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駱白和鄭經理從機場出來,搭乘計程車, 見證一路的車水馬龍和林立高樓, 國外的雙層巴士在這裏随處可見。

整潔的道路秩序和擁擠的人群,以及劃分得非常明顯的商業街、金融區,大陸見不到的新奇玩意, 在這裏卻随處可見且無人在意。

鄭經理:“真繁華啊。”

他看着外面飛馳而過的綠化道, 眼中有豔羨和期盼。豔羨這座城市的繁華, 期盼大陸城市的未來。

駱白透過車窗看向遠處高樓, 感受着這座國際化大都市的魅力生機。

世界三大金融中心之一,後世中被譽為最自由經濟體、高度發達和高度現代化的城市。

無數人背井離鄉奔往這座城市,哪怕住在巴掌大的籠子裏也舍不得離開, 希冀能夠握住發財富貴的機遇。

鄭經理:“我們先到明珠酒店,下午去見境外經紀事務所的負責人。之前傳遞過信息, 已經完成開戶等手續, 就等我們到場。”

頓了頓,他續道:“彙江事務所, 由華人創辦的持牌財物公司,屬于中資。他們的老總我恰巧認識, 可以信任。”

駱白點點頭,表示信任。

大陸關于外彙沒有監管,而且管理混亂, 行業內公司非法經營甚至是卷走顧客外彙保證金逃跑。但這種情況很少在香江出現, 因其已有嚴謹的管理體制。

外彙保證金交易必須嚴格遵守管理體制,因此确保了其正常而健康的成長。

駱白:“麻煩您了, 鄭經理。”

鄭經理連連擺手,半晌遲疑:“現在距離下午見面,還有三個小時。你确定,全投進去?”

三百萬美金,可不是鬧着玩的。

哪怕他做好心理準備,揣上顆賭徒的心,只要想到那三百萬美金全投進去依舊心驚肉跳。

故而沒能忍住,再三确認。

駱白态度堅決,未曾動搖否定自我。

“全投。”

鄭經理:“不先放一點試試水?”

駱白:“市場不等我,哪來的時間讓我試水?”

金融市場,瞬息萬變。

投資者,争分奪秒。

如果圖長期,自然可以慢慢來,但他要的是在大動亂到來前大撈一筆。出手和撤離的速度要是不夠快,可能就會被卷進去絞得粉身碎骨。

駱白:“您可以放心,玩外彙的,都有個止損前提。哪怕是虧,大概也虧不到哪去。”

最糟糕的情況也就是爆倉,投進去的三百萬美金全都蒸發罷了。

鄭經理看着駱白無言,實在不知道他哪來的定性。

這虧就虧了的輕飄飄語氣,仿佛三百萬美金在他眼裏就是個虛拟貨幣。

計程車司機:“兩位是要到金融街吧?”

鄭經理:“我們看上去很明顯?”

計程車司機:“我每天往返機場和明珠酒店十來趟,客人多半是要去金融街。我看你們,應該是看中外彙交易。好多人來的,人來人往,洋鬼、臺灣佬……大陸客比較少,不過都是腰纏萬貫大老板,沿海地區的人比較多。一上車,大哥大、bp機,all個不停。助理啊、經紀人啊,一大堆,分分鐘投入十來萬美金。你們一開口,住明珠酒店,我就看出來了。”

計程車司機滔滔不絕,講了一大堆話。

起先是非常不标準的普通話,後面直接變成白話。

鄭經理和駱白恰好聽得懂白話,沒壓力。

基本上可以從計程車司機嘴裏得出一些訊息,譬如金融街每日人流量巨大,大多數是亞洲人集中香江炒外彙,大陸客不少。

譬如日本貨幣增值,經濟體系崩潰,股市下幅度到百分之七十,已陷入經濟衰退時期。日元上漲,不少炒外彙的人一夜之間破産。

在此之前,很多人認為日元不會再升值,紛紛選擇賣空。

“鬼知道美國佬會插手其他國家貨幣升值,個個在唱自由民主,狗屁的自由民主。”計程車司機罵完後,說道:“不過,我聽過很多人在電話裏高談闊論,很看好某國貨幣。”

他從後視鏡中看後車座的兩人,欲言又止。

駱白似笑非笑,并不配合。

鄭經理倒是配合,遞給司機兩張五十塊:“師傅能提點我們倆嗎?”

計程車司機見就一百塊,臉色不虞,撇嘴沒接,也再沒回話。

鄭經理單手在半空伸着,表情尴尬。

駱白猛地踹到司機座位上,吓了衆人一跳,就在計程車司機發怒時,他先開口:“師傅,從機場到明珠酒店的路我也走過,您多繞這兩圈路,估計是要多收兩百塊了吧。出門在外,大家都是要謀生的,您坑我,我可以當不知。但您不給我叔叔臉,就過了。”

鄭經理目瞪口呆,驚愕地瞪着計程車司機,見對方略微心虛便知駱白所言非虛。

他們在機場就商定好價錢,大概多少公裏,花費是三百來塊。

他以為有多遠,敢情是多收兩百塊。

兩百塊,就是他月工資的四分之一!

鄭經理氣壞了,狠狠收回手裏的一百塊。

計程車司機懊惱自己貪心,卻也知道自己真碰到個熟門熟路的,原還以為是個生客,可以宰一筆。

沒想到啊。

這嫩生生的小孩,竟是個老練的。

聽這逼裝的,實在嘆服。

計程車司機:“……是我看走眼,我也不白拿您這兩百塊。直說吧,那些老板們提到泰铢,看好泰铢升值。”

聞言,鄭經理立即蹙眉,看向駱白。

他記得駱白提到過,國際金融炒家攻擊泰铢導致泰铢貶值,怎麽香江這邊卻覺得泰铢會升值?

