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遲小圓的行為,讓陸堯怔愣了下。

徐管家趁此機會開口,“堯少爺您看,連您養的寵物都覺得你需要去休息了。”

“哼——”嗯,快去!

為了迎合徐管家,遲小圓停下來,仰起腦袋沖着陸堯叫喚。

這回,陸堯不再幹脆拒絕了。他低頭跟遲小圓對視,望着他眼底自己的模樣,确實太憔悴了。

觀察陸堯的神色,遲小圓覺得有戲,更用力去拽陸堯。

但他小小一只,又半點靈力也沒有,用腳趾頭想都不可能真的拽得動,所以拽了會兒,他還會停下來,仰頭沖陸堯哼哼叫喚,催促他自己動,然後再繼續咬着褲腳拽,很執着。

看着遲小圓半晌,陸堯覺得自己仿佛看到遲小圓使出吃奶勁的表情,很辛苦,終于站了起來。

嗯?

動了!

遲小圓眼睛一亮,原地跳了幾下,很興奮。

“哼,哼哼。”跟我走,去睡覺!

尾巴晃了晃,遲小圓原地轉身,扭着屁股走在前面,肉呼呼的肚子随着他的走動一顫一顫的。

陸堯轉頭,又看向還在昏迷的陸爺爺。

徐管家說:“您放心,老爺醒了,我會立刻去叫您。”

陸堯“嗯”了一聲,餘光瞧見遲小圓停在門口,認真望着自己,顯然是在等着自己跟上,就擡起腳步,朝他走去。

見陸堯已經走過來,遲小圓滿意極了,沖陸堯哼了兩聲,又等陸堯過來蹭了下他的小腿,再次仰首闊步走在前面。

遲小圓醒來時的地方,就是陸堯的房間。

一人一豬很快返回了那間房。

陸堯在床沿坐下,卻沒有休息的跡象。

遲小圓看了,有點着急,思來想去,把之前陸堯用幾個抱枕簡單做起來的窩推到床邊,爬上去站起來,再次朝陸堯哼了兩聲,等陸堯轉頭看他,就用一只前腳拍拍床。

“是讓我上去睡嗎?”陸堯問。

陸堯的語氣,有些許的懷疑跟試探,“拍床”這個行為實在太拟人化了,哪怕小香豬智商再高,也不會做這些。再加上遲小圓的一系列行為,确實有點奇怪,就像是真的聽得懂他的話。

遲小圓剛準備應聲,猛地驚覺自己的行為有點太聰明,不,是聰明過頭,已經哼的一聲及時轉彎,變成了疑問。

“哼?”

遲小圓茫然又無辜地看着陸堯,前腳又拍了好幾下,開始僞裝自己。

陸堯觀察遲小圓,見他呆呆地看着自己,随後又像是不耐煩,開始不停拍打床面,并且嘗試跳起來,覺得奇怪的心思才淡了下去,猜測是因為遲小圓想上-床。

陸堯彎下腰,抱起遲小圓,将他放到床上。

“這樣?”

遲小圓不敢再理陸堯了,他剛才的過于聰明化和拟人化的行為已經引起陸堯懷疑,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僞裝,扮演好普通寵物這個角色。

否則萬一被抓去研究呢?

爺爺說過,人類的實驗室是很可怕的,會死掉,然後還會被剝開身體。

光是幻想那個畫面,遲小圓的腳就忍不住抖了起來,圓乎乎的肚子肉也跟着抖。

慫唧唧的遲小圓不看陸堯了,生怕自己露馬腳,他假裝興奮地在床上跑了幾圈,然後團在左邊的枕頭旁邊,眯着眼睛休息。

而右邊的枕頭,很明顯是留給陸堯的。

注視了遲小圓一會,陸堯按了按酸疼的不行的眼睛,視線轉到遲小圓旁邊空出來的位置,猶豫片刻,就脫了外套,掀開由于時常晾曬顯得松軟、舒适的被子,放輕動作躺了上去。

陸堯确實累了,躺了會,就睡着了。

陸堯睡得并不安穩,他沒有吃安眠藥,又因為陸恒回來,勾起他努力想塵封的記憶,陷入了噩夢裏。

夢裏陸堯變回了七八歲小孩的模樣。天寒地凍,風雪肆意,陸堯穿着一身新衣服,一動不動待在原地,有一個聲音不停告訴他,“堯堯,你在這裏等等,媽媽很快就回來,很快——”

