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黑色桑塔納停在市中心紅綠燈路口,車窗之外正對一棟老式舊樓。
舊樓是羅馬式建築, 牆漆斑駁。裏面是個服裝批發市場, 門口停着無數小三輪和貨車,吵嚷熱鬧。
現在來往的任何一個人,絕對想不到再過五年, 這塊地皮會被購買、這座羅馬式舊樓會成為廢墟, 一座嶄新宏偉的摩天大廈拔地而起, 成為長京市金融中心。
每日人流量數十萬, 無數人在這裏暴富或是一無所有。
這裏堆金疊玉,也白骨成堆。
輝煌、落魄,一夜間就能實現身份的轉變。
那座拔地而起的金融大廈将會使厲家從此坐穩南越省首富的位置, 它的落成,标志着厲家商業帝國的建立。
0八年, 長京市金融中心安然無恙度過那場全球性金融海嘯危機, 厲家商業帝國之名深植人心。
厲氏總裁厲懷禮更成為華國股民心中的支柱,被稱為神。
13年, 僅過五年時間,厲家數十年不敗的商業帝國如高樓傾塌,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瞬間頹敗,令人觸目驚心。
厲琰垂眸, 手指在車窗上, 在那座羅馬式建築的位置上畫了個圈。
他勾唇露出一個笑,顯得極為病态的愉悅。
厲懷禮信奉養蠱之道, 養兒子也跟養蠱一樣,放任他們厮殺,最終活下來的人才能繼承他的商業王國。
他在外面養了七|八個兒子,在他們滿十五歲的時候就開始放進甕裏厮殺。
前世,厲琰勝出,成為厲氏總裁。
然後花五年時間摧毀了整個厲氏王國,無數人失業,無數股民舉着牌子堵在金融大廈的門口,甚至妄以跳樓自殺威脅。
可是,誰都無法阻止厲氏衰敗。
厲懷禮被活活氣死,厲琰失蹤,厲氏宣告破産。
曾經的不敗神話,頃刻間灰飛煙滅,令人唏噓。
傅震生沉聲道:“小琰,你外婆很想你,她老人家一直想把你接去京城。只是我們都不同意,怕她受刺激,希望你能諒解。”
厲琰回頭,望着他,點頭輕聲:“我知道。”
傅震生質問:“那你為什麽不同意去見她老人家?”
厲琰:“我還有事。”
傅震生語噎,不由皺眉,心裏升起一股煩躁和無奈。
他這幾天一直試圖勸厲琰回京城和家人相認,而厲琰回以‘有事’拒絕。
起先,傅震生以為厲琰這孩子對他們心懷怨氣,故意搪塞,後來才知道他确實沒有怨恨。
但是沒有怨恨遠比心懷怨氣更棘手,這代表他對他們毫無感情。
厲琰智商很高,涼薄冷漠。
傅震生凝望着他,腦海不由浮現妹妹的身影。
妹妹比自己小十歲,是母親的晚來子,在傅家,輩分高而年齡最小,故而深受寵愛。
她不像傅家其他小輩是溫潤的美,而是漂亮得極具攻擊性,偏偏早慧聰明,性格又霸道偏執。
這種人,驕傲自負,易入魔障。
所以她寧願跟家人斷絕關系也要跟着厲懷禮私奔到長京市,哪怕病死外面也不肯跟家裏服軟。
厲琰,樣貌像妹妹,性格既有妹妹的病态偏執,又有他那親生父親的涼薄秉性。
如果一輩子沒遇到心劫,或可不入偏執魔障,尚可涼薄冷漠地過完一生。
傅震生無聲嘆氣:“辦完事之後,至少去趟京城。你外婆她……可能撐不下去了。”
厲琰:“好。”
見一面而已,于厲琰而言,沒有影響。
冷風灌進車縫,厲琰沒忍住咳嗽兩聲,他立即關上窗戶,吩咐司機:“去醫院。”
司機聽話改道,習以為常。
傅震生見狀,說道:“娘胎裏帶出的病根需要好好調養,你到京城,我介紹幾位國手名醫幫你調養身體。西方醫術治急症,不能除病根,還得中醫調理才行。”
厲琰是早産,娘胎裏帶着病根,實際調養得當早就好了。
但現任厲太太在他常年喝的藥裏添了點東西,讓他的身體好不了,也死不了,就那樣拖着受病痛折磨。
前世今生,厲琰都知道,沒能力反抗罷了。
你能指望一個不滿十歲、沒有丁點勢力的小孩反抗嗎?
