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北京

高考倒計時，我們每天過得都覺得時間不夠用，恨不得一分鐘掰成兩分鐘，一個身子劈成兩個人。上課和下課沒有太大分別，上學和放學沒有太大區別。奶奶見我辛苦，晚上特意給我加餐。早上，天恩一路抽背我的英語和語文。我爸正常上下班，但是我太忙了，沒有多餘的時間和我爸交流。看着牆上一天天被撕去的日歷，我的心開始焦慌，不知道木西子去年是不是和我一樣承受着這樣無形的壓力，感覺自己會有窒息的錯覺。

終于結束了考前複習，學校放假三天，大家自己決定去留。我和徐偉選擇了照常來學校。老師會在教師，但是更多的是和我們談心，讓我們放松心情。但是一想到自己那入不了前十的成績，我就無法靜下來。

我們班在最樓上，一出門就是一塊平臺。我站在欄杆前，耳邊靜的只能聽見風吹樹林，樹葉相互摩擦的沙沙聲。天邊是連綿起伏的群山，擋住了再遠的視線。

“緊張嗎？”徐偉走到我的身邊。

我推了下眼睛，實話實說：“緊張死了。真怕自己考不上。這麽多年的辛苦就白費了。”從定下志願開始，算來已經為此拼搏了八年。其中的辛酸只有我自己最清楚。若是滑鐵盧了，我真怕，怕自己會哭得斷氣。

“上海又不是只有a大。”徐偉在開導我，我很感激他。

“你呢？想好了嗎？”對于大學志願，徐偉一直沒有定數，班主任都找了他幾回了，但是他總是定不下來，所以班主任很擔心他會沒有鬥志。我撇過頭看着他伸了個懶腰。

“到時候再看吧。這個不是我想就一定能考上的。”徐偉說得輕松。

我卻反駁他：“你得考上。你是志在必得。”對于我的篤定徐偉自己都有些驚訝的看着我。我對他點了點頭：“不是你沒有目标，而是你不敢。我相信你，你心裏的那個目标一定能行。”徐偉笑得有些無奈，扶了下眼鏡，他沖着遠方嚎了聲。這幾天，學校的上空常常有人在嚎，但是大家都見怪不怪了。

心中的目标不變，為了木西子，我心裏不停地安撫着自己：相信自己，放松心情，認真對待，結果不會辜負我的努力。這句話就像一個魔咒，念着念着我才能安然睡去。

高考第一天，我奶奶比我還緊張，我還沒醒就開始叫我起床。我吃完早餐，背上書包，手裏拿着積累本邊看邊走。到了學校門口，大門還沒開，校外已經聚集了不少的人。大家都焦急的等在外面。我和徐偉不在一個學校，無意中，我看到了秦雯雯的身影，下一秒，她就不見了。我把注意力又集中在本子上，在原地邊等待邊一目十行。

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我的心蹦蹦直跳，感覺那文具的手都在抖。因為這場考試對我太重要了。它直接決定了我的努力，決定了我的未來。鈴聲響起，我感到整個血液都在沸騰。試卷上的字就像第一次見面，讓我無法思考。我閉上眼，深呼吸，緩了緩，才重新開始審題。考場很安靜，除了筆與紙張的摩擦聲，什麽都聽不到。我做了一半，手心都開始冒汗了。

第一場結束，我整個腦袋空空的，感覺身體已經置身事外。一路上大家都在讨論語文考試內容，我什麽也沒有聽進去。回到家，先撲在床上睡了會兒再吃飯。

經歷了上午的煎熬，下午考得就容易了些。第二天更是輕松了許多。全部都考完，我感覺身心舒展，心裏的重擔卸了不少。回到家，大家都閉口不談我的考試情況。我很開心他們對我的體貼。第二天，徐偉來找我，說是大家聚一聚。

還是kfc，佘琳和張亮對坐着。我和佘琳坐一排。看見我，佘琳便開始發問了：“怎麽樣？”

我也不知道，整個人都懵懵的：“還好吧。沒有特別大的失誤。”

佘琳嘆了口氣：“你們倒好，感覺都比我好。”

“誰讓你不好好複習。”張亮和佘琳都是在四中。

“你哪只眼睛看見我沒有好好複習。”佘琳對于張亮的指控顯然不接受。

張亮用手指指着自己的眼睛再射向佘琳：“我那只眼睛都看到了。”

“好了好了。都過去了。今天是出來放松的。”最後還是徐偉出來做和事佬。

“一會兒我們去打游戲吧。”張亮一雙眼睛閃着精光看向我們。

佘琳第一個反對：“我不去。”佘琳拉住我的手臂，“多多，我們去逛街吧。”我看着張亮和佘琳都投來的目光，最後在游戲和逛街上選擇了游戲。張亮不服，最後四人分為兩人隊，一隊打游戲，一隊逛街。五點半再聚。

“聽徐偉說你想去上海。”佘琳拉着我進了附近才開的一所大商場。近十年來，平州發展的太快了。老舊的街道迅速的被拆，高樓一座一座拔地而起，外來的商店在新修起來的路上落戶。導致我這個不愛出門的本地人有時候都會迷路。這個商場外部裝修很豪華，我一般都只是路過，不敢進去，怕裏面的東西太貴了，買不起被別人用鄙夷的目光送出來。今天要不是被佘琳拉着，我是不會進來的。

