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聽到自己想得到的問題答案後, 沈奕舟毫不遲疑的将碗往桌子上一磕, 拉着老婆婆的手臂就往廚房走。

來到廚房門口, 他把門打開, 順手開了燈,冷冷的道:“我看着你找。”

老婆婆揉着幾乎快被捏碎的手臂, 慢騰騰地挪進去, 臉色十分難看地從廚房放柴火的小房間裏拖出來了一桶水。

這水是清澈的。

沈奕舟提着水走了兩步, 忽然停下了腳步,轉頭道:“既然活了一大把年紀, 那就要學會對自己說過的話負責, 下次要是再讓我聽見你跟別人說井裏的水能喝,那就沒今天這麽簡單了。”

老婆婆陰着臉,一言不發,也不知道到底是聽見了還是沒聽見。

沈奕舟冷嗤了一聲,提着水就走。

回到房間裏的時候, 唐瑜還在熟睡,身上的熱度一點都沒降下去。

沈奕舟拿了棉簽,從桶裏沾了水後塗到他的唇上, 然後又拿毛巾幫他擦額頭, 臉頰, 和身體。

唐瑜的意識似乎很不清醒,一直躲避着他, 到最後沈奕舟不得不伸手按住他, 這才成功的幫他把全身擦完。

擦完身體後, 他又幫他換了衣服。

折騰完這麽一通之後,唐瑜似乎睡得更加舒服了一些。

沈奕舟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然後又去探他的脈搏和心跳,發現都沒有異常後,他才将一直提着的那口氣,緩緩地,緩緩地松了下來。

他握住了唐瑜的手,抵在了自己的額頭上,閉上了眼睛。

不要有事。

不要死。

他願意為他做任何事情。

.......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沈奕舟還趴在床邊,抱着唐瑜的手,他睜開眼睛,第一件事便是去摸唐瑜的體溫。

唐瑜的體溫已經恢複正常了,但還在沉睡中。

沈奕舟叫了兩聲,唐瑜都沒有絲毫的反應,這種怪異的反應讓他忍不住又去探唐瑜的呼吸和心跳。

但都是正常的。

沈奕舟看着睡相安穩的唐瑜,沒有說一個字,心卻一點一點,慢慢地冷了下來。

這時,門外傳來了吵鬧的聲音,沈奕舟僵坐了一會兒,慢慢地撐着床沿站起身來,因為睡姿不正常渾身都很酸痛,但他卻根本就沒在乎這些。

沈奕舟洗漱完後,走到了唐瑜的身邊,他低頭,在他的額頭上輕輕的吻了一下,然後走出了門。

花落站在人群的邊上,一直在觀察着沈奕舟房間的動靜,終于看見他出門後,她眼前一亮,趕緊走過來道:“哎喲沈哥,你總算是醒來了.......”

話說到一半,她忽然發現了不對勁。

雖然沈奕舟的行為舉止都和平時一樣,但身上卻發生了某種說不出的變化,臉上也一絲笑容都沒有。

“怎麽了?”花落敏銳地眯了眯眼睛,往房間裏打量了一眼,但是此刻房門關着,她什麽都看不見,“昨晚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沈奕舟看着吵鬧的人群,淡淡的一語帶過:“唐瑜的身上出現了一點小問題,你們在看什麽?”

察覺到沈奕舟似乎不想多提及,花落也就沒再問,只是暗中憂心唐瑜到底遇上了什麽事情,她指了指圍在一起的人群,順嘴解答道:“那個老婆婆,她今天一大早就起來了,在地上打滾撒潑,說她兒子兒媳婦吵架,還打她,都鬧了半個小時了。”

沈奕舟的眼神微微一動,他撥開人群,向裏面看去。

老婆婆披頭散發的,衣服淩亂,一只腳上穿着鞋,另外一只腳上光着,臉上,裸露在外的皮膚上全是看得見的傷痕。

舒曉和另外一個女生正蹲在她的身邊安慰着她,但老婆婆眼神呆滞,什麽都聽不進去,嘴裏不住的念叨着我死了算了。

沈奕舟只看了幾眼,便退了出來。

花落雙手環胸,奇道:“我就納了悶了,從招待我們住進來到現在,這都一天多了,我就沒見過她兒子兒媳露過面。”

沈奕舟:“她沒說她兒子兒媳都去哪兒了嗎?”

“我們問了呀,”花落搖了搖頭,嘆了口氣,“但是她只說自己可憐啊,晚年不幸啊,要去死啊什麽的,她應該是人牌,所以大家怕她出事,這才圍在她的身邊的。”

沈奕舟停頓了一下,語氣淡然:“未必。”

“什麽未必?”花落正想再問,這時,忽然有一個人跌跌撞撞的從北邊的房間裏跑出來,驚慌失措的喊道,“死,死,死人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轉移了,紛紛朝那邊看過去。

跑出來的那人名叫童生,在所有人中不是什麽起眼的角色,所以也沒人注意他,更沒人知道他是和誰一起住的。

他此時臉色慘白,渾身哆嗦着,指着自己的房間:“在,在裏面......”

沈奕舟在人群之外,離他的房間最近,聞言,想也不想的快步走了過去,一進門,他便看見了床上躺着的人。

——那人的身上堆滿了冥幣,從頭到腳,冥幣将他厚厚的包裹着,不留一絲縫隙。

沈奕舟走到床邊,伸手揭開那人臉上的冥幣。

那個人是祝辭。

昨天和林遠一起扔冥幣的祝辭。

其餘人想得到更多的信息,紛紛也都進了房間,小聲的議論着什麽,倒是沒人去管瘋瘋癫癫的老婆婆了。

林遠站在瑟瑟發抖的童生身邊,伸手遞給了他一根煙,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跟他說着話。

在他的安撫下,童生的情緒有所緩和,沒有再顫抖了。

沈奕舟看着這一切,忽然走上前,開口道:“不好意思,打擾一下。”

童生擡頭看着他,往後稍微後退了幾分:“有什麽事嗎?我跟祝辭不是一隊的,他的死我不知道,跟我沒關系。”

沈奕舟看着他:“他是什麽時候死的?”

童生低下頭,避開了他的視線:“我不知道。”

林遠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嘴裏含着煙,嘴邊挑起一抹微笑,他漫不經心地看向沈奕舟:“死了人,誰心裏都不好受,你何必這麽咄咄逼人呢?難不成是害怕你昨天做的事情被人發現了?”

他這話一出,氣氛頓時凝固了,所有人都慢慢地偏頭過來,看向沈奕舟。

所有的氧氣,仿佛都在這一刻被抽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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