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穿得這麽騷包, 給誰看】

袁家的情況有點複雜。

袁老爹還沒死,袁秀才就已經當了家。

袁秀才和葉二姐成親十餘年, 并無一兒半女, 也沒有納妾。

袁老爹年過五旬,妾室一房接一房地往家擡, 女兒生了一大串, 兒子只有袁秀才一個。

袁大娘和袁二娘都是妾室所出,今年剛好十六歲, 在家中還算受寵,如今被袁秀才送到葉家, 一方面是為了監視葉二姐, 另一方面也是存了鸠占鵲巢的心思。

至于袁秀才, 根本不關心兩個妹妹的名聲,只把她們當成了棋子,只要能達到目的, 利用起來毫不手軟。

袁家這倆娘子雖然年歲相當,性格卻是大相徑庭, 在飯桌上就能看得一目了然。

今日,為了歡迎葉二姐回家,于嬸特意做了一桌子硬菜——豆瓣鹵豬腳、油豆腐燒肉、酒糟炖豬肘, 一盤盤飄着香氣,光是看着就把人的口水饞出來。

袁大娘那雙眼睛剛一放到飯桌上就再也拔不出來了,主家還沒落座,她就一屁股坐到了肘子跟前。

袁二娘心思深沉, 到底知道收斂,刻意夾兩筷子素菜,再去夾一筷子葷的,只是模樣急了些。

說起來,她們在家裏時也算守規矩,只是眼皮子太淺,長這麽大都沒見過這樣的好吃食,因此才亂了方寸。

尤其是主食,滿滿一大鍋晶瑩香甜的白米飯,一粒雜米都沒摻。

葉凡拿着木鏟,親自給葉二姐盛了一碗,直到冒了尖才遞到她面前。

“阿姐,你嘗嘗好不好吃。這是侯爺從南邊買的,給了我一袋子,你要是喜歡我再去跟他要。”

葉二姐算是聽出來了,這哪裏是讓她嘗米飯,分明是為了顯擺他跟長安侯的關系好。

她笑了笑,溫聲說:“白生生的米飯,哪裏有不好吃的?”

葉凡嘿嘿一笑,又伸手夾了塊肘子皮,“你再嘗嘗這個,大嫂嫂拿咱家的酒糟炖的,足足焖了一晚上。”

葉二姐小小地咬了一口,笑着點點頭,“還是從前那個味兒。”

袁大娘心裏嫉妒,尖利地諷刺道:“聽嫂嫂這話,倒像是常吃似的。”

葉二姐抿了抿嘴,輕飄飄地道:“從前在家時,雖不敢說常吃,逢年過節也能聞個味,出嫁後倒有十來年沒吃過了。”

袁大娘臉色一黑,不甘示弱地說:“咱、咱家吃得也不錯。”

這話說出來,就連她自己都覺得心虛。

席上的人相視一笑,沒人理她。

就連袁二娘嘴角都抿着笑,眼中的嘲諷沒藏嚴實,被葉凡看了出來。

他勾了勾唇,看來,這兩姐妹之間也不大和睦。

呵,這下有的玩了。

***

分屋子的時候,葉凡使了個心眼。

他先是領着葉二姐去了東頭那孔窯洞。這裏原本是預備着給客人住的,樟木打的桌椅板凳,成雙成對地擺着,塗着紅漆,雕着暗紋,看上去古樸大氣。

葉凡掃了袁家姐妹一眼,故意說:“阿姐,你原先住的那間我讓小錘子住了,你看這間怎麽樣?”

對于葉二姐來說,只要在家裏,就算住牛棚都是高興的,更何況還是這麽好的屋子。

“很好,哪裏都好。”

她把包袱接過去,就要往櫃子裏放。

袁大娘卻搶先一步,霸占住最大的那個躺櫃,嬌聲嬌氣地說:“嫂嫂,我瞧着這個和咱們家的挺像,便讓我使了罷。”

袁二娘沒吭聲,只是默默地站到了屋中唯一的梳妝臺前,不聲不響地把自個兒的梳子、頭花、妝盒等一應物品放進去,意思十分明顯。

她們在家時就仗着袁老爹的寵愛占慣了便宜,如今來了別人家依舊是這番作派,一點愧疚之心都沒有。

葉二姐習慣了,并不覺得委屈,只是愧對葉凡。

葉凡還真不把這點小伎倆放在眼裏,卻是心疼二姐。

他心底越冷,臉上的笑就越顯得和氣,“你們确定住這間了?”

“自然,葉小郎可別舍不得。”袁大娘故作親昵地說。

袁二娘怔了怔,沒有急于表态,想來是覺察到葉凡話中有話。

葉凡抱起手臂,“若再變呢?”

“再變是小狗!”袁大娘叉着腰叫道。

說完才發現這不是在家裏,連忙清了清嗓子,改口道:“我的意思是……多謝葉小郎安排,身為客人哪有挑三撿四的道理,就、就這間,不改了。”

葉凡呵呵一笑,“身為客人雖不挑三撿四,卻是會搶東西。”

袁大娘一下子漲紅了臉。

袁二娘福了福身,輕輕柔柔地說:“姐妹們一處玩鬧慣了,嫂嫂素來疼愛我們,我們便當了是在家裏,還望小郎勿怪。”

一番話有禮有節,再加上她确實有幾分姿色,若換成尋常男人八成就心軟了,只可惜遇到了葉凡這個“鑒婊神器”。

他就像沒聽到似的,轉而對葉二姐道:“阿姐,這個屋子原本是給你一個人準備的,沒想到會有客人來,倒顯得有點擠了。”

袁二娘得了個沒臉,身形一晃,面色發白,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葉凡撇了撇嘴,做作!

