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處理完公司的事，六點整，陸堯就打卡下班了。

楊軒跟他一起離開，電梯裏不放心地問：“你真的沒事嗎？”

“沒事。”陸堯搖頭。

陸恒是陸堯的心結之一。陸恒是陸堯同父異母的弟弟，就是因為他和他母親，陸堯才會那麽小就失去了母親，失去了母愛跟父愛，性格變成現在這樣。

陸堯說沒事，楊軒不太信，他仔細觀察陸堯的神色，但陸堯向來很少将心事表現在臉上，他看了半天，沒看出什麽，只好将目光收回。

“對了，你覺得你大伯找陸恒談什麽事？”他中午看到的，就是陸堯大伯跟陸恒在談話，差不多談了一個小時。

陸堯語氣淡漠，“不知道。”

楊軒想了想，覺得無非就是陸氏那些事，陸爺爺病重，那些人迫不及待了呗。

出了電梯，楊軒說：“那我先走了，有事聯系我……心情不好也可以聯系我，我陪你不醉不歸啊。”桃花眼對着陸堯眨了一下，楊軒揮手，“拜。”

送走楊軒，陸堯也上了車，車子拐個彎，先了回家。

回到家，陸堯就脫掉西裝，換上一身休閑服，又把頭發放下，然後他找了一個包，整理了遲小圓的玩具、專用的平板、水壺，就抱着他出了門。

遲小圓窩在陸堯懷裏，仰頭朝他“哼”了兩聲。

——要去哪裏呀？

陸堯摸着遲小圓的背脊，目光幽深，許久他低頭，對遲小圓說：“我帶你去見我爺爺。”

爺爺？

遲小圓肚子抖了抖，有點慫唧唧。陸堯的爺爺是人類，要去見陌生的人類，他要更小心一點。

陸爺爺住的地方離陸堯的公寓有些遠，要開半個多小時的車。

盡管陸堯一直寡言少語，神色也很冷淡，但今天，遲小圓明顯察覺出了不同——陸堯在克制自己的情緒。他的情緒起伏很大。

具體表現，氣場更強，冷氣更足了。今天是司機在開車，陸堯跟遲小圓坐在後座，司機從接到人開始，就怕得一直在冒冷汗。

遲小圓站在座椅上看着陸堯。

發生了什麽事？

“哼，哼——”你怎麽啦？

久久沒等到陸堯回應，又見陸堯一直安靜地看着窗外，遲小圓幹脆爬到他腿上，然後用粉嫩嫩的鼻子蹭了蹭他的手，仰頭看他。

感覺軟軟，帶着熱乎乎溫度的東西碰了下自己，陸堯回過神，垂眸看向站在他腿上，認真看着自己的遲小圓。他伸出手，摸了摸遲小圓的頭。

“哼哼，哼——”你不開心嗎？

陸堯聽不懂遲小圓的哼哼，現在也沒心情去猜，他以為遲小圓餓了，就從旁邊包裏找出裝在保鮮盒裏的水果。

“是要吃嗎？”

“哼！”不是！

陸堯看着遲小圓，嘗試把水果喂到他嘴邊，遲小圓腦袋一偏，表示自己不吃。

遲小圓低頭去拱陸堯的手，然後換個姿勢，又繼續仰着腦袋沖陸堯發出“哼哼哼”的詢問。

“不是餓了？”

“哼哼。”不是！

陸堯不解地注視遲小圓，幾秒後，再次摸了摸遲小圓的頭，試圖安撫他的情緒。

遲小圓突然的吵鬧，讓車裏不再安靜，陸堯需要照顧他、安撫他，本來因為陸恒出現，記起過去一些事而焦躁起來的心情，逐漸緩和下來。

察覺陸堯周身的氣場軟化下來，情緒波動也在變小，遲小圓松了口氣，但更疑惑地看着他。

“哼？”

“謝謝。”

陸堯捏了捏遲小圓的耳朵，心情已經平靜了。

将近八點，車子駛入了一座莊園，這裏是陸家的祖宅，陸堯九歲以後，一直住在這裏。

管家徐盛帶着傭人站在門口迎接，見陸堯的車過來，便替他打開了門，“堯少爺。”

九歲以後，徐盛幾乎包攬了陸堯生活裏所有瑣事，待他如同親孫，陸堯看到他，态度緩和，“爺爺呢？”

“他在客廳等您。”

“爺爺今天精神怎麽樣？其他人來了嗎？”陸堯從車上抱下遲小圓，将遲小圓的東西交給一個傭人，示意他放到自己房間，便朝大門走去。

“老爺今天氣色好多了，下午還散了會兒步。”徐管家邊走邊彙報，“幾位少爺都回來了。”

陸堯點了下頭。

徐管家看着陸堯懷裏的遲小圓，詢問，“您的寵物，我來替您抱？”

