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秦篇握着手機, 唇瓣微張, 一時不知該說什麽。

在他明亮的目光裏,感覺渾身有股微弱電流竄過,指尖發麻,大腦一片空白。

應談揚揚下巴, 示意她接電話。

秦篇回神,揉揉眉心,低頭重新接起電話。

裏面的人不知道有沒有聽到未婚妻那三個字, 笑了笑說, 沒空,那就不打擾了。

電話挂了時,秦篇還是保持着那個動作,一動不動。

應壇端着水杯,走到她那張沙發, 坐下後把人撈起來。

“我剛剛也聽了個你的電話。”

“嗯?”

“你哥哥的。”他放下水杯, 把她放在膝上,拿來早前扔下的大衣給她裹上,穿着浴袍就出去了,渾身都凍僵了。

“我哥哥?”

“嗯,你那會兒應該在飛機上, ”他緊了緊大衣的領口,把她整個裹得嚴絲合縫,然後低頭親了口,“找你, 你卻一聲不響溜出國,關機了。”

“沒有一聲不響,你知道的。”她呢喃。

應談對她這個軟嚅的小聲音,一點抵抗力都沒有,特別可愛。

抱着她蹭了蹭,問:“跑出去做什麽?”

“躲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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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談咬了她唇瓣一口,“躲我做什麽?”

“說錯了,躲一只狼。”

應談失笑,“那怎麽進來了?”他把她按進懷抱,說着說着就覺得冷,居然在外面溜達那麽久,也不怕凍着了。

“隔壁,你鄰居要出門,怕被撞見。”

“盛臨,回來了?”他都不知道,“撞見怎麽了?”

秦篇仰仰頭,“怕她如果和我打招呼,說話,會耽誤你的大事啊,剛剛還威脅我了。”

應談感覺心口被撞了一快浸濕的棉,咚的一聲,濕漉漉的讓他整顆心都軟下來。

“篇篇……”

秦篇覺得這個時候的每一分每一秒,他的每一聲喊她,都在促使她越發緊張。

終于,應談察覺她的緊張了,低笑一聲,吻了吻她,抵進去,先攪弄一番把她吻得恍惚了,才放開她,起身去換衣服。

秦篇低頭看看自己大衣裏的浴袍,她也沒換啊。

上去的時候,她走在他後面,他從上面回頭,兩人隔着半個樓梯遙遙對視,他朝她伸手,秦篇馬上縮回來。

應談一笑,又往上走。

秦篇默默低頭邁着腳步,到樓上,他正在房間裏扯開浴袍,秦篇轉頭,背抵着牆站在門口。

應談瞥見了,臉上閃過笑意,也不逗她了。

換好衣服後,他出來。

秦篇下一秒馬上溜進去,關門。

應談:“……”

他默了默,轉了轉,“公平點行嗎?我沒關門。”

“走遠一點。”

“……”

他笑着轉頭靠上她剛剛靠的那面牆,雙手抄在口袋裏,盯着對面星光流轉的壁燈,心情很好,很好很好。

秦篇換了一件白色長裙,外面套了件風衣。

出來時,瞥見和他穿的差不多,某人一身藏青色精致的襯衫,外面是一件墨黑色長風衣,燈光流轉在這那張淡淡随性無可挑剔的臉上,怎麽看怎麽……讓人心動。

他輕偏了下頭,秦篇臉頰當即一熱,轉頭。

應談眼神上下掃了她一下,眼底溫熱過了一遍,摟上她的腰後,熱氣往她耳間鑽入,“很漂亮。”

話落,他帶着她往樓梯走。

坐進車裏,隔壁的人出去又回來,從車窗裏看到他們倆,降下車窗有些驚喜,随後又吹了聲口哨。

應談暼她,“好好開車。”

“好好開着呢,晚上一起吃宵夜嗎?”

“沒空。”

盛臨臉上曼過揶揄神色,點點頭,“ok。”約會嘛,理解。

她踩下油門,一溜煙把車開進自己房子旁邊的車庫。

秦篇半天才從後面轉過頭來,應談逗她:“看什麽。”

“她車裏的歌。”

“嗯?”

“那麽甜一首,談戀愛了?”

“……”

秦篇看他,“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平時很少聯系,她只有有事會找我。”

秦篇驀然失笑,這語氣,真有點像她哥哥偶爾的語氣。

應談被她的笑容照到,心裏止不住一片陽光璀璨,手摸去打開播放器,也打開了歌,想了想剛剛隐約聽到的,找到那首歌。

“這首?”

