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你是我的心髒(17)
為什麽,他是唯一一個剛剛被制造出來,便擁有感情的機器人?
為什麽,他和其他機器人不一樣?
001號從來沒有思考過這些問題,從他有記憶開始,他便知道,岑明禮便是至高無上的權威,他只需要聽從岑明禮的安排,做岑明禮讓他做的事情便可。他從未思考過自己從何而來,怎麽來的,為何明明他是最晚被制造出來的,他的編號卻是001號。
“想起來吧,你一定能想起來的。”路晚南握住了001號的手,真誠地望着他,“你不是001號,你是安。爸爸在我十一歲那天,把你從給我,當成生日禮物。從此以後,我們一起生活,一起長大,我十八歲,你和我表白,于是我們從朋友變成了戀人,這一切,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嗎?”
“戀人……”001號的表情逐漸變得迷茫,他盯着眼前的路晚南,越看越覺得眼熟,可他卻實在記不起,什麽都記不起來。他像是努力地在一本空白的書本上尋找詞句的人,不論怎麽樣拼命翻頁,最終都是白費力氣。
“你是深愛着這個世界的,所以你不會傷害這個世界的一點一滴,放棄吧,安,我知道那些機器人都是聽從你的號令的,只要你一聲令下,他們便會停止自己的動作。”
“我,我……”001號第一次感到自己有些頭疼,腦袋仿佛要炸開一般,路晚南的話在他的大腦中循環往複,像是要勾起什麽重要的訊息一般。最終,他卻只聽見自己記憶中,岑明禮對他的叮囑。
“不,我不是,”安搖了搖頭,“我不是你說的那個人,我是所長大人最優秀的作品,”他望向另一邊,還在孤身與那些機器人們奮戰的唐宴,冷笑一聲,“你是為了救那個人才故意迷惑我的吧,岑旌,我果然沒有看錯,從你最初接近我的那一刻起,我便知道你是個卑劣的人。不過,我不會讓你得逞,我既然想要他的性命,便不會反悔。”
“你!”
時間已經來不及了,唐宴漸漸地要支撐不住,眼看着不遠處的一面機器人就要将一支長箭射向唐宴,路晚南一咬牙,沖到了唐宴面前。
“不要!”
“停手。”
兩句話同時響起,前一句,來自001號,後一句,卻是來自不知何時已經到場的岑明禮。
然而話語出口的那一刻,箭便已經離弦,001號在那一刻感到了巨大的恐懼,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感到如此驚慌。他完全忘了自己身處何地,在做什麽,意識到的時候自己已經沖到了路晚南面前,在長箭尖端距離路晚南的胸口只有不到五寸距離的時候,接住了那支箭。
等反應到自己做了什麽的時候,001號立刻将那支箭丢到了地上,對路晚南說了一句:“因為你是所長大人的孩子。”
而001號口中的所長大人也踱步來到他們身邊,岑明禮到來的那一刻,所有機器人都放下了手中的事情,齊齊轉身朝向岑明禮,畢恭畢敬地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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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長大人!”一見岑明禮來了,001號便仿佛是将一旁的路晚南忘了一般,他快步走到岑明禮面前,對岑明禮鞠躬,接着問,“您怎麽趕過來了?”
“愛德溫說,我家的小少爺跑出去了一直沒回來,我就來看看,”岑明禮越過001號,走到路晚南面前,微笑着看着對面一臉警惕的兒子,“旌旌,你為什麽在這裏?”
“爸爸,這句話我也要問你,”既然他都已經選擇正面對抗機器人大軍了,那麽他大可和岑明禮撕破臉皮,“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這些機器人又是怎麽回事?爸爸,你到底有什麽陰謀?”
“你又在說胡話了,爸爸能有什麽陰謀呢?旌旌,現在很晚了,趕緊回家吧。”
“我不回去,在我沒有弄清楚你的目的之前我是不會回去的。”
岑明禮嘆了一口氣,那神情有些像一個對孩子的叛逆期手足無措的父親,接着,路晚南聽見岑明禮說了一句:“抱歉,孩子。”
路晚南還在思考,岑明禮的這個對不起指的是什麽,。就在此時,他忽然感到後頸一陣疼痛,接着,便失去了意識。
……
【路晚南:額錯咧,額真滴錯咧,額從一開始就不應該請假去漫展;如果額不去漫展額就不會被車撞,如果額不被車撞額就不會跑到這該死的世界做任務;如果額不跑到這該死的地方做任務額也不會……】
【系統:說人話!】
【路晚南:這他媽什麽狗屁世界狗屁任務!我屮艸芔茻這他媽随時都有生命危險啊我去!萬一岑明禮那個變/态一個開心一個不開心讓安把我殺了咋辦!就那群變/态機器人以一敵百還自帶重生技能的戰鬥力,你要我怎麽解決?怎麽解決?】
【系統:怕死你還給唐宴擋箭?】
【路晚南:我這不打老遠兒就瞄到岑明禮了嗎?心裏想着這家夥再怎麽變/态也不會看着自己兒子死翹翹,我哪能想到那家夥射箭射的那麽快。靠,吓死我了,差點兒就死翹翹了。】
【系統:你怕不是個傻子。】
【路晚南:果然還是攻略游戲什麽的最好了啊,談戀愛簡直是最美好的事情了,為什麽要打打殺殺呢,為什麽呢……】
“旌旌,醒了嗎?”