袁大娘看到對手受挫,更加得意忘形,“确實有點擠,不如讓嫂嫂去住別的屋子。”

葉凡心內嗤笑,面上露出難色,“別的屋子……沒有更好的了。”

葉二姐不想讓他為難,溫聲說道:“不拘哪個,能睡個覺便好。”

葉凡眨眨眼,“我這不是怕配不上我姐麽!”

葉二姐心內酸酸澀澀——再怎麽樣,也比袁家好上千百倍。

葉凡大大咧咧地攬住她的肩,嬉笑道:“阿姐,走,咱們換一間。”

袁二娘看出苗頭,連忙說:“出門時兄長囑咐,讓我們陪着嫂嫂,我還是同嫂嫂在一處罷!”

葉凡懶得再應付她們,臉色拉下來,冷冷地說:“我姐去我屋裏住,你也要跟着嗎?”

袁二娘自認知書識禮,哪裏聽過這樣的粗話?一時間面紅耳赤,眼睛裏也泛上的淚花。

袁大娘不僅不安慰她,還暗暗地看着笑話。

葉凡更是半點都不心軟,拉着葉二姐就走了。

西邊那間窯洞才是真正給她準備的。

這間剛好挨着葉凡的屋子,間量大,進深長,旁邊還有個小隔間。

于嬸特意照着二姐出嫁前的樣子,鋪上花布做的褥子,支着水粉色的帳子,案上插着一把蘆葦穗子,窗戶上還貼着精致的窗花。

葉二姐一見,再也忍不住,伏到炕上嗚嗚地哭了起來。

袁大娘跟過來,原本抱着嘲諷的心思,看到屋內的布置,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只在心裏琢磨着如何找個借口住進來。

“嫂嫂,我——”

葉凡“哐當”一聲關上門,厚重的門板差點拍到她臉上。

——麻淡!沒見我姐哭了麽,礙眼的都滾開!

袁大娘并沒有因為葉凡的無禮而氣憤,相反,她已經被葉家的富裕迷了眼。

不得不說,袁家雖然接連兩代都出了秀才,內裏實際是個花架子,袁秀才每月領的錢糧連他自己的人情往來都不夠,其餘的都得靠葉二姐白天黑夜的織布才能勉強支撐。

袁家姊妹長這麽大都沒吃過香噴噴的大肘子,更別說珍珠似的白米飯。

即使袁二娘有意克制,還是忍不住吃了兩大碗。至于袁大娘,直到撐得一個勁兒打嗝才舍得撂下筷子。

再說住處,袁大娘、袁二娘直到現在都是和她們的親娘住在一個屋,根本沒有自己的房間。

此時,袁大娘一樣樣摸着屋裏的東西,眼中的貪婪遮都遮不住。

倘若能成為這裏的主人,就可以頓頓吃上白米飯,日日住這麽大的屋子,這個寬寬敞敞的大躺櫃,這個雕着花的梳妝臺,還有那個畫着雲紋的書案就都成了她的……

袁二娘比她想得更深。

除了這間房子,還有那些地,以及地裏種的東西,來之前兄長就特意交待了,地裏的東西要多加留意。

袁二娘确實有幾分聰明,敏銳地覺察到那才是最重要的。

只是,葉小郎君雖長得不錯,性子卻……

袁二娘皺了皺眉,多少有些看不上。

不過,她又很快挺直了腰板,娘親說了,以她的姿色和手腕,只要肯花心思,沒她拿不住的人。

葉凡絲毫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盯上了,他原本想跟葉二姐好好談談,然而,看到她哭成那樣,心底的疑惑只得暫時壓了下去。

他默默地出了屋子,把門掩好,并囑咐于家人看着那姐倆,不讓她們去打擾葉二姐。

好好歇歇吧,以後的日子還長呢,不急。

***

過了晌午,李曜來了葉家窯洞。

他難得穿了件绛紅色的長袍,束着腰帶,垂着絲縧,頭上頂着白玉冠,臉側垂着東陵珠,富貴又風流。

葉凡一見,眼睛就挪不開了——不行,想上。

越是貪戀人家的美色,嘴上越是不客氣,“穿得這麽騷包,給誰看?”

李曜附在他耳邊,輕笑道:“見家長。”

葉凡呆呆地眨了眨眼,這家夥……是在說情話麽?

向來喜怒不形于色的長安侯大人,禁不住朗笑出聲。

笑夠了,他才敲了敲心上人光潔的額頭,“有東西給你。”

說着,便朝身後擺了擺手。

四名健仆當即上前,肩上扛着一個大冰櫃。

葉凡扒開櫃門,嘻,活蹦亂跳的大青蝦,一只只弓着身子,正精精神神地打架呢!

還有巴掌大的細鱗魚,青背白肚皮,肉嫩刺少,無論是煎是烤都好吃。

“這是結冰前最後一撥,再想吃就得等到四九天,河水開化了才成。”

葉凡揚起下巴,“我要非吃不可呢?”

“我派人出海。”長安侯大人毫不猶豫。

啊啊啊!

這家夥哪裏是來見家長的,分明就是來勾引我的啊墳蛋!

葉凡恨不得親他一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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