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二天,用過早餐之後,容雲就去琴房練琴了,而容夫人去了樓上。

三個人商量了一下,決定兵分兩路,由同為女生的林苗苗負責去跟蹤容夫人,看看她有什麽不對勁,然後唐瑜和沈奕舟去找容雲,試探的問一下他對那張照片的印象。

分工完畢之後,唐瑜和沈奕舟一起來到了琴房外面,琴房在一樓,靠近花園的房間,環境很是清幽。

有斷斷續續的琴音從裏面傳出來,不成曲子,幾乎是彈一段停一段,時不時的還夾雜着一些尖銳,情緒色彩很濃的音符。

沈奕舟伸手敲了敲門,房間裏的琴音霎時一頓,然後傳來了容雲的聲音:“請進。”

兩人走了進去,這是一個非常空曠的房間,地上鋪了木地板,打過蠟了,在明亮陽光的照射下,光滑如鏡,幾乎能照出人影,在大大的落地窗面前,是一臺鋼琴,容雲坐在琴凳上,面色不虞。

相較于昨天的焦躁不安和害怕恐懼,今天他已經平靜下來了,安安靜靜的坐着,看不出來有什麽明顯的情緒起伏。

沈奕舟在琴房裏慢慢的轉着,四處打量。

唐瑜走到了容雲面前,先跟他打了個招呼:“您好。”

容雲:“早上好。”

唐瑜開門見山的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張照片,遞到了容雲的面前:“我們昨天晚上在鋼琴的旁邊找到了這張照片,這張照片上的人是你吧?”

容雲的手本來放在鋼琴上,此刻卻緩緩地拿了下來,放在了膝蓋上,他的視線落在那張舊照片上面,眼神輕顫,從側面看上去,他的臉頰雪白,簡直像是被冰凍過了似的。

他就這麽定定的看了那照片半晌,時間在沉寂中一點點流逝,空氣中似乎有某根弦無端繃緊了,氣氛緊張到極致。

眼看着他一副不打算開口的樣子,唐瑜正在猶豫要不要在別的事情上面找找線索的時候,容雲卻忽然開口了,嗓音嘶啞:“是。”

唐瑜愣了一下,迅速接着問了下去,把昨天想好的問題問了出來:“這張照片的背景是一架鋼琴,看上去像是在什麽舞臺上面,您還記得是什麽時候拍攝的嗎?”

容雲恍惚了一瞬,輕輕的回答:“我十八歲那年,在一場鋼琴比賽上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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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何,他的神情竟透出一點懷念的色彩。

沒想到問答進行得這麽順利,唐瑜抓緊時機,又問道:“這場比賽你贏了?”

容雲的視線終于從照片上移開,看向了他,面色有些古怪,但旋即,他便極其緩慢地搖了搖頭:“沒有,我是第四名。”

唐瑜緊緊的盯着他的眼睛:“第一名是誰?”

容雲卻忽然沉默了下去,沒說話。

唐瑜:“您是忘記了還是不想說?”

容雲偏開頭去,伸手撫摸着眼前的鋼琴,俨然一副拒絕交談的姿态。

唐瑜其實也是随口問問,看能不能套出更多的有用信息來,但是沒想到還真的讓他問出來了。

他正打算說點什麽,沈奕舟卻走了過來,從他的手裏抽走了照片,看向容雲,直截了當的問道:“和你抱在一起的少年是誰?”

容雲還是保持着沉默,牙關緊緊的咬着,一言不發。

沈奕舟:“這個人是不是第一名?”

那少年的面容在照片上只留了一半,看不清楚到底是什麽模樣,但能夠一眼辨認出來的是他穿着和容雲一樣的西裝,而又是在舞臺上,兩人皆是一副開心的表情,很顯然,他們中間肯定有人奪冠。

但容雲只拿了第四而已。

不排除那少年并沒有參賽,他只是單純地為自己的戀人得獎而高興而已,所以才沖上舞臺,給了容雲一個擁抱的這種可能性。

但是透過照片上的細微表情來看,容雲的姿态略微有些被動,他微微仰着頭,臉上雖然帶着笑,卻是整個被少年抱入了懷裏。

這個親吻,不太像是為了他而慶祝的,反倒更像是為了那個少年而慶祝的。

——這是這張照片給人的直覺。

面對沈奕舟的咄咄逼人,容雲就像是壓根沒聽見似的,修長的手指慢條斯理的在黑白琴鍵上面游走。

唐瑜輕輕吸了一口氣:“我們該怎麽辦?”

沈奕舟的語氣卻很平靜:“問不出什麽來了,得找別的線索。”

唐瑜點了點頭,便準備離開琴房,可就在這時,容雲卻忽然叫住了他們。

沈奕舟回頭,容雲直直的看向他手裏的老照片:“那張照片......能留給我嗎?”

唐瑜愣了一下,然後看向了沈奕舟,沒想到沈奕舟卻冷靜的拒絕了:“不能。”

容雲失魂落魄的哦了一聲,然後像是提線木偶一般,繼續轉過了頭,然後按着琴鍵。

唐瑜對沈奕舟的認識頓時又刷新了一個層面。

要是換了任何一個普通人過來,面對靈異事件主人公的要求,肯定就哆哆嗦嗦的給了,可沈奕舟不僅拒絕了,還拒絕得相當霸氣側漏,俨然一副這照片撿到了就是我的,既然是我的東西,為什麽要給你的即視感。

兩人走出了琴房,沈奕舟若有所思道:“這照片能提供的信息暫時只有這些了,我們得換條路走.......”

