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甘示弱
我的酒沒少喝,有點微醺,但人還穩定清醒。轉頭望向孟平州,他也因喝了大量的酒水而臉色微微泛着不易察覺的色澤。而此刻的那張面龐,帶着淡淡的柔和,似乎被酒精的熱量短暫地遮去了那似乎長在他骨子裏的冷漠。愣愣地望着他,我竟一時走了神。
我發自內心地感嘆,這個男人是迷人的。
一個集財勢地位于一身的天之驕子,把我這個無名小卒帶到今晚這樣的飯局上,專門把我介紹給出版社吳社長,親自搭橋,是為什麽?
那些工作人員進去後,又只剩下我和孟平州。凝視他良久,我茫然地晃了晃頭,晃掉那些容易讓自己失去冷靜的虛浮。
他沉默地望着未知的遠處,就這樣沉默許久,我終于開口說:“你是不是對所有女人都很有把握?”
孟平州終于轉過身,看着我,沉着地笑了一下,問:“你指的是什麽?”
“像你這樣有身份的人,年輕富貴,還很帥氣,是不是對自己充滿自信,認為你們的殷勤能夠輕易收買和征服所有女人。”
他自信地說:“對大多數女人應該是的。”
“你還真不謙虛。”
他又問:“你認為我帥嗎?”
“實話說,你長得很不錯。”
“是嗎。”他反應平淡,想必這種贊美,已經聽過無數。
我走近他一步,問道:“你為什麽帶我吃這頓飯,為什麽給我和出版社搭橋?”
“你認為呢,總之我不是因為餘晴。”
“我可不見得會領你的情。”
孟平州不以為然,看着我說:“我能做的舉手之勞已經做了,至于你要怎麽辦,我不會幹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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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莞爾一笑。我是個俗人,至少已經到手的資源和機會我不會浪費。并且,我沒必要對孟平州客氣,這是一個關系社會,不論是比肩的關系還是敵對的關系,能利用上的關系,就是有益的關系。想想看,有時,自己再怎麽努力,也比不上那些人說句話有力度。
孟平州笑意斂去,又恢複以往的淡漠,說:“你很讨厭我。”
我好笑地說:“我當然不會喜歡你。”
我擡腳欲走,他叫住我:“不喜歡也可以聊聊天。”
“那真是對不起了,我認為以咱們的立場,我和你沒什麽好聊的。”
我繞過他,挺胸擡頭地回自己的賓館了。
但是,我沒有馬上回自己的房間,而是站在二樓類似陽臺的落地窗口向下方張望了一下。孟平州的身影還沒有進入帝王酒店,而是蹲在另一邊一個出夜攤賣雜物的老婦人的攤位前。
這麽晚了,城管是沒有了,可是街頭又有多少行人會買東西呢?
然後,我看到孟平州在她的攤位上挑選了好幾樣東西,從外套裏掏出皮夾付了錢,那婦人把那些東西裝進塑料袋裏,交給他。孟平州沒有馬上起身,還在那和她聊了幾句。
這一刻,在山頂與孟平州邂逅的情景重歸我的大腦,我又想起他把我帶回山上那所房子裏幫我處理傷處擦藥的畫面。
孟平州拎着那袋東西回了酒店,我也走向電梯上了樓。
從電梯出來,就看到鄭文浩在那邊敲我的門,一手拎着只瓶子,另一只手裏提着一個大袋子,衣褲穿戴都整齊,好像也剛從外面回來:“冰冰,你睡了嗎?我來了,開下門!”
我的高跟鞋在地面走出噠噠的聲響,鄭文浩辨別出我的腳步回頭看到我,好奇道:“你去幹什麽了?”
我說:“下樓買東西去了。”
“我也剛從樓下回來怎麽沒看到你?你買什麽了?”
“買點有用的東西。”
“什麽有用的東西,說不定我有呢。”
我白了他一眼,“你不能用的東西。”
鄭文浩瞟了瞟我挎着的皮包,露出一副奸笑,“哦,哈哈哈,明白!你去哪買去了,我怎麽沒看到你?”
“就樓下對面超市啊。”
他愣了一下,随即道:“你說謊。”
“我沒說謊,這有什麽好撒謊的?”
他晃晃手裏的那只瓶子和袋子說:“我剛從那回來,根本沒看到你。”
我定睛瞧了瞧,他左手裏的那瓶是葡萄酒,右手的一大兜是零食。不禁有點心虛,鄭文浩剛剛去對面超市,沒看到我和孟平州還有那些人在酒店門口的場面吧?應該沒有,否則他就不會跑來像沒事人似地敲我的門了。
我說:“我在外面散了散步才回來的。”
“好啊你,散步都不叫我,奇了怪了,這麽晚了,一個人出去溜達,膽兒不小,不怕被人劫財劫色?”
“在附近走走而已,破烏鴉嘴!”
我從包裏翻出門卡開門而入,鄭文浩跟進門,把東西放在房間的方桌上,坐在桌旁的沙發拄着下巴打量我,問:“你有心事嗎?”