“唔。”

“很甜嗎?”

“嗯?不甜?”

他踩下了油門,“我覺得我的篇篇比這個甜。”

秦篇轉身降下車玻璃。

瞬間,夜風卷過花草的清香鑽入車廂,拂過鼻息間。

外面夜色路燈交纏在風裏撲灑在黑色車殼上,車廂內甜膩到心尖的男女對唱一句句往心尖鑽,秦篇想想他要把她帶去哪裏,一時真的跟喝多了一樣,暈頭轉向的。

“我們待會兒不吃宵夜嗎?可是我餓了?”

應談輕扣了下方向盤,“吃,只是不和盛臨吃。”

“為什麽呀。”

“你說呢?”

又拐回來了,秦篇閉嘴了。

“誰舍得這種夜晚跟別人分享,是吧?”

“……”

應談把車開出私道,拐入大城市車來車往霓虹閃爍的寬闊馬路上。

“你舍得?”

秦篇抿唇,“換話題。”

“這是今晚最大的話題。”

“應談。”

“嗯,篇篇……你都知道了,怎麽那麽不自在?我們在一起那麽久了。”

秦篇心頭一熱,一股濕潤暖和的風盤旋過心口,忽然,就真的不那麽難為情了。

“因為第一次啊。”

應談伸手捏她小臉,“你再說一次。”

秦篇躲了下,失笑。

“本來就是第一次,沒經驗。”

“難不成我有經驗?”

“誰知道。”

“……”他深吸口氣,“晚上別想睡了你。”

秦篇為了忘掉他這句話,淺淺跟着那首甜得不行的歌哼了起來,這會兒國內都天亮了,但她在飛機上睡了幾個小時,加上這會兒心跳有點快,一點沒有睡意。

應談起初聽着她軟嚅中帶着點空靈的聲音,覺得舒服得很,随後聽着聽着就覺得不行了,“換首好不好?你一直和別的男人對唱。”

“你唱啊。”

“……”

“讓我聽聽你和別的女人唱歌的感覺……”

“……”

“我們剛認識那會兒,在你公司年會上,有人說有個女歌手和你出入同一酒店過。”

“……”

應談打了轉向燈,愣了一下,怎麽也想不到這麽久遠的事她忽然就想起來問。

關鍵是他都不太記得了。

秦篇哼着歌挑眉:“嗯?”

應談皺眉想了想,“那是……住同一酒店而已。我記得後來有新聞辟謠了。”

“你辟的謠?”

“嗯。”

“為什麽?”

“我那時候心上有你了。”

秦篇愣了一下,瞄他一下,居然……心上有她了,即使還沒在一起,也要辟謠嗎~

這個人啊。

“那人家呢?也不喜歡你嗎?”

“不喜歡。”

“你怎麽知道?”

“……”

秦篇咬唇,“你回答得太快了。”

應談輕咳一聲,“她……去敲過房門。”

“……”

“別誤會,就找我吃飯。”

“找你吃飯還不夠?還想進你房間?關門,聊聊人生,再過個夜,睡一……”

“你給我打住。”

“哼。”

車子剎停在紅綠燈口,應談湊過去掐了掐她的小臉,“篇篇,那都幾年前的事了,你個小狐貍,記憶力怎麽那麽好,我連她一個手指頭都沒碰過,人長什麽樣完全沒印象。”

“她為什麽認識你啊。”

“那時候倫約投資一部電影,她可能在飯局上見過我。”

“肯定暗示過你。”

“管她有沒有暗示過,我不認識她。”

“不認識,後來你公司年會人家還去唱歌了。”

“這是別人安排的,不關我的事。”

“哼。”

“別哼了,我只請了你,那晚那麽多嘉賓,我只請了你。”

他目光炙熱,真誠,秦篇擡擡眸,感覺被一方網兜頭罩住。

“嗯?信了沒?”

“唔。不信能怎麽樣。”

他失笑,捏捏她的下巴,“你啊,想氣死我。”

“明明是你的問題。”

“我錯了。”

秦篇偏過頭,“去哪裏啊,為什麽還沒到?”

“把你賣了。”

“還不是你買。”

應談失笑,心情別提多好了,“你總算有這個覺悟了。”

秦篇甜甜的去給歌點了個單曲循環,“因為有錢有顏又寵我的金主只有這一個。”

“……”

他伸手過去,“我就看中你時不時來一句不可描述。”

“閉嘴。”

“呵,知道被撩撥的感覺了?”