岑明禮的聲音一響起,路晚南便立即閉上眼睛裝睡。
岑明禮走路的聲音很輕很輕,幾乎聽不見腳步聲,路晚南只聽見門與門框碰撞的聲響,便以為岑明禮走了,剛要睜開眼,便聽見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我知道你醒着。”
路晚南吓得直接從床上坐了起來,驚恐地盯着岑明禮:“爸爸……”
“醒了就好,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
路晚南環視了一下四周,周圍皆是白到刺眼的牆壁,身下的床帶着厚重的金屬感,床單與被子也是不染一塵的潔白。他對岑明禮說:“您的研究所?”
“看來沒睡傻,”岑明禮微笑,那笑容卻有些滲人,他伸手摸了摸路晚南的頭,說道,“起來,跟着我過來,爸爸有些事和你說。”
“好。”
鞋子就在床下,他下了床後便跟在岑明禮身後一起走出房間,這是研究所內的休息室,處于每層樓的頂端,供一些身體不适的工作人員休息用。
走出房間,便是踏上長而寂靜的走廊,岑明禮的研究所總是很安靜,之前來的時候也是這樣,無論是身為人類的工作人員,還是身為機器人的工作人員,都像是不會說話一般,這裏的氣氛總是壓抑到有些窒息。而今天,這種壓抑則更為明顯。
岑明禮的研究所是全封閉的,整個研究所沒有一扇窗戶,一來是害怕陽光影響到設備或是化學材料,而來也可以防止偷拍。因此,只要研究所裏有人,這裏的燈便不會熄滅,可今天,那些實驗室卻是一片漆黑。
沒有人嗎?可剛剛看了鐘表,現在是白天啊。
這時,路晚南忽然想到那倒黴的被他拖下水的唐宴。
“對了,我那個朋友他……”
“他好好的呢,我已經讓人給他包紮傷口了。”岑明禮頭也不回地回答。
“啊,好……”
穿過長長的走廊,便來到一間房間,這個地方路晚南還有印象,這是研究所內的監控室,椅子正對着的那面牆上,密密麻麻整齊地排列着一牆的監控畫面,用以監控研究所內的每一間實驗室和儲藏室。平日裏,這些熒幕上閃爍着各不相同的畫面,令人眼花,而現在,這些監控畫面均是一片漆黑。
岑明禮在椅子上坐下,他伸手按下桌面上的按鈕,熒幕上便出現大片大片的雪花,看得人眼睛生疼。路晚南微微皺眉,有些不習慣處于這樣一個狹小又壓抑的空間,可岑明禮卻像是樂于見到他這副模樣一般。
“爸爸,”在那細細的好像蟲鳴的聲音在耳邊徘徊多時的時候,路晚南便開始焦躁起來,他問岑明禮,“您到底想說什麽?”
“我來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事情。”
“什麽?”
“從哪兒說起呢?對了,從安吧,那個被我們所深愛的孩子。”岑明禮說這話時,刻意加重了‘我們’二字,像是在強調什麽一般,“旌旌,該說你不愧是和安一起生活了多年,對他了如指掌好呢,還是說你太愛他好呢,我明明都把他變成那樣了,你居然還是一直堅持地認定001號就是安。”
“果然是他,爸爸,你為什麽要把安變成那樣?”
“因為安太完美了吧,”岑明禮無奈地笑了笑,“我之前和你說,安的型號太老、太舊,其他的所有機器人都比他優秀,那其實是假的。不知道人們是否都對自己的處/女作最為看重,于是總會将自己喜歡的所有元素加注其中,安便是如此。制造安的時候,我幾乎把所有我能想到的優秀特質送給了他,并且,他在和你一起生活了多年後,擁有了個人感情,智商也遠遠高出其他機器人,光是這一點,其他機器人就永遠比不上。
我的計劃需要一個完美的領頭人,在我看來,安便是那個完美的領頭人。于是,我設法讓他昏倒,讓你将他送到這裏來,又騙你說他無法治好了。等你走了之後,我便對安進行了全面的改造,我去除了他的所有記憶,将他的戰鬥力與再生能力大幅度提升,同時在外貌上也進行了一些改變。至此之後,你所愛的安死去了,完美的001號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