“你沒心事嗎?”我脫下外套挂在衣架,懶散地反問,然後到桌邊翻弄那兜吃的。
鄭文浩嘿嘿笑道:“我的心事不就是你嘛,怕你一個人寂寞,特地大晚上跑到對面買好吃的過來陪你,還買了一瓶葡萄酒,跟你喝兩杯。你有心事跟我說啊,我給你當垃圾桶,使勁兒倒。”
“沒什麽,就是有點心煩,想不到下部小說寫什麽。我覺得,我最近靈感枯竭了。”
“靈感枯竭?依我看,你不是靈感枯竭,而是生活太枯燥,冰冰,你需要談戀愛了!要不,給我一個機會,我滋潤滋潤你?你看,此時此刻,外面月色正好,你我獨處一室,男帥女靓,行一場魚水之歡,來他個天雷勾地火,采陰補陽,合體密修,不是很美妙?保你明日一早精氣神十足,無數新鮮靈感源源不斷地湧現出來!”他挑挑眉,陰陽怪氣地嘲笑我。
我對燈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抓起沙發墊惡狠狠地向他招呼過去,“你這個色|情狂!再這麽不正經,我跟你絕交!”
鄭文浩躲閃地跳開,我用力追着他打,他舉手求饒道:“好了好了!我投降,我錯了,我是跟你開玩笑嘛,瞧你心事重重的,又不跟我講,逗逗你,讓你放松放松而已!”
我扔掉沙發墊,坐下,随手從那袋食品裏掏出一筒薯片,打開來大口大口地吃。
叮鈴一聲,我的手機有條信息。我拿出手機,是程鵬發了條短信,說:從上海回來後,我請你吃飯,你一定要來,我有重要的事情告訴你。
我蹙了蹙眉,程鵬能有什麽重要的事會通知我呢?
虧了他這麽晚,腦袋裏還在想着我。那又怎樣?我把手機又丢進皮包。望着外面高樓大廈的燈火,和天上那輪明月,內心竟有難以言表的惆悵。
“文浩,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程鵬嗎?”我黯然地說。
鄭文浩定了定,“程鵬,就是你那個中學時期相愛,到大學分手的初戀?”
我點點頭。
“怎麽想起他了?”他問。
“前不久我在街上碰上他了,今天晚上他給我打了一通電話,聊了幾句。現在又發信息說,等我回去請我吃飯,有事情告訴我。”
鄭文浩斜睨着我,思索道:“他這是幾個意思,對你舊情未了?”
“應該不是。怎麽會呢,我和他都已經是過去式了。你說,他請我吃飯,我去還是不去呢?”
鄭文浩覺得無所謂地說:“去不去都行。去意思意思也沒什麽,要是介懷過去,不去也沒什麽。”
我想了想,嘆了口氣:“其實沒什麽好介懷的了,都這麽久了。”
鄭文浩笑了笑,“你就是為這個犯愁?多大點事啊,很簡單啊,請客吃飯嘛,多帶一個人可以吧,我陪你去!”
“好啊,可以啊。”
“我是說真的!”
“我也沒說假的。”
多一個伴兒是可以令我更從容自如的,盡管已經過去多年,但讓我突然獨自面對程鵬,我已經不習慣。就如那日,孟平州的公司外面碰到的那一刻,站在那個自己愛過又恨過的人面前,我還是不由自主地慌亂。
回到上海的隔日,我便應約聯系了程鵬,告訴他我有空,晚上,程鵬約我在一家寧靜而富有情調西餐廳見面,我在家中打扮許久,整理好妝容,便叫上鄭文浩開車載我出發。
車上,我總是盯着車鏡照,鄭文浩醋溜溜地說:“別照了我的姑奶奶,已經很漂亮了,又不是去相親。”
“你懂什麽,我要讓對方看看如今的我多麽光彩照人。人家現在混出名堂了,我總不能表現得過于屌絲窮酸吧。”回想那次摔得狼狽樣,我還想着扳回點面子。對于前任,我不甘示弱。
鄭文浩洋洋自得道:“你有我啊,有我這麽帥的慘絕人寰的帥哥撐腰,還不夠光彩嗎?本少爺樣貌出衆,還溫柔多金,站在你旁邊,絕對給你拉高檔次!”
我抿了抿唇,長長地呼口氣。
他見我有點郁悶,便問:“又怎麽了?”
我轉過頭,看着他春風滿面的樣子,說:“我沒吃過西餐,西餐廳都沒進過。你吃過嗎?”
鄭文浩憐惜地對我眨了眨眼,“看來你真是沒見過什麽世面。”
我瞪他一眼,收回視線,“你見的多嗎,你沒成名的時候,難道不是窮人嗎?”
他淡淡地說:“算是接觸過上流社會,比你強。還有那個程鵬,你說是在什麽科建築公司的項目經理?”他搖搖頭,“沒什麽了不起。”
“那好歹是個大公司,他們與孟平州的房地産公司合作。”
“這你不太懂了吧,房地産與建築公司是什麽關系知道嗎,往白了說,那就是大款與民工的關系,領導與員工的關系,嫖客與小姐的關系,一個出錢,一個出力。一個甲方,一個乙方,一個大爺,一個孫子,雇傭與被雇傭。”
我氣結,反正他一定要把我曾經的男友踩一通,以滅情敵的威風,我懶得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