“不用了。”陸堯抱緊遲小圓，一手輕輕拍打他的背脊，安撫遲小圓。遲小圓在他懷裏發着抖，他知道這是遲小圓對陌生環境的恐懼。

幾人進了客廳，廳裏已經坐滿了人。

陸爺爺坐在主位，往下是陸堯的大伯陸榮華，陸堯的二伯陸榮勝，以及陸堯的大伯母、二伯母，他們的子女、媳婦、孫子、孫女。

一共坐了13個人，最小的兩個孩子也很安靜。

陸堯抱着遲小圓一進來，所有視線就全部轉向他，陸歸遠哼了一聲，陸榮華、陸榮勝都堆起了笑臉，親切說道：“小堯回來了呀。”

陸堯淡漠地點了下頭，視線落在陸爺爺身上時，才有了些許溫度，“爺爺。”

“好孩子。”陸爺爺拄着拐杖想站起來，陸堯快步走上去，騰出一只手扶着他。陸爺爺拍拍陸堯的手，目光落在遲小圓身上。

“這就是你買的寵物？”

“嗯。”

陸爺爺枯瘦的手顫顫巍巍的伸出，想摸一摸遲小圓。遲小圓瞪着圓溜溜的眼睛看着陸爺爺，耳朵動了動，并不害怕。

這名人類……身上有很好聞的氣息，而且很舒服。

遲小圓又嗅了嗅，更加确定是從陸爺爺身上傳來的。

遲小圓在山上修煉的時候，爺爺曾經告訴他，如果碰見他能聞到味道，并且覺得很舒服的人類，可以不用害怕。遲爺爺告訴遲小圓，那是人類做多好事，身上滿是功德的味道。

自己能聞到味道，很好聞，又覺得舒服，所以這名人類是好人。

遲小圓乖巧地任由陸爺爺摸了他幾下，大大的雙眼跟老人對視，清澈的眼底，印出了萦繞在陸爺爺周身的死氣。

陸爺爺病得很重，已經命不久矣了。

擡眸看了看陸堯，發現他眼底難得流露出的難過，遲小圓沉默了會，又輕輕用腦袋蹭了蹭他。

他能感覺到，這一屋子的人，就只有剛才那位領他們進來的人類，以及眼前這個人類是真心待陸堯好的。

其他的人，心思都很重，或者不懷好意。

陸爺爺收回手，對陸堯說：“你好好養它，有它陪着你，我稍微能放心些了。”

跟楊軒一樣，陸堯能同意養一只寵物，不再孤孤單單一個人，陸爺爺已經很滿足了。

當年那件事，對陸堯的影響實在太大，他生怕自己直到死了，他這個孫子都還陷在裏頭，出不來，以後也會始終孤單一人，直到老去、死去。

現在陸堯已經漸漸在改變，願意相親，也願意養寵物。

很好了。

這一幕落在陸家其他人眼裏，衆人眼神各異，唯有陸堯的堂妹陸婉晴跟另外兩個才六七歲的小孩例外。陸婉晴專注刷着自己的手機，耳朵塞着耳機，從陸堯進來開始，就沒擡過頭。

陸歸遠還記得遲小圓咬他的事，重重哼了一聲，“不就是只畜生麽。”

陸堯冰冷的視線猛地射向他，“你再說一遍？”

被陸堯突然轉換的強硬氣勢吓到，陸歸遠瞳孔微縮，呆了好幾秒。陸堯的二伯母周琴忽然開口，“小堯你別生氣，這孩子被我們寵壞了，不太會說話，他沒惡意。”

“媽！”陸歸遠不可置信。

“安靜。”周琴看了他一眼，給他使了個眼色。

陸歸遠快氣死了，那只豬本來就是畜生，他哪裏說錯話了？何況這只畜生上次還咬了他！

遲小圓看到陸歸遠，再次炸起，沖陸歸遠龇牙。

陸堯拍拍遲小圓，随即扶着陸爺爺走到餐桌前坐下。

“開飯。”陸爺爺用拐杖敲了敲地面，又拍拍自己身邊的位置，示意陸堯坐下。

這一幕，又讓陸榮華、陸榮勝他們羨慕又嫉妒。陸堯的兩個堂哥，眼神也閃了閃。

陸堯并不在意他們的目光，放下遲小圓，又讓傭人給他準備一些切好的水果和蔬菜。

這裏陌生人類太多了，唯有陸堯是他熟悉的，遲小圓縱然被放下，也不敢離開，就待在陸堯的腳邊，團起來趴着，很警惕。

傭人想把遲小圓抱走，被陸堯阻止了，“它待在這裏就可以。”

大家都坐下以後，徐管家帶着傭人開始上菜，全部上完以後，就往後退，站到旁邊。

陸爺爺拿起筷子，“吃。”

陸榮華、陸榮勝對視了一眼，陸榮華開口，“爸，吃飯前，我有一件事想對您說。”‘

陸爺爺擡頭，“什麽事？”

陸榮華說：“陸恒從美國回來了，他特地帶來珍貴的野人參和靈芝，想見您一面。”

作者有話要說：午安。

然後明天繼續~麽麽~

ps：謝謝“夢￡”x5，不知名數字君x9 的營養液，啾咪~

【捉蟲 1.26/9: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