厲懷禮也知道厲太太的小動作,但只要人不死,他就不會管。
前世,厲琰直到十五歲才展露他可怕的商業天分,厲懷禮這才插手替他療養身體。
可那時候,厲琰的身體早就壞了。最糟糕的時候,幾乎整年都躺在床上,虛弱到無法主動進食。
厲家的繼承人當然得有健康的身體,所以哪怕厲懷禮覺得可惜,也沒把厲琰列入繼承人的名單中。
所以最後,所有人敗得一塌糊塗。
厲琰淡聲回應:“嗯。”
桑塔納湧入車流中,兩道景觀飛速掠過。後世輝煌的發展和現今可謂簡陋的建築對比,清晰地在腦海中浮現,過去幾十年,記憶未曾褪色。
厲琰背靠座椅,閉上眼睛,雙手交握,端正地擺在腹部前,姿态氣定神閑。
傅震生在眼前這不過十三歲的少年身上,瞧見家裏老爺子運籌帷幄的氣度,本該不覺得驚訝。
畢竟少年的母親,是當年傅家所有小輩中,唯一最像老爺子的人。
只是他身上那股不符合年紀的老練深沉,依舊讓他心驚不已。
面對京城裏那些修煉成妖的老家夥時,傅震生才會産生這股心悸。
他這外甥在厲家的十幾年,到底遭遇過什麽樣的經歷才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厲家那沒了娘、正兒八經的小少爺去了趟醫院,就把原本斷了腿正在療養的異母弟弟給刺激得差點跳樓,好幾天都在鬧自殺。
第二任厲太太焦頭爛額,醫院和厲氏公司來往奔波,後來當衆鬧出事,直接被捋掉公司職務。
圈子裏不少人都當成笑話來看,因這厲太太在前任厲太太孕期時借公司職務之便勾搭厲懷禮,後來成功上位。
她風光時,人願意給幾分臉,她失意時,自然是毫不客氣地踩死了事。
人情冷暖,自古如是。
一飲一啄,報應罷了
駱白在長京市國賓館見到羅老,當即掏出兩份計劃案擺桌面。
一是理想菌株完整實驗構想,二是農村改革中關于西嶺村合作社實驗點的建立。
羅老長‘嘶’一聲,斜睨着駱白:“你這是賊啊!”
這兒的‘賊’,是精明的意思。
駱白一臉正直:“我為人民謀利益,我為國家改革出分力,分內之事。”
羅老失笑,搖頭無奈,看着手裏這兩份計劃案,哪份都是燙手的東西。
好,自然都是好物,但麻煩也不少。
羅老:“我都快退休了,你還弄這些來,讓我想退也舍不得。”
駱白:“您年輕着呢,說退休是逗我玩吧。”
羅老觑了眼駱白,忍不住又是一陣笑。
這孩子三言兩語總能逗他開懷。
羅老确實計劃在今年退休,主要還是把位置讓給其他人,總得讓其他人挑大梁才是,免得到時候青黃不接。
只是駱白這兩份計劃,立時引起他的興趣,實在有些愛不釋手,舍不得讓給別人。
京城那邊吧,肯定是要放權。
再者,政策改革,經濟開放,農業必受沖擊,未來如何還不确定。
國家沒經驗,多是摸着石頭過河,一樣一樣試。
眼下,這份計劃能讓他看見前景,他也想試一試。
最終,羅老下定決心:“海市被圈為實驗點,結果是好的。當年西嶺村也是實驗點,結果依舊是好的。現在,倒也不妨再作為實驗點,再試一次。”
話鋒一轉,羅老說道:“但是,國家不會給太多扶持,主要還是靠你們自己。失敗,或是成功,你們要自己承擔風險。”
駱白喜笑顏開:“沒問題。”
他要的就是國家的态度,只要承認,就是肯定的态度。
任何大刀闊斧的改革,至少都需要國家表态,才利于層層關節的打通。否則,很可能在呈遞創建合作社的申請書時就夭折。
駱白:“我記得南越省農科院曾經提過要建一個重點實驗室培育基地,但是計劃擱淺,至今也沒實現。不如重新提案?”
聞言,羅老瞪着駱白:“你這是都算計好的?”