“嗯。”上海，我一直在為之拼命努力的地方。

“你知道徐偉想去哪裏嗎？”佘琳走進一家色彩很絢麗的時裝衣服店，我躊躇着走了進去。

“不知道。”我的答案引來了佘琳驚訝地神情，我難道應該知道？

佘琳笑着，正好取出一條裙子放在自己的身上向我展示：“好看嗎？”我對衣服的美與不美沒有太大的界定，只要實用保暖就行。所以對于佘琳的問題我撇着嘴思考着應該說好看呢還是不好看。見我不說話，佘琳直接讓營業員拿給她試穿。

一我身上沒錢，二我對衣服要求很低，三我發現這裏的标價有些貴，所以我幹脆在沙發上坐下。佘琳身材很好，一雙腿又細又白，穿上裙子很好看。佘琳理着自己頭發背對着我：“他想去北京。”我大吃一驚。透過鏡子看到我的表情，佘琳笑着：“看來你真的不知道。”

“我問他，他不說。”這小子，藏得可真深。但是我相信他沒問題。

“好看嗎？”佘琳轉了個圈站在我面前，衣裙飄飄，她又笑如春花，我點了點頭。

我們逛了一會兒，佘琳已經買了兩條裙子。我很困惑的看着她：“你今天是專門來買裙子的？”

“是呀。”佘琳看到玻璃櫥窗裏的一條白色長裙迫不及待的走了進去，“我要去海南，當然得多備點裙子。麻煩把這條裙子拿給我試試。”

我驚愕着：“海南？”看着佘琳滿臉笑意的将口袋遞給我，我真的太驚訝了。我還以為他會跟着徐偉去北京。

“怎麽，你以為我會跟着他去北京。”佘琳毫不留情的戳穿我的想法，我有些不好意思的幫她那袋子，她卻笑了：“不是你讓我好好看書。裏面的人物的确比徐偉有溫度。”接過營業員遞來的裙子，佘琳繼續說着“我想通了，近了，他反而發現不了我的美，倒不如遠遠地，讓他後悔去吧。”說完，佘琳笑若挑花的走近試衣間。看着她的裙子在空中自然的飄起，我真為她感到高興。

晚間，我們四個人聚在一起吃完飯，張亮和佘琳聊的不亦樂乎，偶爾徐偉也會說兩句。我主要是聽衆。這麽多年，為了好好學習，我的朋友屈指可數。看着他們的嬉笑，我不禁想起了和木西子的歡樂時光。那時候我們還小，小的不知道我們有一天會離別，離別這麽久。

徐偉送我回家，夏夜的涼風正好吹走白天的炎熱。茂密的梧桐樹已經将這條路封的嚴嚴實實。我今天的心情格外好。

“我要去北京了。”徐偉的話我已經從佘琳那裏聽說了，所以一點都不驚訝，只是簡單的應了聲。“高一下的時候，柯翔曾經來找過我。”聽到徐偉講柯翔，我這才有了強烈的反應，停下腳步看着他，他也停下了步子看着我：“他問我，知不知你為什麽不選擇他。”他倆還有這一出，什麽時候的事？我有些緊張的眨着眼睛。徐偉繼續平淡的說着：“我說，不知道。然後他就苦笑着走了。”

徐偉為什麽會講這一茬？我打量着他：“為什麽現在給我講？”

“因為我也想知道。”徐偉的表情沒有變，“從高一開始，你就特別努力。什麽是你這麽努力的動力。我很好奇。你拒絕了柯翔，讓我更好奇。上海那個人，是誰？”

我剛張開嘴，但是并沒有說什麽，又閉上了，眼睛不自覺的四處飄忽，心裏糾結着要不要說，能不能說。我又看了眼徐偉：“你為什麽想知道？”

“我就想知道是什麽能讓一個人這麽拼命。”一陣夜風吹來，吹動着徐偉頭上的層層樹葉，吹動了他的頭發微微飄動。

我想了想，心裏有些躊躇，答案很明顯——木西子，但是只是因為這三個字嗎？是什麽，更深層的是什麽？我的心有些迷茫。我轉了身繼續往前走：“是什麽呢？是兒時的依戀、不舍、不甘，還是遺憾。我自己也不知道。只是沒有她，我不可能走這麽遠。就像這風，不來，葉不動，風來了，葉才明白了自己為什麽會不動。葉的靜止不動，是為了讓我們看到風的足跡。她的出現離開，是為了讓我知道她很重要，我想要去找她，拼了命的想要去找她。”

“找到了呢？”徐偉也跟了上來。

“找到了。”我不禁笑了笑，“就讓風繼續吹動葉，發出沙沙的聲音。”

大學的象牙塔讓我們更加的自由。劉梓洋和夏盛楠考去了北京。徐兆陽考到了南京。張玥選擇了杭州。我們一幫人因為一場高考，分散到了四面八方。新的環境，新的同學，新的結交讓我有些倍感疲憊。大學的活動更加的豐富多彩。我選了一兩樣打發時間。奶奶任教時學校分了一套就在校區內，所以我住校但沒有住在宿舍。這套房子三室一廳，還配有一小院子。奶奶喜歡養花草，院子裏的花架上種着各色的花草，應着時令開放。大一下，夏盛楠打電話來說她要出國留學了，并且告訴我劉梓洋也有出國留學的打算。沒過多久，爺爺來找我，問我是否有出國留學的打算。我的腦子裏還記着林多多在信裏傾訴她備考之艱辛。我沉默了幾分鐘，告訴爺爺我想出國深造。第二天，我開始把精力投在英語的深入學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