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勢均力敵

但事實上,真正喝醉的人只有蘭斯。

其他人後來的狂熱勁兒,頂多算是借着酒勁兒裝瘋。

所以,那天最崩的人反而是一向表現最穩定和正常的黑發吉他手。

“這能怪我嗎?”

詹姆斯在事後十分困惑不解地嘀咕:“是,我承認,是我建議把啤酒換成威士忌,可我怎麽知道他那麽不能喝呢?他平時在家都不喝酒嗎?”

要知道,英國是一個全民酒鬼的國度。

一般孩子五歲時,就有機會在家長無視下,偷偷在家喝幾口蘋果酒了。

在這種大環境中長大的人,或多或少都得有點兒酒量吧?

所以,詹姆斯真的沒想到,會直接把蘭斯給灌醉了。

蘭斯上臺的時候就很不對勁兒了。

他腳步不穩、暈乎乎地站在舞臺上,居然不忘禮貌地朝觀衆欠了欠身,然後,還笑了笑。

這不正常。

他一向喜歡在臺上裝高冷,很少和觀衆互動,互動的活兒一向都是詹姆斯負責的。

接下來,那就更不對了!

因為他擺出了一個時常被人們戲稱為‘進攻體位‘的吉他手流氓站姿,也就是叉開兩條大長腿,強勢地站在舞臺上,同時,吉他的背帶放長,把他最近的新情人,一拿到唱片簽約預付金後,立刻買回來的玫瑰木吉他直垂至裆部,琴頸部位正對觀衆席……

這麽說吧,從那個部位,不管拿什麽突起的玩意兒直抵人群都不會是什麽好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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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很多知名吉他手經常這麽幹,來吸引觀衆注意力,可那動作什麽時候看都依然足夠下流。

尤其是這種姿勢在彈奏時,如果彎腰去撥吉他弦,像蝦米一樣的姿勢無疑是不夠酷炫的。

所以,吉他手們又發明了後仰式撥弦法。他們會在身子向後仰的同時,腰腹部開始用力,一下一下地向前挺胯,這樣就能将放得過于靠下的吉他給挺起來,同時,手臂伸長(沒錯,這個動作歧視短胳膊),修長靈活的手指,或者手指夾着的撥片,就可以開始自如地撥動吉他琴弦了。

具體技術上的要求暫且不提。

但長眼睛的都能看出來,這個姿勢非常Yellow。因為這時候的吉他往往就像是男人多出來的某種體外器官,而手指連撥它的動作……好吧,不言而喻了。

蘭斯以前很少這麽幹的。

在此之前,他更習慣把吉他抱到胸前,每次表演時,端莊又安靜地低下頭,以一種優雅的姿勢自如彈奏,技巧熟練又行雲流水,姿态矜持又驕傲地像個王子。

可現在,他喝多了,表情迷迷糊糊的,仿佛随時就會睡過去,身子笨拙地搖搖晃晃,擺着那個臭名昭著的‘進攻體位‘站姿,臉上的笑容反而比平時多……

只是怎麽看怎麽都不對勁兒!

但他自己并沒意識到狀态不對,嘴裏居然還叼着半截煙,一雙藍眼睛醉眼朦胧地半眯着。

如果說完全醉了,似乎還有點兒理智;說沒醉吧,可又與平常不同。

詹姆斯擔心地瞥了他一眼,擔心接下來的演出效果。

但顯然,蘭斯哪怕閉着眼睛,也還能彈吉他。

按照這次的演出節目單,最先一首歌是《非洲野牛》。

這首歌開頭是鼓聲做前奏,接着是吉他聲。

當鮑德溫的鼓聲砰砰砰響起時……

電吉他的聲音立刻如閃電一般也激烈地同時響了起來,完全無縫銜接,不差一分一秒!甚至,由于力道的關系,吉他的聲音比平時還要夠勁兒,似乎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詹姆斯立刻放心!

喝醉的蘭斯也是個超厲害的吉他手。

他于是重新轉回視線,站在麥克風前等前奏過去。

在這期間,他的腳尖已經熟練地在舞臺上輕輕地來回滑動,同時,手臂高高地舉過了頭,一下一下地在頭頂上方打起了拍子,自然地擺動身體,來調動起現場觀衆的情緒。

觀衆果然被金發主唱的動作吸引,聚精會神地盯着舞臺,等待着歌聲響起。

但下一刻,詹姆斯卻發現,自己放心蘭斯放心得太早了。

蘭斯還是失控了。

或者說自顧自地玩high了?

