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陸榮華這句話問出口，餐桌瞬間安靜，靜的掉下一根針，都能聽到聲響。
陸爺爺臉色瞬間放下來。
這時團成圈趴在地上的遲小圓忽然擡起頭，專注地看着陸堯，他現在的姿勢雖然看不到陸堯的表情，但陸堯的情緒又波動起來了。
甚至比剛才在車裏起伏更大。
怎麽了？
是因為……陸恒？
剛才有個人類提了這個名字，然後陸堯的情緒就變了。
遲小圓耳朵動了動，一個翻身，站了起來，小聲地哼了兩聲。他的聲音并不大，但在這會兒極度安靜的情況下，可以說是“震耳欲聾”了。
遲小圓這幾聲“哼哼”聲，如同燎原的星火，剎那間引爆了核彈，陸爺爺震怒，筷子被他用力擲在桌上，臉上顯出極致的怒。
“混賬！”
然而陸爺爺病的重，這一聲憤怒的罵，也透着虛弱。
陸堯扶住陸爺爺，一手輕拍他的後背，眉頭皺起，冰冷的視線射向陸榮華，眼底的冷意饒是年長如陸榮華，也忍不住心下震駭。
陸堯如同寒冰的眼神、陸爺爺震怒的模樣讓陸榮升起怯意，但想起三弟許下的承諾，又想起這幾年自己處處被陸堯壓制，權力幾乎被架空，咬咬牙，繼續說：“爸，陸恒也是一片心意，何況他難得回來一次……”
“你給我住嘴！”陸爺爺胸口劇烈起伏，緊緊抓着陸堯的手，腎上腺素急劇上湧，臉都紅了。
擔心陸爺爺病情加重，陸堯叫來徐管家，讓他趕緊找醫生，随即攙着陸爺爺站起來，“爺爺，我扶您上樓。”
“你們……你們幾個——”陸爺爺失望不已，氣的又敲了幾下拐杖，才跟陸堯離開。
陸榮華面上一陣紅一陣白，看着陸爺爺的背影十分不甘心，他想再開口，卻被陸榮勝按住了手。陸堯的大堂哥陸旭東也在旁邊拽住他，沖他搖頭。
陸爺爺在陸堯、徐管家的攙扶下，走了幾步，到樓梯口，他又停下，轉頭說：“你們在想什麽，我都明白，但我這把老骨頭還沒死，那些彎彎繞繞的心思，你們最好都給我收着。
我再重複一遍，陸家不認識陸恒，以後也不會認識，我不需要一個陌生人來看我！”
氣氛降到冰點，陸榮華、陸榮勝坐着，臉色都不好看。
将他們的反應看在眼裏，陸爺爺滿目的失望，不住搖頭嘆氣。突然，他彎下腰，劇烈咳嗽起來，瞳孔發散，臉上的血色消失得幹幹淨淨，呈現出灰敗的模樣。
陸堯的表情再無法維持，臉色大變，他顧不了其他，彎腰背起陸爺爺，拔腿往樓上沖。
徐管家也憂心忡忡，自己飛快跑到外頭，親自去催醫生。
遲小圓四只短腿跑得飛快，一路跟着陸堯，然而現實是樓梯太高，他根本爬不上去。
“哼哼——”
遲小圓在樓梯口急的直打轉，一是沒了陸堯，他跟這些人類待在一起，非常不安，尤其裏頭還有之前那個大壞蛋。
二是他如果沒看錯，陸爺爺，生命就快到盡頭了。
經過一個星期的吸收，他現在恢複了一些靈力，這些靈力用在陸爺爺身上，能幫他續命。
他們妖怪講究有恩必報，那名人類是陸堯的爺爺，就算他還陸堯之前救了他的恩情。何況陸爺爺是好人，身上又有厚重功德，本該壽終正寝才是，大抵是子孫做了惡，報應在他的身上了。
但遲小圓再急，如今也沒傭人顧及的到他，陸爺爺病情發作，大家都忙做一團。
遲小圓叫了半天，發現毫無用處，便停了下來，仰着腦袋望着對如今的他而言猶如高山一般難以攀登的樓梯，他深呼一口氣，眼神一凜，自己哼哧哼哧努力往上爬。
後腳站立，前腳攀爬，一個臺階成功。
接着第二個、第三個……
傭人忙得腳不沾地，并沒有空看他，陸榮華、陸榮勝等人都坐在沙發上，神色陰沉，自然也不會分神注意遲小圓。
唯有一個人，不僅一直留意遲小圓，并且不懷好意。
陸歸遠站了起來，一步步朝遲小圓走過去，現在亂糟糟的環境正好給了他機會，他要抓住遲小圓，報之前的一咬之仇。
他要把這只豬宰了，這樣他才能消氣。
遲小圓是警惕的，很快察覺有人類接近他，停下往上爬的四肢，轉身朝來人龇牙。
“哼哼哼——！”不要過來！
遲小圓的聲音急躁而尖銳，帶着威脅和警告。
