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各種出師不利
我怔住,然後說:“我知道你,上個月在大街看到你在帝王大酒店門口剪彩,聽朋友介紹大致了你,我知道你是個了不起的人物。”我別開視線,不想和他對視。
他繼續看向前方,輕描淡寫地說:“做人物很累,我獲得的和我犧牲的不成正比,犧牲的永遠比獲得的多。”
“那你揮霍的呢?你揮霍過的東西多不多?”我略微激動地瞪向他,手握成拳。
“也很多。”
“比如呢?”
“光陰、財富、感情。”
我冷笑,我居然和孟平州坐在轎車裏談人生。然而,我只在乎他剛剛揮霍的女人!
有錢也沒什麽了不起,有錢人也分有錢的君子和有錢的惡棍。我譏诮,然後閉上眼睛,仰靠在椅背,不想再講話。
四十多分鐘以後,奔馳終于回到市中心,燈火通明的街道讓我的內心豁然開朗,孟平州問我:“你住在哪個小區?”
我背好背包說:“靠邊停下就可以了,不用送我到家門口。”
“你腿腳可以嗎?”
“沒問題。”
他沒有堅持,按照我的意思停在路邊,我吃力地下了車,剛站穩腳,他就頭也不回地開車走了,奔馳迅速穿梭在擁擠的車流裏。我愣愣地站在原地望着那輛車,直到它在我的視野中消失,才回過神。
這才拿出手機給鄭文浩打電話:“文浩,我到市裏了,你還是來接我一下吧。”
暴雨刮過後的城市溫度降低很多,街頭的風都是涼的,我在路邊冷得哆哆嗦嗦,過了二十分鐘,鄭文浩才趕了過來,見我一身狼狽,忙推開車門叫:“快上來!”
我一瘸一拐地爬上車急道:“你怎麽搞的呀,二十分鐘才到這,我要冷死了!阿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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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吸吸鼻子,一行鼻涕淌了出來,從他車上的紙抽抽出一張紙擤了擤。
“你打電話時我正在廚房炒菜呢,炒完出來的。”
“炒什麽菜呀?這都幾點了!”
“你不是還沒吃飯嗎,我做了一桌好吃的,專門給你準備的!”
我的氣焰頓時軟下來,“我家裏還有剩飯呢。”
鄭文浩憐惜地拉過我的手說:“我一想你變成落湯雞就心疼你,特意為你準備了熱飯熱菜。”
我橫他一眼,抽回他吃豆腐的手:“好吧,謝謝你了鄭同志。阿嚏!如果能提供給我點感冒藥,那就更好不過了……”
“笨死了,誰叫你出門不看天氣預報!”
我果然感冒了,而且腿腳養了好多天才好。
鄭文浩錯過與我爬山心裏不甘,非要挑個晴天陪我再爬一次,被我冷臉回絕。
我的一個中學同學最近去外地出差,要走一個月,臨走時拜托我幫忙把她剛從網上用我的名字買的一批書籍資料簽收并送到學校,交到她同事的手上。
我騎着自行車到物流那裏取來這些書,馱着重重的一大麻袋書籍往學校去,卻在半途的一處窄道上被一輛載滿鋼筋鐵條急轉彎的三輪車刮破麻袋,整個麻袋居然被刮成兩半,裏面的書籍稀裏嘩啦掉落一地,因為重心不穩,我連同車子都摔倒了,我緊忙起身把車擡起來停到路邊,正要聲讨,那肇事者卻像沒事人似地眨眼就跑遠了,右腿和手肘特別疼,又擦傷了,牛仔褲半條腿都在地上蹭黑了,我氣憤地蹲在地上撿那些書本,有的書都破了,不禁滿懷哀怨,最近各種出師不利,頻頻受傷流血。
真倒黴!
這時,幾輛黑色轎車在前面依次停了下來,最前面的一輛奔馳稍稍繞了一下,停止在我面前,裏面的人竟然是孟平州,他坐在車後,前面的司機推車門下車,過來幫我撿地上的書本。
我快速拾起地上的書,向自行車後面摞放,但根本就放不穩,擺好的書都往下滑,可我又沒有其他可以裝置的袋子,望着那破掉的麻袋,一陣煩躁。
“你要去哪?”孟平州問,他看到我摔跤後身上的狼狽。
我攏了攏頭發,看了他一眼,說:“我要把這些書送到二中,但是剛才被一輛三輪車刮破了袋子,捆書的繩子也斷了。”我挑起斷繩子,試圖系在一起。
“我正要路過那邊,我送你。”
“不用,我把繩子系上就好了。”
“小高,你把書搬上車。”他吩咐那個幫我撿書的司機。
那個小高拉開後備箱,不由分說地把這些書連同自行車一并擡了上去。
一道聲音突然驚喜地傳了過來:“嚴冰?”
