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Chapter 婚禮
夜晚的小院，還是那樣。
又凡剛完成一個瓶子，她很久沒有做過陶藝了，上一次拉胚，還是她剛來上海，剛剛認識劉婉心的時候。
“聊會兒天吧？”劉婉心對正在洗手的又凡問到。
又凡甩幹了雙手坐了下來，劉婉心泡了杯牛奶給她，她對她說：“謝謝。”
“時間真快，好像你昨天才剛來，眼看着你就要走了。”
“我還會回來看您的！”
“嗯，不過，你真的想好了嗎？”
“嗯，”又凡點點頭“法國，對我來說，太特別了，也是我最好的選擇。”
“好，想好了就好。”
又凡轉動着手裏的杯子：“老師，您知道，我為什麽喜歡陶藝嗎？”
劉婉心搖搖頭。
“因為承勳，您還沒有看過他做的陶藝吧，不是我吹，那絕對是藝術！”又凡的神情中帶着一絲驕傲“他曾經說過，做陶藝的時候，他是獨立的，就好像突然從這個世界抽離了，我之前一直不能感同身受，可在他不在那三年裏，我漸漸明白了這句話，只有在做陶藝的時候，我的大腦才能放空，我的心，才不會那麽痛。”
劉婉心握着又凡的手：“孩子，有些事是命運，我們沒辦法，可是，在能人為選擇的事情上，就盡可能地，別讓自己再心痛了。”
又凡微笑着點點頭，喝了口杯子裏的牛奶，看到桌上的搪瓷罐，罐蓋竟然落了一層薄薄的灰塵，才發現，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吃過方糖了，時光真的在無聲無息中，不知不覺地改變了許多事情。
肖然和安雨萌的婚禮在別墅的小花園舉行，并不隆重，到場的人也比想象中要少得多。紅毯兩旁各鋪了六排座位，又凡坐在右邊第二排最靠近紅毯的位置，林小默挨着她坐。臺上的新郎依然帥氣不減，他上揚着嘴角，看着新娘朝他緩緩走來。安雨萌穿着一身潔白簡潔的婚紗，像個優雅的公主，一步一步地朝着她的幸福走去。林小默心疼地看着又凡，又凡地目光卻始終追随着新人，沒有嫉妒、沒有失落，只有最真摯的祝福。
看着中年男子把安雨萌的手交給肖然，又凡知道那不只是一種儀式，更是一種托付。看着他們幫彼此套上了戒指，在那離心髒最近的無名指上，從此，他們就是夫妻了，是生命的共同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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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郎該親吻新娘了，這無疑是婚禮的高潮，衆人紛紛起立，一陣起哄。林小默看着又凡，那眼神就好像在期待又凡能夠即刻喊停，可生活很多時候都是不盡如人意的，不是愛了，就一定會在一起，不是在一起了，就一定會一輩子。
肖然在安雨萌的嘴唇上輕輕吻了一下，這個吻，安雨萌應該等了很久，她流淚了，是幸福的眼淚，肖然輕輕拭去她臉龐上的淚花，轉頭看向大家。
大人們都歡笑着，祝福這對郎才女貌的新人，他們也許懂得“愛情”；孩子們都嬉鬧着，嘴裏嚼着喜糖，他們肯定不解“愛情”。一個小男孩跑到肖冠霖面前拾起掉在地上的氣球，天真地看看坐在輪椅上的肖冠霖，又撒腿跑開去了。肖冠霖笑得像個孩子一樣，樂呵呵地鼓着掌，生命有時候就像個圓，走向結束，也便接近開始，今天是他兒子的婚禮，此刻的他，也許，就像那些嚼着喜糖的孩子們一樣，什麽都不知道，只是一味地跟着歡笑，不過這樣的“歡笑 ”對于肖然而言，足夠了。
肖然的眼角挂着一滴眼淚，全場大概只有安又凡看到了，那不是幸福的眼淚，也不是不幸的眼淚，是一個強者認輸時的眼淚，他輸了，輸給了現實。
開始敬酒，安雨萌換了一身短款的禮服，端着一杯香槟走向又凡。
面對又凡，安雨萌一臉歉意。
“新婚快樂！”又凡笑着對安雨萌說。
“謝謝，”安雨萌望向遠處的肖然“他......”
“你們會很幸福，”又凡看向肖然“我記得你說過‘說不定哪天我就回來了，到時候，誰是主角，可就說不準了’現在，果然你是主角了！好好把握你的幸福！”
“又凡，對不起。”
“不要說對不起，你沒有對不起誰，你是個很好的女孩子，”又凡拉起安雨萌的手“雨萌，肖然是個內心很孤獨的人，多愛他，繼續當那個‘執着的笨蛋’，其他的，就交給時間吧！”
“時間？”安雨萌問着，又嘆氣道“時間真的能沖刷一切嗎？”
“快點要個孩子吧！”
又凡的話驚到了安雨萌：“什麽？”
“要個孩子，給他一個完整的家，讓他全身心地投入在你們的小家裏。”
“又凡，難怪他愛你。”
“我是跟你學的，只要他過得好，其他就都好了。”
“你，要不要跟他聊聊，我去叫他過來。”
“不用了，也沒什麽好聊的，我們之間承載的東西太多了，還是各自安好最好，”又凡從肖然臉上看回到安雨萌“倒是你，我有個禮物送你。”
安雨萌好奇地看着又凡。
“其實也不算禮物，”又凡掏出了安雨萌給她的那個小盒子“是物歸原主，肖家的兒媳婦。”
安雨萌接過小盒子，看着又凡，又凡笑得很好看，帶着她标志性的酒窩，甜甜的，孫曉婷曾經說過，這種笑可是超越了蒙娜麗莎的微笑的！
望着遠處肖然的背影，又凡低下頭看看杯中的香槟酒，這是安又凡第一次參加的婚禮。肖然的婚禮。
“難受嗎？”
又凡笑着咽下嘴裏的酒，閉着眼，抿了會兒唇，落地有聲地蹦出幾個字:“不好受。”
“本來我以為……”林小默突然止住了嘴，飽含淚水的眼神裏流露着實在的心疼。
糾結再三，林小默欲再度開口，又凡按住了她的手，仰起頭，囫囵吞了口酒。
“小默，”此時的又凡已經喝得有些迷離了，她笑望着林小默，半晌，咬着嘴唇，垂下了腦袋:“有些時候，我們要忠于現實。”
林小默緊咬了一下嘴唇，提起酒瓶咕嚕嚕喝了幾大口，一臉委屈地握着又凡的手“又凡，我好想抱抱你！”
暖黃色調的空間裏，又凡笑着張開雙臂，面前的小圓桌上擺着幾個小菜，桌上地下插着五六七八個啤酒瓶，透過兩個酒瓶的間隙，微醺的兩人跪坐在地板上，緊緊地相擁着。林小默突然嚎啕大哭起來，就像個孩子，她再也藏不住心裏那份無法言喻的委屈感。直到多年之後，她才知道，自己此刻的委屈感，是因為所有的人都不得不向現實低頭。生活總是願意用平淡的方式去掩蓋得失之間的遺憾，這樣才能在漫漫的人生長河中，麻痹自己，疼痛也顯得不那麽錐心。
又凡微笑安撫着哭泣的林小默，她微卷的披發有點擋臉，卻顯得十分自然，她笑得比哭還讓人心疼，只不過，她沒有哭，沒有哭，她在笑，她在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