南越省農科院确實于八3年提過建立重點實驗室培育基地,選址中包括長京大學。現在有了駱白這份理想菌株,只要重新提案,上頭肯定直接就把長京大學劃為培育基地。
隸屬于長京市的西嶺村進行農業改革自然更為暢通無阻,再加上若有他坐鎮,這有沒有政策扶持都決不會妨礙西嶺村的農業改革。
這環環相扣地算計,太賊了。
駱白:“順便一提的事嘛,便利、高效率。再說要是合作社真發展壯大,肯定會涉及生物方面的研究。而且渠道廣、集中,不也是有利于培育基地的發展未來?一舉多得的好事啊。”
羅老:“你老實跟我說,這些算計,還有合作社計劃案是你提出來的,還是另有其人?”
這兩份計劃書,着眼未來,至少能看到五十年後。
這份眼界和見識,駱白縱是再天資聰穎,也不是他這年紀該有的。
駱白猶豫片刻,露出‘瞞不過’的表情:“您還是看出來了,這些都是我爸他們想出來的。”
心中默默把鍋分配給駱父等人。
羅老哼了哼,就知道駱白想不出這些算計,肯定是大人才有的肮髒心思。
他們出發點是好,但不該讓個小孩出面,更不該讓駱白摻和進來。
“你爸是叫……駱從書?西嶺村村長,還有其他人是吧?以後少聽他們話,你還是個孩子,重心要放在學業上。快中考了,多努力,争取考個全市狀元。”
駱白點頭,純良無辜,十分乖巧。
羅老:“行吧,回頭我會跟上面提。”
駱白感激:“謝謝您。”
羅老實在疼惜駱白這小輩,于是主動說道:“陪我吃頓飯,介紹幾個人給你認識。”
駱白微微瞪大雙眼:“不太合适吧。”
羅老:“沒這說法,說頓飯而已,能不能把握住機會看你自己。”
駱白笑道:“那成,我不會辜負您的期望。”
羅老介紹給駱白認識的人,主要偏向于學術界的學者,包括長京大學校長。
長京大學校長曾是羅老的學生,故而對于恩師的小友很有好感。
另外還有長京市市委書記方長青、金港片區刑偵大隊隊長韓隊長——這是熟人。
方長青本就感激‘大寶哥’,一直想見本人,等他真正見到‘大寶哥’時,卻是哭笑不得:“……現在的小孩,覺悟高啊。”
席間還有傅震生,他早就對駱白有所耳聞。
今天一見,眉清目朗,三觀正直,端的是俊秀好少年。
反觀外甥厲琰,陰郁偏執,老練世故,倒讓人憂心不已
見過羅老之後,确定合作社和理想菌株事宜無誤後,駱白去了趟信托中心,找到經理見了個面。
經理姓鄭,手裏頭有好幾個大客戶,駱白就是其中之一。
由于駱白年紀小,再加上上次借出去三十萬,不到兩個月連本帶利五十萬回來,印象就特別深刻。
在鄭經理眼裏,眼前這農村裏出來的小少年,堪比財神爺附體。
他匆匆跑回來接待:“您怎麽親自過來了?電話、bp機呼一聲,我立刻就到您面前。”
駱白笑了笑:“鄭經理說笑,您業務繁忙,我有得空,兩腿走過來就當鍛煉也好。”
鄭經理咋舌,小小年紀說話滴水不漏,落到耳朵裏就是舒心,也不知道駱家人怎麽教出來的孩子。
得空得取個經,問一問,回頭教教自家皮猴子。
鄭經理跟着哈哈兩聲,問道:“您過來是還想取錢?”
駱白:“是想取錢,也是想跟貴行做筆生意。”
鄭經理:“什麽生意?”
駱白:“外彙。”
鄭經理‘哦’了聲,給他斟茶,問道:“您想進去多少?”
