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唐鎮和駱從詩夫婦最近兩天遇到很多意外災禍,譬如出門一趟,汽車輪胎被蒺藜紮破。
一群混混圍住他們打破車窗,砸爛汽車,并将唐鎮暴打一頓。
警察雖然及時出現,但駱從詩也被狠狠打了一巴掌。
唐鎮更慘,肋骨被打斷,直接送醫院。
駱從詩氣得眼睛發紅,不斷咒罵。
唐鎮雖說有自己的公司,可也不是真正的有錢人。
家裏就三輛小汽車,結果一輛被砸壞,修車的錢還比直接買一輛貴。
而躺在病床上的唐鎮,又是一筆醫藥費。
駱從詩咬牙:“破財消災,要真能消災也就算了。”
她離開病房,扯着警察的手臂喊道:“那些人呢?我要告他們,讓他們賠錢坐牢!”
警察同志示意她冷靜,讓她先松手:“唐太太,我們查明他們原本是不法組織成員,即使您不告,他們也是要坐牢的。但是賠錢,恐怕有些困難。”
不法組織?
黑幫?
金港街頭發生械鬥的事,早就登上長京市早報社會版頭條,駱從詩自然知道。
她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頂着張紅腫的臉叫嚣道:“那不就是你們執法人員的錯?!抓捕違法犯罪者本來就是你們的職責,可是你們玩忽職守,讓我們無辜公民受罪。我要投訴你們,一定要投訴你們!!”
警察同志可也是專案小組的一員,知道唐鎮和駱從詩的底細。
本來就不齒他們卑鄙手段,此刻更為厭惡駱從詩嚣張的态度。
他輕易掙脫駱從詩的手,離她兩米遠,面無表情說道:“根據調查,這是私人恩怨。換句話說,不法組織成員襲擊你們不是偶然,而是蓄意的打擊報複。我們有理由懷疑,唐太太跟不法組織成員有過聯系。”
駱從詩心裏一驚,本想反駁回去,忽然想起之間聯系教訓周昊海的那群人。
一時間,支支吾吾沒敢再追究。
轉身低聲罵罵咧咧的,才剛走到病房,BP機響。
拿起一看,發現是家裏傭嫂來的電話。
好在醫院前臺就有電話,駱從詩過去交費撥打回去。
“喂?”
傭嫂哭天搶地:“太太啊——家裏闖進一群飛車仔把房子給砸了!”
“!!!”駱從詩眼前一陣頭暈目眩,眼白一翻,暈了過去。
夫婦倆一起住醫院,躺了三四天才出院。
回去後,駱父跟周永利見了一面,精神狀态特別亢奮:“我們在海市找到一條食糖銷售渠道。你可千萬別把廠裏滞銷的食糖低價賣出去,多等幾天,你的廠子就能起死回生。”
聞言,周永利驚愕得微張嘴巴:“老、老駱,你可不能跟我瞎開玩笑。”
駱父瞪眼:“我會拿食糖的事跟你開玩笑?”
那就是真的?!
山窮水複,柳暗花明。
大概就是此刻周永利心中的感受。
滞銷的食糖,打着借款的白條,這偌大心事終于找到解決的法子,怎麽能不讓人振奮?
周永利感嘆:“老駱啊,你們一家都是我的福星。”
駱白救了他兒子,駱父拯救他的事業,可不就是福星?
駱父哈哈笑:“這還是大寶提醒我們,才讓郭通達去海市走一趟。否則,我們還真得低價虧損賣出糖蔗和食糖。”
聞言,周永利和周昊海齊刷刷看向正在喝水的駱白。
駱白眨眨眼,豎起大拇指,對準自己:“大寶牌福運光環,開過光的。”
駱父:“……”
兒啊,誇張了。
吹天才就行,別扯玄學。
然而周永利和周昊海父子倆齊齊伸手,在駱白的肩膀上悄摸摸揩了一下。臉上充滿虔誠和滿足,仿佛他們真的觸摸到那玄妙無比的福運光環。
駱父:“……行吧。”
周永利:“不對啊,我之前也聯系過海市、廣市、長京市的老朋友,全都沒渠道。聽說是都被打過招呼,整個南越省基本上都找不到收西嶺村食糖的商人。”
事實上,如果是零售或少量倒還買得起。但西嶺村的食糖噸量太多,還有多餘的糖蔗,大的食糖商人被打過招呼,所以周永利賣不出去。
等那些食糖商人反應過來的時候,估摸唐鎮等人已經得手,屆時再後悔莫及也無法。不過現下就是這種情況,能夠得到內部消息的終究少數。
只是再拖下去,食糖漲價的消息就會傳出來。
再過不久,先是國家對于食糖替代品糖精的限制産量政策出臺,後是從國外進口食糖的動作。
一步步,循序漸進,而北方已有耳聞。
駱父笑道:“南越省沒有渠道,難道全國也沒有?”
