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酒和采訪
詹姆斯還是喝到了酒,巡演經理比爾給的。
那是一個……怎麽說呢?很會對藝人投其所好的人。
衆所周知,行星樂隊四名成員更為認可的人應該是戴維斯。
那個戴着眼鏡,斯斯文文的雀斑青年才是真正陪着他們一路走過來,同甘共苦過的好朋友。
如果不是埃布爾的執意堅持,加上戴維斯自己也覺得經驗略有不足,退讓了一步,那麽,巡演經理這一職位絕對非他莫屬,早沒什麽比爾的事了。
因此,從比爾上任以來,詹姆斯他們雖然沒有公開表示過對他的不滿,可在日常和他、和戴維斯相處時,理所當然地會表露出一種明顯的親疏有別。
比爾很可能由此産生了一點兒危機感。
但他在這行也混過很多年,清楚地知道藝人總會認識一些關系親密的朋友,而真正精明的人往往要做的并不是自找麻煩地去和這個‘關系親密的朋友’作對,引來一些不必要的反感和糾紛,而是應該想辦法去搞定源頭,也就是藝人本身。
哪怕是和他們成為不了親密的朋友,也要想辦法成為對方依賴信任的人。
只有這樣,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從而讓自己的地位穩固。
于是,比爾開始悄悄地留意行星樂隊的四名成員。
一個搖滾樂隊中,主唱和吉他手永遠占據着重要的地位。所以,鼓手鮑德溫和貝斯手西奧被他列入了‘有機會就拉拉關系,沒機會暫時可以忽略’的備選名單;而在相處一段時間後,又由于吉他手蘭斯的性格很糟糕,加上他這個人除了吉他外,幾乎沒什麽特別的喜好,刷好感難度太大,就也被列入了‘有機會一定要拉拉關系,但付出和回報短時間不成正比,暫時不考慮’的另一個備選名單。
最後,只剩下詹姆斯了。
雖然這時候媒體總編造種種謠言,說他脾氣暴躁,一言不合就幹架,私生活混亂,經常和粉絲濫交。
可實際上,他絕對是行星四名成員中,最容易接觸的一個人。
舉個例子來說,哪怕他如今這麽出名了,依然能時不時半蹲在大巴車外頭,像個街頭小混混一樣叼着煙,邊曬太陽,邊和和巡演的工作人員們湊一起胡侃瞎聊,毫無一點兒架子。
更重要的是,他的個人喜好幾乎是擺在了明面上。
在當初的那場全國聯合巡演中,比爾就是無意間用幾瓶托斯卡納的甜酒,成功讓他醉到錯過一場演出,間接害得沒有主唱的行星樂隊只能在舞臺上表演‘交響樂’,也導致蘭斯糟糕地和觀衆對罵了一場。
但由于是詹姆斯主動要的酒,加上後來還有個調換節目單的邁克坎貝爾蹦出來背了黑鍋,吸引了樂隊成員的主要憤怒,胡亂提供酒的比爾成功逃過一劫,沒有被遷怒。
可這事給他帶來的好處卻非常明顯。
詹姆斯因此記住了這個‘會給我酒喝的巡演經理’,并且,漸漸和他熟絡了起來。
所以,為了繼續讨好詹姆斯,維持住這種關系。
在蘭斯發出‘誰敢給吉米喝一口酒,我就開除誰’的警告時,比爾仍然會大膽地偷偷給詹姆斯提供啤酒。不過,由于蘭斯的緣故,他也不敢給太多,一小瓶解解饞就算了,喝完還會監督他漱口,确保不會被人發現。
說實話,這事挺搞笑的。
那陣子,由于詹姆斯和蘭斯總混在一起,為了離開去喝酒,他不得不為‘幾分鐘的個人活動(偷偷喝酒)時間’的離開,絞盡腦汁地編造出種種理由……
——剛剛好像有飛機經過,我出去看一下;
(蘭斯:飛機有什麽好看的?)
——那邊有個洞,我去抓只兔子;
(蘭斯:抓兔子??)
——我要找個隐蔽的地方,和天使禱告一下,要不然今天的運氣不會好。
(蘭斯:……和天使禱告?)
有時候,詹姆斯自己也搞不清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事情為什麽發展成這樣?”他在喝酒的時候瞎琢磨:“從什麽時候開始?我一下子變成了那種……結婚後被老婆管得嚴嚴實實,連喝口酒都要偷偷摸摸喝的窩囊男人了?”