秦篇不理他了,靜靜趴在車窗上看不斷被追過的汽車,樹木,夜色……

車內音樂後面無限循環,他也專注開起了車,秦篇後面閉上眼睛,直到下車都還不太醒神。

她發現是一處半山腰,往遠眺是半個倫敦的繁華夜色,近看,邊上一方湛藍剔透的人工湖倒映着月光,夜風吹皺湖面,波光粼粼美極了。

她懶洋洋的趴在他肩上看着,“背我。”

應談彎下身,把她背上來,随後緩慢的沿着一路的風光走進去。

秦篇一上他的背就不困了,小腦袋四處轉呀轉,聞着清風裏的花香,像玫瑰又像……

眼睛盯着地上草地裏散發出來的暖絨燈光,青草在夜裏顯得顏色愈發深綠,路邊石頭後面一片稀疏的樹林,林中幹淨的草地上一片星火無窮無盡。

遠處似乎有房子,在深夜裏朦朦胧胧,美呆了。

秦篇仰頭想,她似乎在報紙上看到過這個地方啊。

“這個地方,是不是報紙上報過。”

“嗯,經常有。”

“什麽地方來着。”

“我的産業之一。”

“什麽……我和你在一起幾年,你的寶藏還沒知道透。”

應談低笑,“就差這裏了,最後還是留給你了。”

他慢悠悠背着她往前走,秦篇下巴抵在他肩頭,聞着空氣裏撲閃的花香和他身上的氣息,覺得……想這麽永遠走下去。

她不知不覺說了出來,應談喉結滾動,話在喉嚨口翻湧了一番,最終,聲音沙啞的說出來一句,“那答應我,我們就一直這麽走下去了。”

“唔,我考慮考慮。”

他眼底閃過一片光,有點向往,有點期待,有點……等不及。

她在他背上哼起歌,還改編了一兩句,把原本的詢問全部改成肯定,中間聽到一句我答應你,應談扭頭,“你說什麽?”

“我在唱歌。”

“你再唱一句。”

“呀,忘了。”

“……”

“那是改的,很難記得的。”

“……”

秦篇望着林中的朦胧夜光,感覺想進去玩,“你累不累?我下來走。”

應談繼續往前:“你這個眼神,放你下來你就跑了。”

她臉紅,“我第一次來,喜歡一下不行嗎?我看看而已。”

“待會兒我帶你看。”

“那得答應你啊,不答應你肯定不理我了,把我丢山上下山吃宵夜了。”

應談唇角一抽,“那你還不乖一點。”

“你有點強人所難了,我沒見過你這麽求婚的,威逼利誘,哼。”

“你見過很多?還是自己經歷過。”

“靠沒有。”

“哼。”

哎呀,秦篇一頭栽在他肩上,應談被撞得身心一暖,“篇篇。”

“嗯,我很喜歡這裏,”美得呀,“我也很喜歡你,我愛你。”

他腳步一滞,兩秒後才繼續往前。

秦篇摟着他的脖子晃,仰頭看連成一片的星光,又看看一直沒有盡頭的路,“應談。”

“嗯。”

秦篇又沒說話了。

他偏了偏頭,她眨了眨眼睛,趁機吻了一下,随後,埋下臉,低語,“其實,你膽子很大。”

應談想到白天接的那個電話,她哥哥打來的,他說她來倫敦了,在飛機上。

他問來幹什麽?他不是兩天就回去了。

他也不好直接說她待不住,想他就來了,更不好說,是他誘騙她來的,他準備……求婚了。

他膽子确實大,玩得那麽好的朋友,連孔律肖都把她當親妹妹,寵着疼着,就他……一眼萬年,鬼使神差的在心裏惦記了她兩年,然後終于等來了見她的機會,瞬間一顆心就暴露出來,使得孔律肖沒多久就看透了他,邊秦也是……

“一開始有點不自在的,心動了還是不自在,你和他們倆是朋友,那也是我哥哥啊。”

“你不需要那麽多哥哥。”

秦篇失笑,“可惡,我不是說這個。”

她呼了口氣,“反正……瞞着他們和你來往,感覺怪怪的。”

“怪什麽,就一個喜歡你的人而已。”

“哼,那要是我哥哥不同意呢?平常人才不會有這種煩惱。”

“我也不會,不存在,也不看看你男朋友什麽人,很優秀的。”

秦篇笑倒在他身上,“那他們對你還敵意滿滿的,之前我生日去找你那晚,差點完蛋。”