周永利:“這話怎麽說?”
駱父:“郭通達厲害,在海市那邊說通了一條北方外河城的食糖銷售渠道。你可知道,外河城素有‘糖都’之名,今年卻減産到不足以提供北方食糖用量。所以那邊的人過來南方,跟我們尋求合作,這是條長期利益鏈。郭通達正在跟他們談判,談食糖的價格。”
周永利尚且不知食糖價格将會飙升的事,當聽聞郭通達以每噸4100的價格跟外河城談判時,他驚得從椅子上跳起來。
“瘋了不成?87年食糖價格最高的時候也才三千七每噸,郭通達他怎麽敢獅子大開口?”
平時食糖價格是兩千六每噸,而今年暴跌至一千七。
于周永利而言,只要保證食糖以每噸兩千四的價格賣出,就是賺了。
駱父看向駱白:“大寶,你來說。”
駱白淡聲道:“周叔,這價格是我提議的。”
開過光的福運說話了。
周永利沉默:“你說說看。”
駱白:“事實上,他們一定會同意。”
因為政策下達,食糖價格将會飙升至4700每噸,後世中再難以達到這樣的巅峰。
當然并非說後世食糖價格比每噸4700低,基本上跟國際糖價維持一致,5300每噸左右。但那是後世,後世中的一萬不值一提,現在的一萬,就是萬元大戶、中産階級。
可說跟後世糖價相差無幾,自可想象到時候糖價會被炒出個多麽可怕的天價。
駱白:“周叔,您信我。”
周永利看着他堅定的表情,一時無言。
駱父:“就算不信大寶,也該信我跟郭通達。至少我們不會拿整個西嶺村的未來開玩笑。”
周永利露出猶豫之色,此事可比破釜沉舟還大膽啊。
駱白續道:“哦,就算不信所有人,也要信我的福運光環嘛。”
聞言,周永利嘆口氣:“賭就賭吧。”
如今這個時代,不就憑一個‘賭’字闖未來嗎?
駱父一時也是無言,不知該高興周永利的配合,還是批評他對駱白福運光環的迷信。
駱白捧着開水杯子,環視在場所有人,緩緩開口:“還有件事,就是讓周昊海跟駱金一起學習。我整理了規整的學習資料和方法,學個三年,再不濟複讀個兩三年,燕大一定能考上。”
周永利目光炯炯,盯着駱白:“燕大……”
語氣裏,全是垂涎和豔羨。
周昊海:“……不,等等。燕大?我?不用了吧,就算努力學習,考上大學就好了——爸,你不要癡心妄想好不好!做人實際一點!!”
駱白:“天才出手,沒有不可能。”
周永利激動:“好!我們家昊海,交給大寶了。”
周昊海:“我不——”
駱白涼涼一句提醒:“駱銀負責輔導。”
周昊海堅定:“我要上燕大。”
周永利頓時感動得……哭了,偷偷抹眼淚。
兒子,長大了。
終于懂了真男人為愛雄起的真理。
周昊海面上嫌棄,背過身時,卻也露出複雜的感情。
……他那個向來不假辭色的父親,原來很愛他。
駱父左右看看,總覺得哪裏不對。
農業期刊報社。
值班人員在羅老和毛主編等大人物的目光下,頂着巨大壓力再次撥通號碼。聽着那頭響鈴幾遍,終于接通。
值班人員松了口氣:“喂?請問是大寶哥嗎?”
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他覺得自己有點傻。
可是沒辦法,誰讓大寶哥真的就只留下大寶哥三個字,連個姓也沒有。
那頭,駱母:“不是。”
值班人員失望,下一瞬又聽到話筒裏說:“你找他有事?”
“是這樣的,大寶哥上周在我社投稿。經主編确認……”值班人員将事情重複一遍,肯定說道:“論文很有研究價值,提出的設想非常寶貴。我們決定,邀請大寶哥到京城商讨。如果可以,需要登記詳細資料,經過考證,華國農科院将有可能錄用‘大寶哥’為院士。”
駱母:“這樣啊,我不清楚這些。我喊他下來,讓他親自跟你們說行嗎?”
值班人員:“好的,沒問題。”
不過一會,話筒那頭換了個人。
駱白:“農業期刊報社?”
值班人員驚訝于這聲音的年輕,但也打起精神說道:“是的,您好,請問您是大寶哥?”
駱白:“嗯。我姓駱,駱白。”他沒說太多廢話,直接點題:“見一面沒問題,但我不可能去京城,更不可能成為華國農科院院士。”
羅老皺眉,示意值班人員把話筒遞給自己:“能告訴我原因嗎?”
突然換了個蒼老而慈祥的聲音,駱白愣了一下,因那聲音喚起了久遠的親切感而緩和道:“因為我要開學了。”
“今年,要參加中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