駱白淺酌一口,輕描淡寫:“三百萬。”
他放下茶杯,補充:“美金。”
咕咚——
鄭經理吞咽口水,遲疑許久,艱難回應:“我可能沒辦法……款項太大,無法保證虧損。至少我需要時間估算,我也沒辦法單獨做決定。即使估算過後,也有很大可能不會批準。”
國內的金融完全就是個小孩蹒跚學步,銀行發行的證券也沒多少人買。
外彙在此時其實炒得很熱,之所以稱其蹒跚學步主要還是缺乏監管,市場非常混亂。
八十年代末,香江人把外彙保證金交易帶進大陸,其投一得百、以小博大的杠杆式投資迅速在京城興起。
有一小段子非常鮮明地刻畫了外彙保證金交易的巨大利益,講的是有個人早上行市剛投一萬美金,晚上收市就能得兩三萬美金。
段子誇張,但也說明外彙的高利率。
任何證券投資也沒外彙保證金來錢快、收益高,一般證券投資利率是幾倍遞增,外彙則呈百倍、幾百倍不等。
當然外彙浮率瞬息萬變,上一刻淨賺幾十萬美金,下一秒也能全盤皆輸。
此前,京城曾有富豪炒外彙,日賺幾十萬美金,外彙倉面裏就投了上千萬美金,一夜間,全蒸發了。
上千萬美金,換算成人民幣就是上億。
在這萬元戶就登報的年代裏,上億身家是個什麽概念?
相當于後世全國首富爸爸破産的概念。
正因市場混亂、監管不完善,所以國家對外彙保證金交易持否定和打擊的态度,到94年的時候更是直接出臺政策禁止。
不過現如今,部門對于外彙保證金的态度也是比較暧昧不清的。
鄭經理要從信托調出三百萬美金不僅需要上級同意,可能還需要他強大的、充滿冒險精神的心髒。但很顯然,他不具備這些特點。
鄭經理以某些部門的暧昧态度為由拒絕:“國內很少有外彙保證金交易,即便有,其實盤交易多半是1:5、1:10。京城裏傳的神乎其神,什麽一比一百、兩百,居然還有四百?!這比賭博還可怕。再說,京城可行,咱長京市沒有引進外彙保證金交易,難道你還要跑到京城或是美國紐約去?”
這就是現如今國內外彙保證金交易的尴尬境地,除了少數觸及這塊領域的人能明白,大多數包括銀行、信托等內部人員也是懵懵懂懂。
再加上現在國家态度較為暧昧,以及後期否定,外彙保證金交易在國內沉寂12年。哪怕後世開展外彙保證金交易市場,其份額也被境外經紀商占據五分之四。
駱白靜靜聽完鄭經理的分析,點頭贊同:“您說的有一句話很對,這就是賭博,比普通賭博還可怕。它是以小博大的豪賭,您知道全球每日外彙交易量是多少嗎?大概700億美元,人民幣5600億。”
後世中,外彙交易量每天将近兩萬億美元。
這是個時刻都在賭博的盤,賭場是全球各國,賭客不限種族和國籍。
華國內部沒有外彙保證金交易,而香江則有了較為成熟的外彙保證金交易體系。
“香江作為自由港,是全球五大外彙交易所之一,每日交易量說出來也是個吓死人的數目。當然我并非空口白話、紙上談兵,而是預測外彙彙率制将會改變。一場大動亂将會席卷亞洲,乃至全球,或傾家蕩産,或大撈一筆。”
鄭經理聽得神經抽痛,心中湧現巨大的惶恐,也有着可怕的、無可控制的蠢蠢欲動。
他舔了舔幹澀的嘴唇,灌下一大碗茶水,态度有所松動:“這太瘋狂了,不怕您笑話,我跟您說實話,我怕,真是怕。”
他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人,膽子竟然還沒有個未成年大。
這說出去,真是個笑話。
要不是親眼見證駱白的斂財本事,他恐怕是聽駱白一句猜想的機會也不會給。
駱白笑了笑,氣定神閑:“美國貨幣不再能被兌換成黃金,各國彙率浮動實現自由,市場和貿易更為自由,比價浮動,日益猛漲。各國重建貨幣體系,而現在日元遭大國橫加幹涉,大幅增值,發生經濟泡沫,同一時間,國際操盤手大幅度攻擊亞洲熱帶小國,泰铢貶值……”
随後,摧枯拉朽般,在各個小國之間引起可怕的貶值效應,整個外彙交易盤幾乎崩潰。包括香江金融也被直接沖擊到,如果不是大陸出手援助,可能躲避不及。後來轉向俄羅斯,盧布貶值,直接引發全球金融風暴。
鄭經理連連搖頭,心驚肉跳。
駱白意味深長:“鄭經理想過信托在華國未來的發展嗎?考慮過華京信托未來的道路嗎?”
