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Chapter 一定要松手

又凡給她幫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用沾了水的棉簽幫她濕潤了嘴唇。

“醫生有說什麽嗎?”肖然在一旁問。

“也許會醒來,也許不會了。”他的聲音很深沉。

“對不起伯父,如果不是為了救我,承勳不會死,阿姨,”肖然紅着眼看着病床的賀母“也不會......”

“孩子,別說了,人各有命。”賀父沉重地拍了拍肖然的肩膀,擦掉了臉上的眼淚“對了,下個月,我們新源地産和你們業成集團合作的項目就要動土,你看看兩個公司之間能不能辦一次交流會,尋求長期合作吧!”

“好,伯父,交給我去辦。”

賀承勳走後,肖然他們才發現,和新源的合作之所以如此順利,也是因為那是賀家的産業。

從醫院出來,他們去了黃埔江,因為又凡說,她想吹會兒風。

“一會兒......”

“家裏我都收拾完了,”又凡只顧着打斷肖然,話說出口,才忽然意識到“家”這個字已經不再适用于那個地方,她有些尴尬地屏着呼吸,再次開口“我就不再去公寓了。”

肖然鎮定地點點頭,雖然“公寓”兩個字顯得極其刺耳,但是他知道,此刻的自己沒有立場糾正什麽,他挂着對客戶一般的禮貌式的微笑:“什麽時候走?”

“你婚禮結束啊!”又凡捋了捋被吹亂的頭發。

肖然沒想過她要來,他以為,這是他們都不敢面對彼此的儀式。

他很擅長掩飾情緒,那表情就像是他們不曾相愛過:“這麽快?”

“對啊,我想先回杭州看看我媽。”又凡用同樣不着痕跡的表情回答着。

“幾點?怎麽走?我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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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走,動車,想看看沿途的風景。”

肖然笑道:“安小姐,您的行程都沒有确切時間的嗎?”

“肖先生,我是不想勞煩您。”

肖然微笑着不再辯駁,此刻的他已經失去了辯駁的權利。

又凡扭過頭對肖然說:“肖先生,你要幸福啊!”

風吹迷了她的眼,卻迷不了她的笑容。

肖然的手機忽然響了,又凡看了看肖然,望向黃浦江,對岸的東方明珠塔還是依然屹立在那,不可動搖地屹立在那。

肖然簡短地結束了對話。

“是雨萌吧?”

肖然吸了口氣,點點頭:“嗯。我先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一會兒還有事。”又凡微笑看向肖然。

在夕陽之下,他們相視着,他忍不住摟過又凡,在她耳邊輕聲說:“在法國要照顧好自己。”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她已經習慣了肖然的擁抱,好像無論發生什麽事,只要肖然抱抱,一切就都好了。

她擡起身側如同灌了鉛一般沉重的雙手擁抱他,他緊緊的抱着她,就好像有個沙漏在倒計時,時間到了,他懷裏的這個女孩就再也不會屬于他了。總有一刻,他一定要松手。

當他趕到婚紗店的時候,天已經有些暗了,安雨萌乖巧地站在店門口,手裏提着兩個大袋子,想必裏面裝的是禮服了。她看見肖然的車,立刻笑着走了過來,好像走失的孩子看到家人一般。

肖然下車接過安雨萌手裏的大袋子:“幹嘛不在裏面坐着等?”

安雨萌一邊上車一邊對放置袋子的肖然說:“我在裏面你還要先去停車場停車,這樣我就可以直接上車啦,也省事兒。”

肖然上車系好安全帶,扭頭對安雨萌說:“其實沒關系,停個車而已,以後別那麽傻了。”

安雨萌望着肖然,眼神中有一點感動,還有一點感激。

“我先送你,你回自己家,還是回別墅?”

“先送我?你還要去哪?”

“我回趟公寓。”見安雨萌不再說話,肖然思索了一會,看着方向盤解釋到“我去拿點東西。”

安雨萌很詫異,她沒曾想過肖然會跟自己解釋。

“那,我陪你去吧?”她期待地看着肖然。

“不用,我先送你回去。”肖然發動了車子。

“我想陪着你。”安雨萌小心翼翼的講着。

肖然沒有回答她,她側回身子,靠在椅背上,低下了頭。

開到十字路口,車子調頭了,公寓的方向!

安雨萌坐直了身子:“我們是去公寓嗎?”

肖然沒有說話,可這依然不影響安雨萌的欣喜,原來,肖然也會妥協,為她妥協。

面對這個按過無數遍的密碼鎖,此刻,他卻無從下手。

“肖然。”安雨萌輕喚了一句。

肖然在鍵盤上快速按下了1017,門開了。

安雨萌跟着肖然走進屋裏,沙發上擺着一個多啦公仔,想必是又凡留下的,安雨萌的視線順着肖然移向廚房,看見了餐桌下的食盆裏球球吃剩的狗糧,儲物櫃上的照片成功轉移了安雨萌的注意力。照片上那個一頭烏黑長發、笑得很溫婉的女人,顯然,那是肖然的母親。對着照片,安雨萌忽然強烈的歉意湧上心頭,盡管她一直知道安秀珍帶給肖然的傷害不止一點點,可她從來也沒有像此刻一樣有如此強烈的負罪感和羞恥感,萬幸的是,她愛肖然,她可以毫無顧忌、毫無所求地把自己全身心地奉獻給他,即使她知道,他不愛她。

肖然從廚房走來,把手裏的水遞給安雨萌:“随便坐。”

安雨萌接過水,看着他向卧室走去的背影。

肖然走進卧室,關上房門,這個充斥着又凡氣息的屋子......床上整齊的被褥,應該是她臨走前剛鋪的,右邊的床頭櫃上放置着空調和電視機的遙控器,還有一個灰色的眼鏡盒,裏面裝的大概是他常用的那副近視眼鏡。他緩緩走向左邊的床頭櫃,拿起上面擺着的《群山回唱》,打開書,第一頁上寫着:到現在我才明白,老納比是幸運的,正如你們所說的,最起碼,他有選擇寫不寫那封信的權利,跟承勳比,我們也是幸運的,最起碼,我們有選擇的權利。

他走到床邊席地躺下,透過半拉着的窗簾,月光洋洋灑灑地落在地板上,絲毫不顧及他此刻的感受。他擡起胳膊壓在腦後,凝視着天花板,幾乎是一樣的姿勢,近乎是相同的角度,他一動不動,或者是掙紮,或者是醞釀,片刻後,他微微張開嘴,從唇齒間擠出來三個字:“睡了嗎?”

許久,屋裏一片寂靜。

他沒有得到回應。

眼淚順着眼角落在地板上,這滴淚在寂靜中落得十分響亮,面對這個空蕩蕩的房間,他壓抑已久的心情再也無處藏匿,在無聲的夜裏,他蜷縮着側躺在地上,盡力地壓低抽泣的聲音,也許,只有眼淚才能夠排洩他難以言喻的心情。

安雨萌悄悄推開了房門,在門縫中目睹了這一切,她輕輕帶上門,仰頭靠在牆上,強忍着奪眶而出的淚水,她的心好痛,她也說不清這種痛是因為心疼肖然,還是替安又凡惋惜,又或者,她是在為自己感到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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