畫面一轉,陸堯站在一棟別墅裏,別墅空空蕩蕩,沒有一點人氣,突然他手腕一疼,一道蜿蜒猙獰的傷疤出現在他腕上,血順着手臂往下流,“滴答滴答”,鮮血很快鋪滿了一地。

感覺到陸堯情緒波動的厲害,遲小圓猛地睜開眼睛。

迅速爬起來,遲小圓走到陸堯身邊,低頭去看陸堯。

此時的陸堯滿頭大汗,呼吸急促,眉頭緊緊皺着,雙手緊攥被角,力氣很大,手背的青筋都凸顯了出來,他的唇色發白,渾身止不住的發抖,再無平時的冷漠和強大,顯得脆弱不堪。

遲小圓有點被吓到,呆呆看了陸堯好幾秒,等到反應過來,連忙一邊用前腳拍打陸堯,一邊哼哼叫喚,想讓陸堯醒來。

“媽媽……”

“哼哼?”媽媽?

遲小圓耳朵動了動,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腦袋湊到了陸堯嘴邊。

“媽媽……很冷……好疼……”

陸堯小聲呢喃,聲音沙啞又小心翼翼,甚至帶了一點點哭腔。

噩夢讓他痛苦極了。

遲小圓盯着陸堯,被他的痛苦的情緒影響,也有些難受。他不知道陸堯是做了什麽噩夢,但這次的情緒波動,比以往每次都大,他僅僅是站在旁邊,就被這份情緒拽了進去,想流出淚來。

不能讓陸堯再陷在噩夢裏了。

不然休息就完全沒意義了,等陸堯醒來,身體狀況會被沒睡前還糟糕。

遲小圓本能想用法術喚醒陸堯,擡起一只腳才記起來自己現在半點靈力也沒有。

那該怎麽做?

思考了一會,遲小圓看着陸堯,默默在心底念了一句“對不起”,就張開嘴,用力咬了陸堯露在外頭的手。尖尖的牙齒刺進肉裏,遲小圓嘗到了血腥味。

遲小圓這一咬,終于将陸堯從噩夢裏喊醒。

睜開雙眼時,那個脆弱的陸堯已經消失得一幹二淨,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遲小圓的幻覺。如果不是陸堯額頭上覆蓋着一層薄薄的冷汗,波動的情緒也還未緩下來,遲小圓都要懷疑自己了。

遲小圓擔心地望着陸堯,“哼?”

——你沒事?

并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手被遲小圓咬過,陸堯從床頭櫃上抽來一張紙,擦了額頭上的汗,聽到聲音,又伸手摸了摸遲小圓的腦袋,收回手時,他的目光落在了被表遮住的手腕上。

噩夢的源頭,是他九歲那年發生的事。

而他夢見的,也是真實發生過的。

陸堯安靜注視自己的左手,許久右手伸過來,指尖碰觸到表帶……遲疑片刻,他取下了手表。

手表下,有一道猙獰的疤痕,顏色已經淺了,但還是很明顯,可見當時割的有多深。

見陸堯一動不動盯着自己的手腕,遲小圓歪了歪頭,十分好奇。

他往前走了幾步,踩到陸堯身上,探頭去看。

看清傷疤,遲小圓瞪圓了眼睛。

轉開視線仰起頭,遲小圓目不轉睛看向陸堯,注視他面無表情的臉、淡漠的眼神,忽然意識到,這或許就是他的僞裝。

裝作很強大,裝作很冷漠,裝作無懈可擊。

他們妖怪有時也這樣,因為可以震懾他妖,更容易生存。

感同身受下,遲小圓動了,他軟軟地“哼”了一聲,腦袋蹭了蹭陸堯的手臂,又用粉嫩嫩的鼻子,碰觸了那道傷疤。

“哼~”不疼不疼,疼痛飛飛。

這道傷疤年代久遠,是十幾年前的事了,陸堯早就不疼了,按理說他完全可以去除疤,可他并不願意。

這道傷疤的存在,能夠時時刻刻提醒他,他是個罪人,要接受懲罰。

聽着遲小圓語調軟下來的哼聲,又看着他蹭自己的手腕,觸碰自己的傷疤,陸堯的胸口升起了些許暖意,不再因為噩夢,冰涼徹骨。

揉揉遲小圓的肚子,陸堯抱緊遲小圓,聲音很輕,語氣柔和,“謝謝。”

作者有話要說:午安~

明天繼續,麽麽噠~

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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