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照片的背景在西環寺附近，開車回來最少要四十分鐘；何錦亦舉行生日會的地方在凱星酒店，回家最少二十分鐘。他看到照片便回來了，程捷除非瞬移，否則可回不來那麽快。
“我回來的時候才發的嘛。”程捷眼睛也不眨地回頭一臉無辜地看着他。
“是嘛？”穆城心裏覺得有些好笑，也懶得再繼續拆穿他，便轉移話題說道：“我明天回家一趟。”
穆城指的家裏是指穆家本家，程捷搬出本家已經兩年了，現在住的房子是穆微留給程捷的，實際上也是穆家給的。
程捷愣了一下，詢問道：“你回去有什麽事嗎？”
“拿點東西。”穆城扭頭看他，“明天一起回去？”
程捷勉強一笑，關上玻璃窗，說：“不了，你自己去吧。”開玩笑，穆老爺子把他趕出來，可不會想在飯桌上看到他。
程捷手機振動，他掃了一眼，借口有事上樓去了。
“你怎麽這麽久才接電話？”電話那邊的人問道。
“剛才跟在上樓呢。”程捷關上門，伸了個懶腰，往床上一趟，問道：“甜甜你幹嘛呢，怎麽感覺你在和妖精打架呢？那麽喘。”
那邊聽到“甜甜”這個稱呼立馬炸毛了，惱怒道：“我在夜跑！還有，請叫我全名——田瞬！謝謝。”
“好的。田小瞬同學，請問有什麽事嗎？”
“去不去黑色Club？”
黑色Club是田瞬自己錢多沒處花開的小酒吧，偶爾程捷會和田瞬去轉轉。
程捷翻了個身，把旁邊的倉鼠玩偶抱在懷裏，拒絕道：“不去。我哥在家呢。”
“怎麽你哥來你家幾個月你就變得那麽守婦道了？又是去酒吧兼職又是去家教的，又不缺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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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他個好印象啊。”程捷挑眉：“我本來就是良家婦男，只有你才是浪出海嘯的那個。”
田瞬不可置否哼了一聲：“你在朋友圈發圖片釣穆城呢？他什麽反應啊？”
程捷：“……被看穿了。”
田瞬說道：“你還不如直接一瓶藥把他灌倒，随心所欲放飛自我呢。”
“不了，本人良家婦男人設不能崩。”
“……”田瞬翻了個白眼，“好吧，我是海嘯，浪不能停。”
程捷躺在床上直接笑出來了。
挂了電話之後，程捷把手機放到了床頭櫃上邊，他仔細凝神想聽聽穆城現在在樓下做什麽，奈何房子隔音效果非凡什麽也沒有聽見，他無奈的放棄了，扯過旁邊的被子睡覺去了。
三年前。
夏日的陽光毒辣，郁郁蔥蔥的樹木過濾了近半的燥熱，樹陰下是一片斑駁。
程捷穿着寬大如睡衣的校服，耳朵裏塞着耳機坐在樹壇下，手中拿着杯奶茶，手指快速在手機打字。
“哥哥今天下午有你有空來接我嗎？”
實際上是今天海城市有煙花大會，程捷想要邀請穆城一起去觀賞。
穆城的回信很快，幾乎是秒回。
——下午學校社團活動，不能去。
“好吧。”程捷吶吶道，把手機收回口袋中。
說實話程捷沒有太失望，小時候穆城賠了他很長一段以時間，但随着穆城的長大他也越來越忙，大部分時候沒有辦法兼顧到程捷。比如穆城需要跟随父母學習課本之外的知識或者與其他人交往需要花費時間——好吧，其實在穆城所有交往的人中他非常讨厭何錦亦——哪怕兩人有親緣關系也一樣。
更讓人生氣的是何錦亦看得出他依賴穆城便明着暗着把穆城脫離程捷的範圍，借口給自己補課或是通過家庭聚會一類的邀請，實在煩人得很。
傍晚時分，太陽還未沉入地平線下，餘光将半邊天空燒得通紅，高懸的月順着太陽的軌跡慢慢從在東方升起，港口的輪船靠岸發出“嗚嗚”的響聲，海鷗在廣闊的蒼穹下盤旋鳴叫。
程捷坐在石欄杆上，手中拿着中午還沒喝完的奶茶，他把最後一顆珍珠用吸管戳中，吸到嘴裏，晃了晃确定沒有珍珠之後把杯子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中。
背包裏是今天要完成的作業，手機振動，是跆拳道老師打來的電話，想必是詢問自己怎麽沒有去上課。以上的事情他不想去做，也不知道要去做什麽，便漫無目的的往山上走。
很快天就黑了下來，程捷打開手機刷了一下，陡然看到何錦亦半個小時前朋友圈發了一張圖片，配字：等煙花綻放。
圖片中是何錦亦的臉，身後是側身坐着的穆城。穆城手中正拿着一杯果汁不知道在遞給誰。