“只是舍不得而已,誰舍得這麽一個小公主被拐走,以後我女兒我也不舍得,誰敢惦記弄死誰。”

“有點遠了……”

“不遠。”

“啊你還沒求婚。”秦篇崩潰,埋在他肩上沒臉說話了。

這個人就是一直以來太順風順水了,以至于什麽都敢想敢做。

說說鬧鬧,不知道到了什麽地方,他終于把她放下了。

然後,人不知道拐到哪兒去。

秦篇一個人走在花草裏,不時跨過明晃晃藏在花裏的燈,山風出來,一片玫瑰香,太暗了,她看不出玫瑰放哪兒了,半天才摸索到一片,然後,望出去,就一整片深紅色在夜色中蔓延開,到了有燈的地方,深紅色就被照成大紅色,一片嬌豔。

秦篇提着裙擺轉啊轉,拂過枝葉樹木,要被美呆了。

他到底走哪兒去了,她一邊想着一邊又覺得,她先轉轉,他別那麽早回來。

應談拐到遠處一間房,開了燈,一邊望着房間裏的大片監控,監控裏一個人玩得不亦樂乎的人,嘴角輕勾,一邊走到床頭櫃,打開。

拿走裏面的黑色絨盒後,轉身關了燈出去。

走到一半,又打電話讓人開了外面一整條路的燈。

到時,她坐在一面一米多高的矮牆上,長發與裙擺均在風裏風情搖晃,背後那一片倒映着明月的藏藍色人工湖正在她身後起着漣漪,她輕晃着腿,懶洋洋的看着。

燈開了,應談就能清楚的看清她的側臉了,這會兒,紅唇正輕勾着,好像……有股愉悅,在等他。

聽到腳步聲,秦篇閑閑扭頭。

然後,她也不下來,就那麽坐在上面,望着某人背着大片難以形容的風景,手抄在口袋裏定定看着她。

“下來了。”

“不下,你要幹嘛。”她調皮扭頭。

應談往前走了兩步,背後穿過密林,就是一棟白色風情別墅,他剛剛從那裏出來的。

“為什麽停在這裏?前面還有大片風景。”

秦篇舔了舔唇,因為這裏玫瑰最多啊,走着走着,燈亮了起來,她看清四周,馬上就被景色迷倒了。

這就是一個中心點。

秦篇晃了晃身子,忽然間,燈又暗了,只剩地上偶爾一盞的地燈。

她一愣,“啊,燈呢?”

“我在呢,下來。”

秦篇一時沒法适應,等了一會兒,眼前不再那麽伸手不見五指了,她眨眨眼睛。

這個時候,有人走到了她身邊,伸手。

秦篇被他一把抱下來。

“其實,在上面也可以。”

“我在下面單膝跪着,你在上面晃着腿不看我,有你這麽調皮的嗎?”

秦篇不自在的低笑,下來了,她趴在他肩頭,繼續看看這個地方。

星空,月亮,湖水,青草纏着玫瑰,風輕輕的吹着頭發和裙擺,一棟白色房子掩在樹木後面……飛鳥從湖面掠過,鑽入叢林。

太美了啊。

“應談。”

他沒回她,她低低頭,驀然瞥見他手指尖一點璀璨……

應談放開她。

秦篇伸手要抓,他卻已經真的單膝跪了下去了。

秦篇眨了眨眼睛,渾身血液猶如在微冷的夜風卷拂下,表面冰涼,裏面發燙。

她偏了偏頭,可他已經擡頭看她了。

那雙精致的桃花眼此時披着月光,眼神炙熱的正看着她。

“篇篇。”

秦篇想直接一口答應了,不想要他問出來。

可他又怎麽能不問呢,他還怕她不答應呢,這個人,似乎對自己是有信心的,對她是安心的,對他們倆之間的感情……不言而喻的放心。

可就是偶爾真的還會怕她不答應,好像不到最後一步,他知道東西就不是自己的。

應談:“嫁給我好不好?”

秦篇鼻尖驀然一酸,她仰頭四處看看,轉轉,不看他。

半晌,他握住她的手。

她動了動,被他握得更緊。

“好。”

她下意識的答,手指被他一握,想都沒想就朦胧說了出來。

應談深吸口氣,牽着她的手,看着她披着一層羸弱光芒的精致臉頰,緩緩收回目光,低頭一笑。

指尖一涼,秦篇曲了曲手指,下一秒,他起身把要轉身的她從後面抱住。

“唔,放手了。”

“未婚妻,篇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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