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認清
劉阿姨追出來焦急的問着:“多多,我怎麽聽到有開車的聲音?”
“沒有,劉阿姨,你聽錯了。木西子剛才接到她同學的電話,說在樓下,接她出去玩,說是好不容易放假了。”我的右手緊緊地捏住發痛的右腳,強忍着把話說的盡量可信。劉阿姨也沒有多問什麽,就回屋了。我則久久的看着漆黑的夜,感覺這夜透心涼。難道,我對木西子,估計錯了?我又狠狠地掐了泛着陣痛的腿,心裏極其失落。
踮着右腳,我慢慢地往二樓回,想打電話給木西子解釋解釋,發現她的手機在床頭櫃,我如洩了氣的皮球般蔫在了床上。想到木西子的汽車轟然離去的聲音,我腦子又浮現了她飲酒微醉的臉龐。我猛地站了起來,腦子不停的閃現着各種車禍現場,更不希望明天在報紙上看到木西子出車禍的新聞。我的心跳得十分快,冷汗開始在滲出。我忍着痛在屋子裏徘徊,口裏不停地安慰着:“沒事的,沒事的,那點酒醉不了她。”但是我知道,除了酒,還有。。。
來回走了十幾趟,我又坐在床邊,手指緊緊地抓住被子,心裏就像泛着熱油,煎得我難受極了,但是我又不知道該怎麽聯系她。我死死的盯着手機,希望有人打電話來,告訴我她受傷了,又希望這個電話永遠都不要想起。我焦躁的抱着腦袋,耳邊隆隆作響,還木西子的那輛車遠離我而去的聲音。我真怕,怕木西子就這樣離我而去,再也不回來了。那我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或者是滿盤皆輸。一想到這裏,我急得将床頭櫃上的杯子拂在地上,它立馬發出清脆的碎裂聲,殘留的牛奶從玻璃殘渣裏流了出來,白的讓我惡心。
等到夜深人靜,我輕輕地走到樓梯,看見客廳一樓沒有燈光了才敢慢慢踱步下樓。但是不敢發出一點聲響,怕驚動劉阿姨,被她問出個一二三來。因為現在的我就像懷裏揣了十五只兔子,七上八下。我實在沒有精力去掩飾木西子已經不在的事實,更怕自己的醜事被洩露出來。
盡量沒有聲響的走到大門口,不料雪球已經悄無聲息的走到我的腳邊,蹭着我,還瞄了一聲。我驚得低頭,發現雪球那雙點漆的眸子看着我,似乎在說:多多,我也要去找木西子。
咔嚓,門開了,我抱起雪球輕輕地走出來把門關上,夜風,北京冬天的夜風,吹得我遍體生涼,在懷裏的雪球也冷的往懷裏擠。我抱着它,跛着腳,一步一步往外面走,往木西子消失的方向去,希望能在某個地方看見她的車,找到她的人,告訴她:你只是喝醉了,回家睡一覺就好了,我不會打擾你的。只要木西子肯跟我我回家,我一定不會再使壞,抱着那一點點幻想,再将她吓跑了。
好在小區的道路都清掃得很幹淨,就是天冷慘了。夜風打在臉上,就好似刀子挂在臉上,生疼。心裏念着木西子的名字,腦子裏想着見着她該怎麽道歉,懷裏的雪球被我捂着有些困意。但是街道兩邊除了昏黃的路燈,家家戶戶的燈已經滅了。一路颠簸而來,我沒有看見木西子的車自。從別墅一路走到小區門口,大鐵門是緊鎖的,我失望的伫立在門口,心裏的失望浪潮一個比一個拍打的高。我真後悔,後悔自己的自以為是,後悔自己的擅自武斷,後悔自己的錯誤預估。我感覺自己的身子一節一節在冷風中被冰凍,只剩懷裏的雪球還有些暖意。
我拖着受傷的右腳走到門衛室,輕輕的敲了下窗戶,守門人打開窗戶,一陣熱浪從裏面洩出來。我才一張口,白氣便走了出來:“大哥,想問一下,你剛才看到有一輛白色瑪莎拉蒂從這裏開出去嗎?晚上八九點,九點左右。”
守門人想了想:“這裏進進出出的車子不少,都是豪車,具體的我可記不住。”他又估摸了一下,補充着:“白色的瑪莎拉蒂,剛才就有一輛從這裏開出去。”
“剛才?”我激動地向窗戶邊靠得更近,仿佛一道希望大門正向我敞開。
守門人點點頭:“剛才十點半的劇正開始,我就看見一輛白色的瑪莎拉蒂開出去。不知道是不是你說的那輛。”
我仿佛是在寒冬裏找到了一束火光,謝完守門人後就急忙往外面走,心裏估摸着:就在剛才,就在剛才,木西子的車才從這裏開出去,只要我快點,再快點,一定能追得上。太過高興的我全然忘記木西子離開別墅九點左右,而別墅到大門不需要開一個多小時,并且木西子開得是四個輪子的跑車,我兩條腿,還有條斷腿,怎麽追得上。但是我全不在意,心裏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追上木西子,我一定能追上她,然後帶她回來。因為我怕,怕木西子自此以後便不會回來,或者是不願見我。果真是那樣,我将感覺好不容易建好的心房又将崩塌,而這次,我不一定能有勇氣建好。因為這一次,心房裏不被允許住進木西子。。。
我抱着雪球,疾步在人行道上行走,也不管腿上的傷,或是已經忘記了腿上的傷,或許是麻木了,所以感覺不到痛了。只是覺得有了追逐的方向,心裏便有希望,追起來也十分有勁。
這裏的路燈要比別墅的燈亮不少,路上的車輛也多些,但是都沒有我在尋覓的那輛。耳邊汽車帶起的風聲,偶爾想起的嘶鳴聲,都讓我的心不好受。出小區時的激動慢慢的變成焦躁。感覺才開啓一條縫的希望大門又開始無情的慢慢關上。我恨不得跑不起來,但是右腳不得力,只能急速疾行。