他這話還沒說完,忽然撞到了什麽,險些把他絆得一個踉跄。

唐瑜眼疾手快的扶了他一把,低聲問道:“沒事吧?”

沈奕舟搖了搖頭,然後低頭往下一看。

只見女孩穿着一身白裙,披頭散發的抱着娃娃,擡頭看着他。

唐瑜昨天就已經領教過這女孩的厲害,頓時微妙的牙疼起來,抓緊沈奕舟的手臂就想拉着他走,但是女孩卻身形一閃,攔住了他們的去路,把手裏的和服娃娃舉了起來:“哥哥,陪我玩洋娃娃吧。”

她的目标是唐瑜。

唐瑜的下颔繃緊,眼裏透着警惕,垂在身側的手下意識的攥緊,剛想出口拒絕,可沈奕舟卻忽然一笑,把唐瑜拉到了自己身後,緊接着便矮身看着女孩:“玩洋娃娃?好啊,我最喜歡玩洋娃娃了。”

說着,便伸手拿過了洋娃娃,笑吟吟的問:“怎麽玩?不如你定個規則?”

唐瑜劈手就想去躲那個洋娃娃,咬牙低斥道:“你瘋了嗎?昨天就是......”

他話還沒說完,沈奕舟便豎起食指,抵在唇邊,對他比了一個噓的手勢,輕輕巧巧的眨了一下眼睛,眼波流轉,顧盼生姿:“乖乖站好,看哥哥怎麽給你找回場子。”

唐瑜沉默了一下:“.......”

為什麽覺得似乎有哪裏不對?

女孩從身後拿出了一把大大的桃木梳,還有一根細細的黑色橡皮筋,遞給了他:“幫我的娃娃梳一下頭發吧,頭發總是梳不好,媽媽會罵我的。”

沈奕舟接了過來,在洋娃娃的頭發上比劃了一下:“頭發梳不好?你一直都是自己梳頭發嗎?”

站在旁邊的唐瑜一直注意觀察着沈奕舟梳頭發的手勢,原本想提醒他不要把娃娃弄疼了的時候,下一秒,卻不可思議的睜大了眼睛。

只見沈奕舟十指翻飛,像是在編花繩一樣,十分熟練的幫娃娃綁着麻花辮。

唐瑜再度沉默:“..........”

同為直男,為什麽你就這麽優秀。

女孩也緊緊的盯着沈奕舟的動作,可能是見他沒出什麽岔子,便回道:“新媽媽來了之後,就是我自己梳的,媽媽說好孩子都是自己梳頭發的,梳不好就會被懲罰。”

聽了這話後,唐瑜的腦子裏飛快地閃過昨天女孩對他說的話——自從我的媽媽走後,我就一直沒梳好過頭發。

現在她卻說......新媽媽?

難不成現在的容夫人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容夫人?或者說容雲離過婚,現在的容夫人是他的第二任妻子?

他的大腦飛快地運轉着。

沈奕舟低頭編頭發,漂亮的麻花在他手裏漸漸成型,他繼續問:“也就是說,新媽媽對你很不好?”

女孩點了點頭。

沈奕舟笑了一下:“那你的舊媽媽是什麽時候走的?她去哪兒了?”

女孩緩緩地眨了一下眼睛,歪了歪頭,她的頭發亂糟糟的,随着她這個動作,盡數散落到肩頭,她伸手玩着軟軟的頭發,忽然笑了起來:“我不知道呀。我沒有舊媽媽,我只有一個媽媽,我很愛她,好孩子是不可以說謊的,說謊會受到懲罰。”

沈奕舟的動作一頓,可就在這時,他手裏的洋娃娃忽然腦袋微不可察的動了一下,然後緩緩的擡起頭來。

唐瑜心驚膽顫的在旁邊看着,發現那洋娃娃的眼裏開始蓄積紅色的液體,他立刻拉住了沈奕舟:“你輕一點,不要弄疼她了!”

“哎呀,”沈奕舟低頭,與洋娃娃對視了一眼,面色微微一變,“你的娃娃開始流血了。”

就在這一瞬,女孩的面色猙獰的一變,翻臉比翻書還快,她憤怒極了,尖叫道:“你弄疼她了,你弄疼她了——你為什麽要弄疼她?!”

“這就叫弄疼她了?”沈奕舟奇道,“我還什麽都沒做呢。”

唐瑜拉起他的手臂就準備跑,但沈奕舟的下一個動作差點沒讓他直接把眼珠子瞪出來。

只見沈奕舟幹脆利落的将洋娃娃的頭一擰,把它的頭和身體擰得分了家,然後一臉無辜道:“哎呀呀......我這毛手毛腳的,真是太不小心了。”

唐瑜真是要給他跪了,頭皮一麻,差點直接炸成一朵煙花:“!!!”

完了,他們要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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