何錦亦平日裏的朋友圈從來不對程捷開放，這次開放是刻意給程捷看的，目的不言而喻。程捷笑了笑，把手機關機，丢到了背包中當做沒看到繼續往山上走。
都已經習慣了不是嗎？
“你也來看煙花？”在街道的木椅上，坐着一個男生，男生穿着白色T恤，脖子上是串着戒指的項鏈，此時正擡頭看着程捷。
這個人是田瞬，隔壁三班的。程捷和這人幾次在學校走廊上碰到過。對方更因為一封給男生的情書弄得全校皆知，雖說那情書是假的，但還是有人在懷疑他是否是真的同性戀。
“你好。”程捷說道。
“要不要來點餅幹？”田瞬奧利奧餅幹從口袋中拿出來。
“謝謝。”程捷接過一包餅幹，坐到了田瞬的旁邊。田瞬看着他，唇角勾起一抹笑，問道：“你坐在我旁邊？不怕我傳染你？”
程捷拆開的奧利奧是草莓味的，聽到他的話懵了一瞬，疑惑道：“什麽？”
“我是同性戀你不怕我傳染給你？”
程捷有點意外，沒想到對方這麽坦白，他啃着餅幹，反問道：“那我喜歡榴蓮會傳染給你嗎？”
田瞬皺眉表示：“我比較喜歡臭豆腐。”
兩人對視一眼笑了起來。
夜晚，微風拂過，樹葉相互摩挲發出飒飒聲響，月色投射在地面上猶如一層薄薄的紗。
與田瞬在道路的分叉口道別，程捷踩着枯萎的落葉往家的方向走，遠處會時不時傳來煙花盛開的聲音，空氣中是偶爾能聞到硝煙味，耳機裏是他喜歡的rap，他的心情很愉快，腳步也很輕快。
一輛車停從他後方快速駛來，陡然停在了前面，剎車聲刺得程捷耳朵疼。
穆城從車上下來，走近了程捷才看到對方陰沉得滴水的臉。
“你去哪兒了？”穆城快步走到他面前，沉着臉問。
“我去看煙花大會了。”程捷眨眼，把耳機摘下來，說道：“發生什麽事了？”
“你手機怎麽不開機？”
“為什麽要開機？”
穆城覺得心肝脾肺哪哪兒都疼，雙手抓住程捷的肩膀，銳利的雙眼死死的盯着他：“你跆拳道老師打你電話沒人接，之後再打是關機，打到家裏後我去你學校找沒找到你，我找了附近的所有地方，都準備報警了！”
“抱歉，我下次會開機的。”程捷越過他繼續往前走。
穆城很敏銳，抓住他的手，低頭詢問道：“你怎麽了？”
“沒事。”程捷揮開他的手，面無表情說道：“我先回去了。”
穆城皺眉，拎住他的書包不讓走，沉聲道：“你有事就說。”
這話就跟一點星火一般，徹底把程捷心底那點火氣給點燃了。他把背包一抓回來，冷眼看着穆城：“你下次盡可以誠實一點。”
“什麽？”
程捷冷笑道：“你跟何錦亦去看煙花大會就去，何必遮遮掩掩。對我不耐煩了就直說，我可不會纏着你。”
穆城難以置信地看着他，總算明白這家夥怎麽生氣了，便說道：“我今天是偶遇錦亦罷了。”
他拉着程捷把人塞到副駕駛上，自己上車後關上車門發動汽車，黑着臉對程捷說：“你打開儲物櫃。”
程捷不明所以，打開儲物櫃後看到裏面放着幾盒小小的煙花棒。
穆城瞥了他一眼，看着前方道路說：“本來想在社團活動結束之後找你去看煙花大會，再帶你你放煙花，奈何你自己去看了。”
程捷坐在位置上，不知道說什麽好，幹脆閉嘴了。他手指扣着煙花棒的盒子，心裏簡直感到窒息，仿佛連車廂裏的空氣都變得黏稠起來。
車子連續經過幾個路口，兩邊的景色快速往後退去，程捷惴惴不安地看着穆城，小心翼翼地說道：“我們去放煙花嗎？”
穆城沒有說話，直到車子開進了別墅區，扭頭看了一眼程捷，發現這小壞蛋坐在位置上，就像棵水靈靈的白蘿蔔瞬間沒了水分，纓子蔫兒巴巴地垂着。
剛才還挺嚣張的。穆城心底暗笑，面上不露聲色，擡擡下巴示意道：“前面走着。”
程捷拿着書包，低着頭往別墅的方向走去，誰知沒走幾步，穆城拎住他的後領子，說道：“先不回去，去湖邊。”
別墅區裏有個小湖，不少人喜歡去哪兒散步。
程捷只好改了方向悶聲往小湖方向走去，穆城心底無奈嘆氣，真是個別扭的小孩兒。快行至湖邊時，穆城從口袋中掏出打火機，拿出一根小煙花棒點燃，“刺啦”一聲，煙花在夜色中猶如盛開的花朵。
程捷詫異轉過身來，穆城把一根新的煙花棒對接點燃，給了程捷，這顆蔫兒噠噠的白蘿蔔仿佛瞬間吸飽了水分又是一顆好蘿蔔了，眼底深處倒映出絢爛的火花，看着他笑。
“補你的煙火大會。”穆城唇角勾起一個弧度，眼眸是程捷的歡樂的樣子。
穆城鋒利的劍眉下是深邃幽黑的眼睛，此時正細細凝視着程捷的臉，猝不及防的擡頭對視，程捷有一瞬間怔怔地，耳邊仿佛聽到了聽到了雪山內部崩裂的聲音——那是來自他的心底的聲音。
作者有話要說：
等更的小夥伴不好好意思久等了，我來了
【這章卡死我了，總覺得不好，想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