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院子

還好這頓飯在謝南的壓制下，吳英沒有再做出什麽任性的舉動。四個人吃得相安無事。吃完飯，謝南很自覺地去結賬，吳英望向木西子抿着嘴就是不敢開口。最後，我四個人在小餐館門口分道揚镳。看着吳英那舍不得的眼神，我疾步将木西子帶離了他的視線範圍。

“他們是你的同學？”木西子雙手提着小皮包放在前面。

遠離了吳英，我一下子輕松了許多：“他們是大三的師兄。我剛來報道的時候是吳英接待的我，就那麽認識了。”期初我怎麽就沒有看出來吳英就是塊狗皮膏藥，貼上了就撕不掉了。早知道如此，我一定會和他保持距離。

木西子沒有接話，而是慢慢地走着，來來往往的行人裏夾雜着a大的學生。木西子輕微一笑：“我在這裏讀書的時候怎麽不知道還有這個門。”

我撇過頭看着她的側臉：“那你在a大一般都去哪兒？”我說得很慢，是因為我的心跳得很快。a大真的很大。哪裏會讓木西子駐足，我真的很好奇。

木西子對着我一笑，然後歪了下頭：“跟我來吧。”

答案馬上就要揭曉了，我寸步不離的跟着木西子。我倆的腳步不知道怎麽就輕快了不少，也許是太陽很暖，心情很好。我倆走過竹林小道，紫藤長廊，小型的噴泉池。。。我看到有學生在這裏休憩、看書，有孩子在這裏騎車、游戲，有老人在這裏散步、閑聊。有些地方我來過，有些地方我沒有去過。和木西子并肩走在一起，我感覺恍如隔世。這樣的閑适的心情讓我所有的疲憊都消散了。

木西子帶我走近了一條蔥郁的小道。說是小道也不準确，因為它可以融一輛車開進開出。道路兩旁是參天大樹，正好把豔陽高照給遮的嚴嚴實實，青石板的路上遺落些許光斑。漫步其間，仿佛置身在清新舒爽的春暖花開，真的會忘了現在正在邁入炎熱的夏季。道路的左邊是一個人工湖，湖上建了個涼亭，彎彎曲曲的小道可以抵到湖心的小亭。我看到有些老人在小亭裏拉二胡、吹笛子、練嗓子。右邊有些紅磚房的屋角。現在城市高速發展，高樓林立，鋼筋混凝土，甚至有些沒有磚全是玻璃。那些年代感很強的灰磚房、紅磚房早就被時代給抛棄了。但是我記得奶奶曾經給我科普過，那些年能住上紅磚房的都是有錢有地位的人。紅磚房的工藝要複雜些，住進去，它讓人感覺冬暖夏涼。太過靜谧的道路，每個行人臉上露着慈祥的面容，讓我一下子回到了小時候。

不知不覺，我跟着木西子停在了一個鐵門，這道鐵門的欄杆還被藤蔓纏繞着，新綠襯得鐵鏽更顯時光的寧靜。木西子從小皮包裏拿出鑰匙打開門，我看見院子裏擺着各種各樣的盆栽。曲徑深處是一座兩層樓的紅磚房。院子的左邊甚至還有兩方短短的田土，這讓我一下子回到了兒時，我家門前也有田土，但是比它更長一些，更多一些，裏面種着辣椒、茄子、玉米。。。木西子沒有停下來，我緊跟而上。看着院子裏的盆栽有些散落在地上，有些放在木架子上，有些放在石墩上。種類也是紛繁複雜，僅僅我認識的就有月季、茶花、菊花、薔薇、綠蘿。。。走到門前，我還看到有一口大缸，裏面躺着圓圓的荷葉，荷葉簇擁下是那藏不住的花苞。在木西子開門的時候，我又環視了一圈院子，這裏枝繁葉茂，但是疏于管理，顯得有些雜亂。

“進來吧。”木西子打開門走了進去。我跟了進去卻沒有立馬跨進去，因為我習慣性的找拖鞋，免得踩髒了木西子家幹淨的地板。木西子突然笑了：“沒事，這裏不用換鞋。”我有些臉紅，低着頭走了進去。

木西子推開了客廳的窗戶，陽光射了進來。我看到無數的塵埃躍了起來，看到木西子挺直的背影，看到陽光下那微微上揚的嘴角。慢慢的走過去，和木西子并肩而站，透過這一方窄窄的窗戶，我看到了淩亂的花園。一種溫馨充斥着我的心靈，我也跟着彎起了嘴角。

“這是我奶奶的房子。花園裏的花都是我奶奶種的。不上課時她就喜歡擺弄花花草草。我爺爺則扛起鋤頭挖出了兩塊田地。小時候，我爸很忙，我經常被送到這裏來陪爺爺奶奶。我個子小，卻喜歡端個小板凳，站在上面，從這裏看着忙碌的爺爺和奶奶。陽光下，他倆各忙各的，但時不時會看看彼此。偶爾目光相對，便會相視一笑，繼續忙自己的。我則會捂着嘴笑他倆。現在，奶奶卧病在床，爺爺和奶奶住到了生活更為方便的地方。奶奶不在，這裏便荒着了。偶爾有傭人來打掃，但是那些花草，有誰又真的憐惜。”木西子說完，向我看來，我看得出，她的眼裏噙滿了悲傷。

