微懷裏:今天的夏哥格外暴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