可人總會遇到克星。
也不見得是怕他,但肯定會怕他不高興。
反正不管蘭斯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
詹姆斯在這段時間裏,和巡演經理比爾的‘友情’确實突飛猛進起來。
好在他喝歸喝,但很少鬧出什麽亂子。
或者說,在某些場合,他可能比蘭斯還更擅長應對。
當時,行星樂隊的演出被排得異常密集。
除了[在詹姆斯帶病堅持演完了那場票都賣出去,無法拒絕的一場後,蘭斯曾态度堅定地推掉了此後兩場演出,讓大家得以好好休息了三四天]外,他們幾乎是沒有一刻停留地在全國各地到處跑,而且,這次和聯合巡演每場只需演二十分鐘和半小時不一樣,在屬于他們自己的舞臺上,每一場演出最短也得演夠一個半小時。
整個生活都在圍繞一件事轉悠,每天來回奔波着演出,把一首相同的歌反複唱個幾百遍。
然後,一天到晚不是睡在巴士車上,就是住在酒店裏……
那真不是人應該過的日子。
因此,一旦從舞臺上走下來,沒有了歌迷們在一旁幫忙加血加藍,行星樂隊的四名成員會立刻喪失所有的生機和活力,變得萎靡不振。
可他們的辛勤付出沒有被無視。
除了主流音樂媒體給出的高評價外,甚至有一些同行也開始對他們的現場大肆贊揚。
最誇張的一個人應該是小醜樂隊的吉他手凱爾文。
這個人滿嘴跑火車,公開在一場采訪中對記者說:[我前不久陪女友去看行星樂隊的演出了,去之前,我的心情非常不爽,認為這群家夥紅不過是因為有一張好看的臉。但讓我始料未及的是,當他們開始表演的時候,我比我女友還瘋狂。]
然後,他就開始語無倫次了:[吉米實在是太,太棒了!你們知道嗎?他的腰特別細,有機會我真想親自用手去丈量一下,我打賭絕不會超過二十八英寸……他跳起舞來的時候,迷人到不可思議。上帝啊!我從沒見過這麽厲害、還這麽認真的主唱!你們知道他多了不起、多賣力嗎?當他唱完全場的時候,渾身都汗津津的,可那樣子更加性感撩人了,讓人簡直想撲過去,用舌頭舔去他身上所有的汗珠。相信我,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不管什麽時候去看他的表演,大家都一定會覺得錢沒白花,我現在是他的超級,超級,超級粉絲了。]
本來忙碌于巡演的行星樂隊是不知道凱爾文這件事的。
可介于小醜樂隊本身在英國的知名度也很高,所以,有很多記者立刻轉手就把這件事告訴行星了,還專門問他們有什麽想法,會不會在之後和小醜樂隊展開點兒什麽音樂上的合作和往來。
然而,還沒等詹姆斯反應過來小醜樂隊吉他手是誰的時候……
一向擅長和媒體裝模做樣的蘭斯就氣勢洶洶地反問了一句:“什麽樣的變态才會去注意一個搖滾樂隊男性主唱的腰圍?還舔汗珠,他以為自己是條狗嗎?”
誰都沒想到行星樂隊中平時最穩的人居然惱了,而且,還這麽不給同行的面子。
一時間,連空氣都安靜了。
其實,小醜樂隊對外風評一直也挺奇葩的。
這支樂隊的音樂風格很治郁,天天一副‘這個世界不好,大家都去死好了’的類型。所以,隊內成員不太正常,特別情緒化。像吉他手凱爾文這種莫名其妙的粉絲向發言,放別人身上可能不正常,可放他身上反而是很正常的,甚至可以說,這算是間接友好的表示了。
然而,友好的表示貌似沒換來同樣友好的回應,反而似乎把人激怒了。
本來興沖沖跑來,想詢問‘兩支樂隊有沒有合作可能’的記者們都有點兒尴尬起來。
這時候,詹姆斯好像才反應過來。
但不同于自家吉他手的突然暴躁,他僅僅是皺了下眉毛,就用近乎命令的口氣冷靜地問出了一句讓形勢再次發生變化的問題:“解釋一下!那個凱爾文是什麽意思?他想對我幹什麽?”
如果說蘭斯罵人是讓大家一時間有點兒尴尬,可心裏還存有‘撈到點兒大新聞’的暗喜……
詹姆斯這個簡單的問題,瞬間讓人沒法回答了。
其實,對于凱爾文信口開河的那番話,不管行星樂隊怎麽理解,勝利者都是媒體。
因為最後的結果無非是兩種,一種屬于商業互吹,你吹完我,我再吹吹你,有機會大家就搞個樂隊聯誼,場面一片和諧(這是媒體最開始認為最可能的選擇);另一種是蘭斯這種,立刻翻臉,出口傷人。但可想而知,假如報道出去後,凱爾文那邊肯定也會給出類似回應,最後,十有八九就是兩方對罵的熱鬧場面了。
這兩種結果,不管最後是哪種,娛樂媒體們都覺得喜聞樂見,有新聞可寫。
所以,尴尬歸尴尬,他們心裏其實一點兒都不慌。
結果,詹姆斯突然來了一個‘我不明白凱爾文什麽意思,你們給我翻譯翻譯’。
大家反而懵了。
Fuck!
這特麽怎麽翻譯?要的就是你們自己去理解啊!
所有娛樂記者都犯難了。
如果大家回答說‘他想摸你腰,舔你身上汗珠’,好像蘭斯罵得沒錯,是挺變态……
但問題是,他們肯定不能這麽翻譯啊!
如果這麽說了,回頭凱爾文絕對立刻炸毛甩鍋:我沒這個意思,我只是誇張地表示欣賞,是媒體亂作閱讀理解,從中挑撥兩支樂隊的友好關系。
于是,面對着詹姆斯那雙疑惑的綠眼睛……
這群唯恐天下不亂的娛樂記者們難得地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語氣艱難地解釋起來:“其實,凱爾文為人有點兒誇張,他的意思是……看完演出後,他非常喜歡你,已經成了你的粉絲。”
“哦,我唱歌是挺好聽的,很多人都喜歡我。”詹姆斯立刻流露出自信又滿不在乎的神色。
他仿佛真信了,還如回應普通粉絲一般地簡單回答:“替我謝那哥們一聲吧。”
所有記者都不知道怎麽回答他了,只能用牙疼般的微笑回應。
等采訪結束,大家都有點兒心累,并且,他們心裏還不約而同地浮現出了一個相同問題:[吉米那小子到底是真沒聽懂,還是故意裝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