華京信托,即是鄭經理所管理的這家信托。
原本是華中銀行附屬業務,後被分離,重新整理,成立為獨立于華中銀行的華京信托。
說實在話,鄭經理本身看好華京信托,奈何運道不濟,怎麽也發展不起來,甚至一度瀕臨破産。
鄭經理:“我會把你的請求,彙報上級。但是,你想過怎麽去香江?怎麽參與進外彙交易?”
駱白:“鄭經理說笑了,您應該比我更清楚怎麽找關系。”
鄭經理:“什麽意思?”
駱白:“境外經紀事務所。”
境外經紀事務所,專門幫助他這類人在香江進行外彙交易。
鄭經理嘆氣:“你這是完全計算好了,就等着我點頭答應吧。”
他搖搖頭,真的完全不知道駱白這腦袋怎麽長的?
突然就有種自己白活了的感覺,滋味實在複雜。
駱白:“恰好有點關注,比起您,我還有許多不足的地方。”
好話誰都愛聽,哪怕不是真的。
鄭經理開懷大笑,招呼駱白喝茶。
駱白:“鄭經理當年毅然抗下華中銀行在長京市的發展重任,出色完成指标。後來華中打算關閉信托,您鐵血手腕,毅然分離華京和華中的關系,另立門戶。如果是我,必然沒您這份氣魄。”
鄭經理怔住:“你知道?”
前半生的輝煌榮光,早在他決意守着宛如死去的華京時,就已成為江郎才盡的代名詞。
駱白:“我信您,所以了解您的過往。因為了解,所以更為信任。”
他舉起茶杯:“這杯,我敬您,鄭先生。”
鄭先生,倒有好幾年不曾聽到這樣的尊稱。
如今多是鄭經理、華京信托經理,嘲諷意味居多。
鄭經理舉杯回應:“我算是服了你。”
言行之間,竟把駱白當成同輩看待
鄭經理是個有能力的人,當他确定目标真正想達成一件事的時候,他就一定會完成。
所以僅花兩天時間,他就得到上級批準,獲得三百萬美金,并陪同駱白前去香江。
而且提前聯系到境外經紀事務所,在那邊準備替駱白開戶。
不過,鄭經理向駱白提出一個小小的要求。
“購買六萬股股票也叫小小的要求?”駱白瞪眼。
鄭經理嘿嘿笑:“老顧客,多支持,常往來,能維持穩定的感情。”
駱白:“那咱還是絕交吧。”
鄭經理‘嘶’了聲,勸駱白:“上頭有指标,這股沒人看好,發行半年,買的人聊聊無幾。距離上市時間遙遙無期,更加沒人買,囤下不少賣不出去。”
他口中的這支股票是半年前,由華京推行,基本上沒人看好。後面比這支股票慢發行的,已經上市,所以更加不被看好。
鄭經理給透了口風:“肯定會上市,就是時間不确定,我估摸還得有一兩年。屆時,會漲,大賺。我是錢不夠周轉,又等不起,否則就自己買了。”
出于對鄭經理的信任,駱白也信那支股票會漲,不過他還是說道:“三萬,我需要錢。”
鄭經理退一步:“四萬。”
駱白:“成交。”
鄭經理:“……賊!”
駱白咧開牙齒笑了下。
兩人在候機室等待,鄭經理去買水,駱白低頭從包裏翻出一臺bp機,再擡頭時看見對面空位不知何時坐了個少年。
他戴着帽子,圍着圍巾,擋住大半張臉,氣質突出,有點兒慵懶,莫名讓人想到美。
旁邊沒有行李,估計是托運,也可能是輕裝簡行。
他單手插兜,另一只手則搭在扶椅上,垂了下來,手腕袖扣隐約可見纏繞了好幾圈的佛螺菩提,倒顯得非常時尚。
熟悉又陌生的人,圖書館見過兩次,現在是第三次。
還挺有緣。
駱白單手托腮,目光有些興味地盯着對面的少年看。
他還記得當時匆忙一瞥的驚豔,是張很漂亮的面孔。
漂亮而不顯得弱氣,是那種絕對不會誤認成女孩子的漂亮,見一眼則驚豔。
他在腦海中想象少年長大後的模樣,有些人小時五官非常驚豔,長大後反而失去那種驚豔感,變得平常普通。
當然也有些人,從小到大,都是人群中的閃光點,越長越妖孽。
眼前這少年長大後的模樣——
嘶!
要死了!
要人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