“我，我，我。”我看不得傷心的木西子，立馬應來。看到木西子眼裏閃過一絲困惑，我立馬解釋：“你不是給了一串鑰匙嘛。我可以來照顧這些花草。”說完，我把最真誠的笑向木西子投去，希望她不要再這麽難過了。

木西子有些難為情的低下了頭又擡了起來：“你，不是在生我的氣，所以從來沒有來過？”

木西子說的沒錯，我心裏的确對她有些抱怨，所以那串鑰匙和那臺筆記本我一直放在櫃子的最下面，打算用不見天日。但是自從遇到木西子後，我的氣早就散到了九霄雲外。此時此刻，我真為自己的小心眼感到一絲狼狽。我強撐着露着笑意：“我沒有生你的氣。是我才到a大，不熟，功課又多，就忘了。”

“你不氣了。”木西子身子微微往前一傾，有些調皮的盯着我，我感覺她的視線有些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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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撇過頭，我完全敗下陣來：“不氣了。”

“我就知道多多不是個小氣的人。”木西子似乎也得到了解脫，一下子放松下來，她伸了個腰，強調着，“多多，奶奶的院子我就交給你了。”我點着頭。木西子又做警示狀向我嚴肅的看來：“放假我會來查驗的。”

提到放假，我這才想起木西子是要出國的人，心裏有些不舒服：“你，什麽時候去美國？”

“八月吧。”木西子随意的說着。我在心裏盤算着，能和她相處的時間不多了。若是我要回平州，那就只剩幾天了。一下子，我感覺這裏的陽光有些涼意。

把門鎖好，木西子和我走在回主校區的路上。我倆時不時的聊到小時候的事，大家呵呵一笑。沒過多久，木西子的電話響了，她告訴我她下午有約，我便陪她到了停車場。她向我揮手作別，她開着車絕塵而去，沒帶走一片雲彩，卻給我留下了欣喜與失落。失而複得的喜悅，得而又失的惆悵。我拖着懶散的步子往校門外走去準備坐車去打工。

一路上，我拿出手機翻看日歷。回平州的票我早就已經買好了。但是現在我卻不想回去了。下了車，我沒有立刻往餐廳走去，而是徘徊在路上。最後，我還是拿出了手機給家裏打了個電話，接電話的是我爸，沒有給我留一點緩沖時間，一時間竟不知道怎麽開口。

“多多，怎麽了？”一想到我爸在電話那頭焦灼的模樣，我的心一抽。

“爸，”我喊完就不敢開口了，來回走了幾步才說，“這個暑假，我不想回去了。”

“怎麽了嗎？”我爸急促的問着。

我抿着嘴還是開了口：“教授布置了作業，在學校好查資料。假期我想繼續打工，這樣就可以攢錢買臺筆記本。有了它寫論文要方便些。”我找了很多不是理由的理由，心裏砰砰跳，焦躁的走在路上，咬着指頭怕我爸不會同意。

不料我爸沉默了會兒，用他那低沉的聲音開了口：“你長大了，可以自己決定。不想回來也沒關系。但是在學校得照顧好自己。錢不夠用了就說。”

得到我爸的同意，我高清的跳了起來，激動地承諾着：“好的，沒問題，爸。我的生活費你不用擔心。”挂了電話，我這才高高興興的往餐廳走去。一走進餐廳，我就看到了大家對我投來了異樣的目光。我猛然想起昨天的失禮，小心翼翼的去了更衣室。

“你昨天沒問題吧。”同在更衣室的是大三師姐。我搖了搖頭。大三師姐提醒着：“昨天你說也不說一聲就走了，差點搞砸了領班的生日，她現在有些不高興。今天工作你多注意點。”我向她投去了感謝的目光。

果不其然，我換好衣服一出來，就看到領班對我不屑的眼神。我慚愧的低下了頭，的确是我有失在先，加上我們都公認了這個領班有點小氣。我挺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祈禱平平安安渡過今天就好了。手裏拿起抹布，我就開始奮力清潔了。

這頓飯讓我熟悉了多多的兩個朋友，吳英和謝南。他倆的交流很少，但是從吳英那些小眼神裏，我知道他那唯唯諾諾小媳婦的模樣，應該都源于他旁邊坐着的謝南。但是看多多一本正經的吃飯，不知道她是知道還是不知道。吃完飯，我們分開走，多多問a大我喜歡待哪兒。我的腦子裏立馬浮現了奶奶的院子，便帶着多多去了。她應該是第一個人我帶去的人。院子很亂，我知道給多多的鑰匙她沒用過，我甚至猜測送的那臺筆記本她也沒用過。我的心頭漫過一絲傷心。打開窗子，我想把我和多多之間的矛盾解決了。所以我故意說得很悲慘，多多不假思索的答應來管理花草。我笑了，感覺戲劇沒有白學。但是兒時對爺爺奶奶的羨慕是真的。我倆說開了，雖然她說沒生氣，但是她肯來就是勝利了。本來還想和多多多待會兒，但是張玥的電話來了。她昨天失約，今天補上。我不好推遲，只好和多多作別。看着後視鏡裏多多在目送我，我笑着，現在至少在國內，我倆還有機會可以見面。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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