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套房
紀年年一踏進報社,就收到了來自同事的注目禮,這些目光裏有關心的,有好奇的,也有幸災樂禍的。
她的目光在辦公室裏掃了一圈,沒看到嚴瀚宇。
“你來了。”市場部的田姐拍了拍紀年年的肩,“老嚴在主任辦公室,他們讓你來了就進去。”
紀年年臉色一白,“主任也知道了?”
“何止主任,是江總直接聯系社長,社長壓下來的。”石正飛忽然從紀年年身後走出來,将報紙蓋在了她的頭上,“你想想怎麽把辭職報告寫的深情并茂,免得被罰錢吧。”
紀年年聽了,臉色更白了。
田姐推了石正飛一把,“你別亂吓唬她。”
接着她又轉過視線去看紀年年,安慰道:“沒他說得那麽嚴重,以前報紙又不是沒出過錯,只要不涉及zz,最多也就是罰罰錢。”
紀年年渾渾噩噩地點點頭。
田姐道:“你先進去吧,別讓領導等急了。”
紀年年走出兩步後,又回過頭,問:“我的東西哪裏出錯了?”
她弄清楚,也是為了心裏有個底。
石正飛擡了擡下巴,道:“就是你手裏那份,我幫你圈出來了。”
紀年年忙道一聲謝謝,然後迅速打開報紙,找到自己負責的那版,探讨新區銷售市場的那篇報道裏,關于華盛和豐凱的銷售數據被石正飛打了一個圈。
她瞬間瞪大了眼睛,不對啊……
紀年年驚訝道:“這不是我插版的那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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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正飛和田姐面面相觑,不是很清楚紀年年的意思。
“我去跟主編和主任說!”紀年年說着,風風火火就要裏沖。
石正飛提醒道:“和領導說話,你注意點态度。”
但此時紀年年沖得像一頭牛,也不知道她到底聽沒聽進去石正飛的提醒。
紀年年沖到主任辦公室門口,咚咚咚敲了三聲門,裏面傳來嚴肅而沉悶的聲音——“進來。”
紀年年進屋時,嚴瀚宇和主任的目光同時落在她身上,不同的是,前者更多的是關心,後者則是指責。
“你來得正好,你知不知道這次給報社惹來多大的麻煩!”張主任沒給紀年年開口的機會,自顧自道:“今天一大早,江總的投訴電話就打到社長那裏去了,現在是年初!正是我們和開發商簽年度廣告合同的關鍵時候,你就給我整這麽一出!你讓華盛和豐凱怎麽想?你讓其他開發商怎麽想?”
“到時幾百萬的廣告合同泡湯,你負得了責嗎!”張主任越說越氣,一掌狠狠拍到了桌子上,因為他體型寬胖,連帶着身上松軟的肉也顫了顫,很有威懾力。
聽了張主任的話,紀年年十分焦急道:“主任,我……”
張主任沒有給紀年年說話的機會,他恨鐵不成鋼地繼續道:“對你做什麽懲罰這事,連我都做不了主,還要看領導的意思,紀年年啊,你不止害了你自己,害了報社,你還害了老嚴,作為主編,他是有連帶責任的。”
聽到這,紀年年更慌了,不過這是不是她的錯,連累嚴瀚宇都會讓她心裏過意不去,更何況她根本沒有寫錯。
“主任,這和主編沒關系,而且我也沒有寫錯數據。”
“紀年年,你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就別操心其他人了!”一大早就被社長批了一頓的張主任心情本就十分煩躁,如今聽到紀年年狡辯,他就更暴躁,“至于你有沒有寫錯數據,那白紙黑字的報紙都在那,還能抵賴嗎?”
嚴瀚宇見紀年年的表情雖然慌張,但沒有一絲一毫的心虛,而且帶了紀年年那麽久,他對紀年年的工作風格還是比較了解的,別看紀年年人大大咧咧的,交的稿偶有一些錯別字,但是數據類的東西,紀年年會一再檢查和确認。
嚴瀚宇覺得這裏面或許有其他內幕,便道:“張主任,先讓年年說情況吧。”
紀年年感激地看了嚴瀚宇一眼,“主任!如果這是我寫錯的,我肯定認了,但我沒有寫錯,最後報紙上登出的這兩個數據是我第一次采訪時得到的數據,不是我二次确認的數據。”
“那你二次确認的數據跑哪裏去了?”
紀年年被問得一愣。
張主任又道:“年年,你平時也是挺誠實的一個小女生,怎麽現在還撒謊了呢?有時記者偷偷懶,懶得二次确認,我也理解,但數字、職位之類的千萬不能寫錯,尤其是這些大客戶的東西,更加要慎重。”
聽了張主任的話,紀年年十分委屈,她急得兩眼通紅,極力争辯道:“我二次确認了的!”
此時此刻,紀年年的腦袋也有些混亂,昨天實在是太忙碌了,她的思緒有些打結,所以她努力回憶昨晚的事,回憶每一個細枝末節。
昨晚九點多,她接到華盛的電話,又接到豐凱的電話,然後她迅速改完,準備去樓上找校對插版,這個時候市場部的同事來了,然後……
電光火石間,她猛然想起了什麽。
“昨天我修完稿後,市場部的同事找我幫忙,所以是小吳幫我插版的。”說到這,紀年年拍了拍自己的頭,恨不得捶自己一頓,她怎麽那麽蠢!讓吳藝芸幫忙插版,最後竟然不再檢查一遍。
張主任和嚴瀚宇臉色微微變了變,顯然,他們都從紀年年的話裏明白了這件事不簡單。
張主任眉頭緊皺,問:“紀年年,你有什麽證據?”
“我當然有證據,我……”紀年年說到這裏就啞然了,因為她發現她其實沒有證據。
按照流程,他們交給主編的首先是電子版,然後過審後,就可以找美編排版,再用打印機打樣,打樣後,再交給主編檢查,有問題就做版面上的調整,沒問題後就可以送到樓上的校對室,由校對進行審查,最後再送去印刷廠印刷。
當時紀年年的銷售稿已經過了嚴瀚宇的審核,只是嚴瀚宇讓她慎重起見,還是将所有的數據再和開發商核對一次,那麽這核對後的稿件,是不需要再交給嚴瀚宇看的,所以嚴瀚宇看到的其實是第一版的數據,無法作為紀年年的證人。
紀年年唯一剩下的證據,就是那張修改過的樣刊,可那個樣刊,她交給吳藝芸插板用了,吳藝芸又不傻,肯定早就扔掉了。
張主任見紀年年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加上他本來也不在乎紀年年的解釋,便道:“算了算了,這件事不管過程是怎麽樣的,對報社來說,最後它呈現的結果就是錯的。”
“真相并不重要。”張主任面無表情地說。
聞言,紀年年的心猶如被兜頭潑了一盆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