駱白右手敲擊左手手背,不動聲色。

“您确定?”

計程車司機:“我騙你們也沒好處,不信的話,我載你們到金融街瞧瞧。”

駱白露出個笑:“不用了,您往酒店開就行,別繞路了,不扣錢。”

計程車司機聳聳肩,繼續若無其事的聊天。

鄭經理心不在焉地回應兩句,而駱白則側頭,繼續看窗外。

到了明珠酒店,鄭經理拿了兩人身份證去登記。

花費不到兩三分鐘,兩人踏上電梯。

電梯裏就倆人。

駱白:“鄭經理懷疑我撒謊?”

鄭經理搖頭,看了眼駱白,沉吟片刻問道:“你是猜測的吧?你從哪些渠道猜測出國際金融炒家會攻擊泰铢導致泰铢貶值?”

駱白:“渠道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們對于泰铢過高估值,必然會引來注目。”

萬事萬物,必定有其平衡之道。

金融業中,也講究平衡。

如果失衡就會成為出頭鳥,率先被攻擊。

唯一不同的是在金融業中,失衡很可能會帶來一系列蝴蝶效應,大動亂之後就是重新清算,然後繼續平衡。

“泰铢被高估,脫離平衡,則有可趁之機。金融投機商從中見利,不會顧及平衡,惡意攻擊。泰國目前使用較為穩定的聯系彙率,一旦外彙儲備不夠,動搖聯系彙率制度,彙率浮動,泰铢貶值是必然趨勢。”

外彙就是如此,縱你有千萬種猜測的可能,它也只會走向唯一的一種可能。

清晰明确,卻也難以把握方向。

鄭經理:“我本來還有一點不确定,現在徹底打消這種疑慮。”

出于浸淫金融多年的直覺,他相信駱白的猜測。

明珠酒店套房幾乎爆滿,鄭經理只能選擇頂層一套複式套房和中層普通套房。

複式套房一天将近一千,他們可能要住上七天,這價格吓退鄭經理。

他近乎是羨慕的目送駱白上頂層複式套房,駱白沉默片刻,提議:“不如你退房重訂?”

鄭經理連連搖頭:“不了不了,小套房挺好。”

駱白願意買單,他卻不能占人便宜。

駱白失笑,沖他搖手道別。

電梯直達頂層,拿着磁卡找到房間,還沒刷就聽到‘嘀’地一聲,下意識回頭——

對面房間也站了個人,帽子和圍巾摘下來,露出極為漂亮的臉,眉眼如水墨畫就。袖子挽到手肘,腕上熟悉的佛螺菩提。

緣分!

這緣分落到眼前,不抓住就不是天才寶哥!

駱白沖對面少年露出溫和友好的笑:“好巧。”

對面的少年瞟過來淡漠的一眼,颔首回應,然後推開門走了進去。

‘砰’地一聲,特別輕,關上了。

搭讪失敗。

駱白聳聳肩,摸摸鼻子,沒放心上,也刷卡進屋

厲琰過目不忘,為人記仇,睚眦必報,但也記恩。

前世有過龃龉的,都被他報複了。

無意中對他舍過恩情的,也都一一償還幹淨,無拖無欠。

唯獨有一人,他欠了,一輩子也沒機會還。

那人叫駱白,一個可憐蟲。

善良無害,本來跟他是絕對沒有交集的人。

可是駱白被卷進争鬥中,陰差陽錯之下救了他,而自己死亡。

厲琰想償還這恩情,一查之下卻發現駱家人陸陸續續死了個幹淨。

他把唐鎮一家人收拾了,然後在駱白的墳前看見那張黑白照片。

照片據說是駱白十六歲時拍攝的,俊秀白淨,跟後來頹靡自卑的模樣大相徑庭。

厲琰站在落地窗前,俯瞰整座香江,手中無意識撥弄佛螺菩提。

男孩子的十四歲和十六歲,相貌不會有太大改變。

數次相遇,厲琰自是認出駱白。

現如今的駱白鮮明自信,意氣風發,跟前世完全不同。

長京市市中心圖書館一面,厲琰就查過駱白,發現駱金沒有毀容。

從那時起,大致軌跡就被改變。

現在更是在香江看見駱白,可見他或許跟自己一樣,通過某種途徑獲知未來将會發生的事情,進而提前幹預并改變。

撥弄佛螺菩提的動作一頓,厲琰轉身朝電話機走去。

駱白是否重生,一切行徑皆與他無幹。

前世恩情,他會尋找時機還回去。

至于同為重生者或同樣能夠預知後事然後相認、結為同盟,不在厲琰的人生選擇中。

他不打算結識駱白,不想将時間浪費在無關緊要者身上。

厲琰執起話筒,撥通後吩咐:“告訴他們,将所有泰铢盡數抛售,買進比索,三天後抛售。”

放下話筒,他看向正對明珠酒店的金融街。

但他所看的地方不是金融街,他真正心儀之處是在金融風暴沖擊之下的老牌企業的股票。以低價購入老牌企業股票,等待金融風暴過去,股票回值、暴漲,所得利潤才最大。

當然這需要足夠長遠而卓越的目光,越過眼下外彙交易中可見的利潤,看見未來持久而長遠的巨額利潤。

真正立足千萬人之上的卓著投資。

外彙保證金交易素以以小博大出名,實則這才是金融巨鱷真正玩的以小博大。

前世,厲琰在摧毀厲氏商業帝國就轉居幕後,幹這事兒熟門熟路。

現在有了前世記憶,也只是多份錦上添花的篤定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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