陸歸遠聽不懂遲小圓的話，即便聽懂了，也不會在意一只小香豬的警告。之前是有陸堯在，他才沒能得手，這會陸堯不在，要抓一只迷你豬，不是手到擒來？
很快陸歸遠跟遲小圓已經只剩下兩步的距離。陸歸遠彎下腰，手朝遲小圓伸過去。
遲小圓身上的短毛根根炸起，耳朵、尾巴樹起，如臨大敵。
将些許靈力逼到左前腳，遲小圓兇狠地瞪着陸歸遠，準備給他一個教訓。
挂着猙獰的笑，陸歸遠看着遲小圓，仿佛已經看到這只小畜生慘死的模樣。
“你想做什麽？”陸堯的聲音突然從上方傳來，接着陸歸遠伸向遲小圓的手就被玻璃杯狠狠打到，手背瞬間通紅。
陸歸遠猛地收回手，“嘶”了一聲，疼得龇牙咧嘴。
“陸堯！”他怒吼。
陸堯幾步走到遲小圓身邊，彎腰抱起遲小圓，拍拍他的背脊，安撫他，繼而擡起頭，目光落在陸歸遠身上，寒意森森。
“剛才想做什麽？”盯着陸歸遠，陸堯質問。
陸歸遠氣得七竅生煙，口不擇言道：“幹什麽？上次這只畜生無故咬了我，當然是要算賬！”
話音落下，他的腰間就被狠狠踹了一腳。他站在樓梯上，背後沒有遮擋，這一腳令他失去重心，往後栽了下去。
遲小圓身子小，腿很短，半天也才爬到第五個階梯，陸歸遠站在第三個階梯，這麽摔下去，一點事也沒有。
但是陸堯毫不留情的一腳，以及眼裏流露出的寒意，卻讓陸歸遠怔在原地，吓得無法站起來。
“滾！”陸堯居高臨下看着陸歸遠，一個字就如同寒潮降臨，凍的陸歸遠血色全無。
陸歸遠眼底浮起懼意，真的怕了。
他相信就算他剛才是站在二樓，陸堯也會毫不猶豫踹他下來。
這邊的聲響驚動了陸榮華、陸榮勝他們，衆人轉過頭。見陸歸遠倒在地上，陸堯站在他面前，如同黑面羅剎的模樣，陸榮勝迅速站起來，怒氣沖沖質問，“陸堯，你對歸遠做了什麽！”
周琴也站起來，飛快跑到陸歸遠身邊蹲下，心疼到不行。
仔細檢查一遍陸歸遠，周琴扶着陸歸遠起來，旋即擡起手，一個巴掌朝陸堯打過去。
陸堯腳下紋絲未動，右手穩穩抓住了周琴的手腕。
遲小圓怒視陸歸遠，在陸堯懷裏龇牙，四肢并用，撲騰想飛過去狠狠咬陸歸遠，不過因為被陸堯緊緊抱着，他掙紮半天，也沒能成功。
“放開！”周琴甩開陸堯的手，巴掌又第二次揮向陸堯。
陸堯抿着唇，再次抓住了周琴的手腕。
“陸堯，我是你長輩！”周琴氣得尖聲怒罵。
陸堯看着她，“是陸歸遠先動我的東西。”說着他松開手，抱着遲小圓轉身。
“等等！”陸榮華叫住陸堯，表情難看，“爸他怎麽樣了？”
聽了話，陸堯停下，轉身說：“秦醫生在為爺爺治療。”視線一一掃過在場的每個人，陸堯又說：“你們今天先回去。”
陸榮華額頭青筋突突地跳，往前一大步，“你什麽意思？你是想把我們都支走，好一個人守着老爺子等他醒來立功嗎？”
陸堯聲音冷了下來，“我跟你們不一樣。”
“呵，說得冠冕堂皇。”陸歸遠已經緩了過來，有父母撐腰，他又開始作了，“誰都知道爺爺病得很重，随時會死，剛才他咳成那樣，都咳血了，能不能撐過去還……”
陸堯盯着陸歸遠，周身的冷氣向外蔓延，人體可察地感到了冷意，他一字一句，“閉嘴。”
待在陸堯懷裏的遲小圓猛地擡頭，他能感覺到，陸堯急劇上升的怒氣。
陸堯的憤怒已經快到臨界點。繼續下去，對陸堯自己也不好。
再不猶豫，遲小圓左前腳虛虛指向陸歸遠，喃喃念着口訣，數秒後，他眼睛徒然一瞪，陸歸遠就抱着肚子大叫了起來。
“疼啊，疼——”陸歸遠抱着肚子，疼得站不住，膝蓋一彎，直接跪倒。
陸歸遠疼得滿地打滾，稍時，一聲又一聲的放屁聲充斥整間客廳，臭氣沖天，周琴、陸榮勝怔愣住了，其他人也短暫地呆愣了會，反應過來就紛紛捂着鼻子，嫌棄地走到窗戶或者門口。
周琴、陸榮勝擔心地看着陸歸遠，沒心思跟陸堯對陣了，陸榮華倒是想說話，可太臭了，他不敢松開捂住口鼻的手。
陸堯看了他們一眼，頭也不回地抱着遲小圓上了樓。
作者有話要說：午安。
明天繼續，麽麽~
忘了定時，晚了……很抱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