在一個搖滾樂隊裏,吉他手是唯一可以和主唱争奪地位和觀衆視線的存在。

有些吉他手存在特別強的歌曲中,甚至能把主唱的人聲襯得像是背景伴奏。

但以往蘭斯會将自己視為行星的一部分。

他較真的個性,使得他很少會像詹姆斯那樣搞什麽即興表演和發揮,并且,為了歌曲整體的和諧統一,他還會主動配合主唱的歌聲來降低吉他的存在感。

但他現在喝多了。

于是,電吉他聲立刻以一種絕對霸道的姿态籠罩了全場,鋒芒畢露。

正在盯着金發主唱看的觀衆們瞬間就被黑發的吉他手給震住了。

他們下意識地将視線轉到了吉他手的身上,近乎驚豔地注意到了這個總低着頭彈吉他的人居然有一副超漂亮的面孔。

黑發的吉他手旁若無人地向後仰着身子,仿佛已經沉醉在了自己的音樂世界中。

他時而俯身,時而後仰,頭自然地随着音樂甩動着,手指快速地撥動着吉他琴弦,在突如其來的一段吉他solo中魅力四射,極具碾壓力的吉他連複段,像是一連串的音符猛地跳躍到空中,然後一個一個排着隊地爆開,如寒冰乍裂,撲面而來的侵略感,咄咄逼人,不容忽略。

詹姆斯吃驚地側頭望他。

但蘭斯完全沒有注意到。

他沉浸在彈奏中,俊美的容顏在燈光照射下,如同神明降臨,姿态無比的自負、傲慢,以一種理所當然的姿态接管了整個舞臺,搶了所有人的風頭。

太理所當然了。

反而讓人沒辦法升起什麽憤怒。

但關鍵問題在于……

他彈錯調子了!

可能是之前一段時間,天天惦記新歌的緣故。

所以,蘭斯一開始還順着鮑德溫的鼓聲,習慣性地彈了一段<非洲野牛>。但等他開始失控自high時,solo部分彈出來的曲調猛地一個急轉彎,就拐到了<她今年十六歲>的前奏上。

這他媽是要翻車的節奏啊!!

鮑德溫立刻察覺出來不對,鼓聲中就有點兒透着猶疑,但好歹節拍沒亂,順着敲了下去;西奧那頭貝斯聲雖也沒停,可卻明顯出現了幾個亂音……

雖然情況有點兒糟糕,可不知道為什麽,只要想到蘭斯清醒後的表情……

詹姆斯就壞心眼地想大笑!

但該救場的時候還是得救場。

他鎮定地擊了一下掌,先将鮑德溫和西奧的注意力引過來,再猛地開口,用一種毫不遜色于自家吉他手的霸道方式,橫沖直撞地硬插進去,從未展現過過一聲狂野高音在空中炸裂開來,瞬間就壓下了全部的吉他聲,重奪舞臺控制權:“她今年十六歲!十——六——歲!”

蘭斯微微一驚。

他下意識地晃了晃腦袋,吉他聲雖然沒停,但總算不再自high了,而是把旋律轉到了歌曲上。

同一時間,鼓聲和貝斯聲終于回歸正軌。

鮑德溫意識到詹姆斯打算将錯就錯‘換歌’來補救失誤的意圖,立刻毫不猶豫地把調子快速切換到本來要作為壓軸演唱的<她今年十六歲>上,右手快速地敲過一個個鼓點兒,左手指尖旋轉,一個反手就敲在了镲片上,重新拉開整首歌的序幕;西奧随後跟上,貝斯配合鼓聲,釋放出強勁的聲音,牢牢抓住了節奏。

底下的觀衆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還以為這是預先排練好的。

而吉他的發瘋和戲劇化調子驟變的音樂效果,讓他們反而瘋狂地鼓起掌來。

可一邊鼓掌,又一邊又忍不住有些抓狂。

因為在這一刻,他們一會兒被鼓手轉鼓槌和爆裂的鼓點所吸引;一會兒又會被貝斯手彈出的呼嘯低音引動。兩個耳朵沒閑着的同時,那頭吉他手不甘示弱地再次展開轟炸,同時還用一種霸道的彈奏姿勢讓他們根本舍不得挪開眼睛,這本來就難以取舍了,金發主唱又他媽地蹦到了舞臺正中央,沖着觀衆席來了一嗓子。

“Shit!為什麽我沒長四只眼睛,六只耳朵!”

這大概是在場所有觀衆共同的心聲了。

然而,這一刻,主唱和吉他手的戰鬥才剛剛打響。

俊美的黑發吉他手終于不再像以前那樣站着牢牢不動了。

他瞥了一眼主唱,開始存在感異常強烈地在臺上晃動行走,高高瘦瘦的身體不斷劇烈地後仰、前傾,黑發随着動作不停地甩動着,彈奏時,還做出了大風車的動作,右手臂快速猛烈如直升機螺旋槳一樣地掄起,手指大幅度地掃弦,帶出一種極具分量感的氣震感,仿佛二戰時德軍沖入城市上空的戰機一般,狂轟濫炸!