另一輛轎車裏下來個人,朝我走了過來,一個熟悉的面孔,開始發福的體魄,竟是我的高中同學,程鵬!相較當年那個勻稱标準的體型,他胖了許多!但此時的他西裝革履,看起來精神煥發,一瞬間,我有些尴尬。程鵬是我的初戀男友,也是我唯一交往過的男友,當年我因為不滿于他的放蕩不羁不求上進,經常與他争執不休,最終與他鬧得不歡而散,很多次分手的畫面還歷歷在目。
現今看來,他也已經混出了一點名堂。
來到我身邊,他叫道:“嚴冰,還真是你,你和孟董事長認識?”
我笑了笑,沒說什麽。
“我們建築公司要與孟董的公司合作,剛剛一起到一個地盤看了看,談了些事情。一會兒,我們還要在這兒開個會。”
我側身一看,前面正是孟平州的房地産公司,有次和餘晴經過這的時候,她給我說過。
我轉頭對孟平州說:“既然你們有公事,就不打擾你們了,那些書我自己能帶走。”
孟平州說:“不打擾,我正好要去那邊一趟,順便送你過去,上車。”
他的司機還給我拉開車門,我不想和程鵬多說話,為了逃避,只好坐上去,程鵬客客氣氣對孟平州說:“既然孟董有事,我們先進公司等您。”
孟平州說:“好的,我馬上回來。”
司機回到車上,程鵬趕忙問我:“嚴冰,你現在手機號多少?”
我淡淡回應:“我一直都沒換號。”
“那我以後可以給你打電話嗎?”
我別過頭,沒搭理他,司機已經發動車子開了出去。
坐在孟平州身邊,我還是有點屏息的感覺。想不到我們這麽快又碰面了,他還記得我,怎麽每次遇到他,我的狀況都這麽窘迫。
孟平州問我:“你和程經理是老朋友?”
我說:“我們是高中同學。”
“看樣子你們很久沒有聯絡了。”
“是很久了。”
高中相戀,相約在本市讀大學,大四分手,畢業之後程鵬聯絡過我幾次,他的電話我都沒有接,後來我在校內看到他曬過許多次不同的新女朋友的照片。前年他還打過一次我的電話,我發了條短信給他,叫他永遠不要再騷擾我。那會兒我連溫飽都難以解決,一門心思撲在網上,幾乎不想和任何人取得啰嗦的聯系,何況繼我之後,他交了那麽多女人,還在同學圈裏大秀歡樂,招搖的行為令我莫名排斥。還記得我們分手那段日子,他在動态裏面說我,你要求我上進有前途,你自己在網上胡搞亂搞些有的沒的,寫什麽所謂的網絡小說,算什麽出息?嚴冰,我不是不能沒有你!于是,他而後那些鋪天蓋地的女朋友,就像對我打擊報複一樣,頻頻出現在大家的視野,再再後來,我又聽老同學說他為了前程追上了一個家境很棒的女朋友,女友的母親是大學教授,父親是某建築公司的老總,挺栽培他。
從此,我再也沒登陸過校內網。
今日看來那些傳言似乎不假。
我深呼吸一口氣,甩掉那些不愉快的回憶。
“你的手臂又擦傷了。”
孟平州看了看我的胳膊,我從衣袋裏拿出面巾紙,抽出一張按在劃破的位置,輕輕擦了幾下。上次在山上劃破了一條手臂,這次又劃破另一條,上次扭傷腳,這次又磕了小腿,即便不嚴重,也夠郁悶。孟平州也想起了那天,便問:“你的腳好了?”
“好了,不嚴重,那天謝謝你。”我再次向他致謝,把髒了的紙巾捏在手裏,不經意地在車鏡上和司機的視線對在一起,司機仔細地看了看我,便收回目光專注開車。
我的手機響了,我又拿出電話,竟是餘晴打的,我心底莫名顫了一下,忙側身避開孟平州,孟平州的目光已經投在路途前方,我猶豫着,鈴聲響了好幾聲才鎮定氣息接電話。
“冰冰,你在上網嗎,我這兒網站怎麽登不上去了,不能更新小說了,你能登上去嗎?”
“我今天還沒上網,我在外面呢。”
餘晴随口問:“去哪兒?”
“一個朋友托我辦點事,去二中送東西。”
“二中啊,要不我也過去吧!一個人在家好無聊,網絡又抽瘋,我過去咱倆陪吳政吃個午飯,然後逛街吧!現在正好十一點半,我馬上出門……”
“現在?不行,我什麽時候辦完事情還說不定,下午吧,等我辦完事情打電話叫你。”
“你不就是送東西嗎,送完不就沒事了?”
“還有別的事,就這樣,等我忙完再叫你。”
我立刻挂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