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道路一直都在蔓延着微弱的燈光,我仿佛永遠也走不到盡頭,心裏開始焦躁不安,恨不得一步便跨完這條不知通往希望還是絕望的路。但是我不得不繼續往下面走,因為,至少它還能給我一個虛假的期待。讓我有機會解釋誤會,彌補錯誤,修複關系。現在的我在失去木西子的那一霎那,便決定,不論木西子今後和誰在一起又何妨,我只想在她的身邊駐足,有一席之地。今天的錯誤讓我深深地明白,我不能要的太多,不然,會一無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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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的我,只求眼裏不再失去木西子的身影,其他的,我會恪守本分,做好一個好朋友的責任,絕不敢再起歹念,傷了木西子,更毀了自己。
不知怎麽的,我的眼眶滲出了一顆顆熱淚,裏面飽含了我對木西子無盡的悔意。希望上天憐憫,給我一次重來的機會,我一定不會再這般任意妄為,我會安安分分,站在自己該有的位置上,做好自己該做的。
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認清到自己的罪過,我開始放棄了對希望大門的渴求,急促的腳步開始放慢,一步一步拖着無力的右腿在看不到盡頭的人行道上踱步。淚水滑過臉頰,在下颌聚集,滴落在雪球的身上。雪球喵喵了幾聲,不知道是在安慰我,還是在督促我。
北京的夜很黑,北京的風很涼,北京的我,把北京的木西子弄丢了,可能再也找不回來了。我無助的停了下來,淚水開始肆無忌憚地往下滾,哭泣的聲音在寂靜的空氣裏蕩開。我想:我真的把木西子弄丢了。
我仰起頭沖着一顆星星都沒有的天空嚎啕大哭,似乎在向蒼穹道歉,在向從我生命裏消失的木西子道歉。我的心開始撕裂,是被插在心口的刀子劃了一條又長又深的口子後,活生生的撕裂開,此時此刻的痛比知道木西子訂婚時更加難以忍受。我向蒼穹怒號,是在宣洩自己的愚蠢、莽撞。
當初的我信誓旦旦要将木西子一起拉入深淵,現在的我,一個人墜入深淵。深淵陡峭的絕壁上是無數的赤紅色的眼睛在盯着我,看我如何出醜,如何自責,如何後悔。深淵裏還回蕩着不絕于耳的笑聲,是在嘲笑我,是在同情我,是在辱罵我。深淵沒有盡頭,我一直在往最深處跌,直到粉身碎骨,直到化為灰燼。曾經的美好,就像一只只揮着銀色翅膀的蝴蝶,從我心口的血窟窿裏飛出來,一只兩只三只四只。。。帶着我們曾經的歡笑,飛出深淵,飛向青天白雲。一只不留的飛出去,一只也不曾回頭看看我,飛到外面那個幹淨的世界。
心口沒了曾經,沒了木西子,我絕望的垂下了雙手,雪球機靈的跳在地上,然後在我的身邊磨蹭,喵喵的叫着。右腿這會兒開始痛了,痛的我想蹲在地上都不行。我只能就這麽幹站着低聲垂淚。
認清了現實,我頭也不擡的轉身,拖着血窟窿的身子,斷了的腿往回走。身邊只剩雪球不離不棄。一步兩步,不知道還要走多少步才能回到別墅,那個木西子離開的地方,我最後的栖息地。希望,不會太遠。。。
在車上,我的腦子裏一直回想着自己那些龌龊的想法。若是多多再靠近一點,只一點,我怕我會克制不住,做一些讓自己後悔的舉動。不論是蜻蜓點水還是你侬我侬,我都無法原諒自己。僅僅是懷揣着這樣的念頭,我就為自己感到羞恥。因為,多多是我這一生最好的朋友。我,不想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而深深地傷害了她。我,不想為了自己的不堪念頭,而斷送了我倆深厚的情誼。雖然我不知道這份情誼什麽時候變了質,但是,我不允許自己毀了這份情誼。我不想看見多多對我流露出失望、驚恐、鄙夷的眼神。那樣我會受不了,我會活不下去。。。腦子裏太亂了,導致我直接忽視了眼前可能的事故,一個人影竄了出來,我急剎車,身子往前傾去,還是聽到了一聲慘叫。正是這聲慘叫把我從對多多的胡思亂想、自責不已中拉了出來。我下了車,看到車前跌倒了一個人。我急忙走過去将她扶起來,沒想到是多多的室友肖明明。肖明明開口的第一句話卻是:這麽濃的酒味,你也不怕被抓。然後便自己站起來。我苦笑一聲,當時只想快點離開多多,免得自己做出一些傷害多多的舉動,竟然忘了自己是醉駕。之後肖明明如何說的,我沒有在意,只是前面的車燈一晃,我才發現自己坐在副駕駛上,肖明明在開車。我本想說什麽,但是又不知道說什麽。前方的路在哪裏,我要往哪裏去,我不知道,幹脆任肖明明帶着我在這漆黑的夜裏逃離。
作者有話要說:
摸摸多度 一切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