與此同時,金發主唱也在舞臺上來回地奔跑。

他舉着麥克風,同樣不甘示弱地爆發出了前幾場從未出現過的激情。

那令人羨慕到極點的嗓子,一聲聲飙起的高音仿佛能刺穿人的心扉一般,帶着同樣極具侵略性的張力,在舞臺上低空徘徊……而聲音中的性感和暧昧的歌詞聯結在一起時,又帶起了一陣讓人幾乎難以自控的戰栗感:“她今年十六歲!十——六——歲!哥們,你懂我的意思!”

“帶她去玩,帶她去浪,讓她——快活兒!讓她——尖叫!讓她——上天堂!”

“哥們,你懂我的意思!”

e on,baby!”

吉他的尖嘯又一次不容人忽視地強勢地插入……

觀衆的兩只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看是好了,一會兒轉頭去看吉他手,一會兒又抓頭去看主唱,腦袋來回不停地轉動,生怕漏看一點兒。

吉他手和主唱近乎瘋了一般地搶奪着舞臺的控制權和觀衆的全部注意力,你來我往,短兵相接!

觀衆仿佛根本不是來聽歌的,而是來看戰争的,一場勢均力敵又反複拉鋸的戰争。

可是,當他們好不容易适應了這種激烈的戰鬥節奏時……

吉他手和主唱又不知道什麽時候突然走到了一起。

好在總算不用擔心眼睛看不過來了。

可下一刻,剛才鬥得你死我活的兩人又相視一笑,仿佛達成什麽馬上休戰的默契一般。

接下來,吉他聲又一次發出急促地連串顫音。

這一段應該是吹口哨的。

可金發主唱這一刻卻莫名其妙地升起了古怪的想法,用壓喉的唱法,在讓喉嚨高度緊張時,又仿佛被什麽東西壓着一樣地制造出了陣陣低音的延續和震蕩感,接着,聲音由低到高地一點點地慢慢響起。

因為這麽唱有些費力。

所以,他一手緊握麥克風,另一只手直接摟住黑發吉他手的肩膀,将自身的重量全都信賴地壓了過去,同時配合着吉他的一聲聲急促的頓挫感,整個身體繃緊後,發出了一連串破碎的單音:“啊,啊!啊……啊啊,啊——!!”

操!操!操!

全場在沉默了一秒後,爆發出了瘋狂地尖叫!

醉生夢死,骨軟筋酥!

鮑德溫和西奧也high了起來!

鼓槌每一下都仿佛敲在了天靈蓋上!

貝斯在顱內瘋狂飙車!

觀衆們沉迷在吉他和主唱時而對峙,時而又聯合的激烈戰鬥中,徹底暈眩。

他們整個人都不知道自己在哪裏了。

可當他們完全迷失時,狂暴的吉他聲卻又突然緩和平息起來。

這時候的主唱和吉他手靠得那麽近、那麽近,近得金發和黑發都混在了一起。而燈光下,額角地汗珠正緩緩滑落……

兩人互相依偎着。

歌聲神奇地又變回內斂。

在那麽近乎露骨的狂野和挑逗後,金發主唱的聲音卻又重回了平和。

他歌聲中帶着小心翼翼的珍惜和愛憐,近乎輕聲細語、千回百轉地吟唱出了最後的一段:“哥們,你懂我的意思!她今年十六歲,十六歲!哥們,你懂我的意思,她今年十六歲……給她極致的愛,給她溫柔的愛,給她完美的愛,給她真正的愛,給她全部的愛,給她一生一次忘不了的愛。哥們,你懂我的意思,她今年十六歲,十……十六歲!”

最難以抗拒的誘惑……

大概就是流氓突然溫柔。

金發主唱神色疲憊地從自家暈乎乎吉他手的嘴裏拿過那半截快燃盡的煙,低頭抽了最後一口。

而黑發的吉他手一邊彈着吉他,一邊夢游一般地望了他一眼,唇角勾起,微微一笑。

姑娘們緊緊地攥着拳頭,仿佛被兩種極端的情感來回拉扯着撕裂了靈魂。

她們一邊喊着“吉米!吉米!吉米”,一邊又不知道該怎麽抒發心中洶湧澎拜的情緒,最終忍不住地落了淚。

作者有話要說:[注]專業問題都瞎編,請忽略,不要考據;國外Yellow選手多不勝數(現場宛如當街那啥的也挺常見),所以,不是我亂寫,我非常小清新的;日常瞎編,不要太追究細節。

最後,作者不支持任何酗酒和亂X行為,我是正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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