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你是來鄙視我的嗎？
等到晚上，一輛出租車開到他家樓下，來了一個漂亮的女孩兒，腳步輕快地上樓去了。不是別人，正是那個跟他交往的九零後讀者。那女孩兒一進門，鄭文浩的父母就都站起身，沉悶的氣氛一下子變得熱鬧，他父母對她态度很熱情，那女孩兒豪不怯懦，進了門兒就挎住鄭文浩的胳膊，笑着和叔叔阿姨打招呼。
鄭文浩忽然回頭瞅了我這邊一眼，我假裝在陽臺整理東西，他拍拍那女孩的肩膀，讓那女孩兒和他爸媽坐下，然後就走過來把他客廳的窗簾拉上了。
裏面後來如何，我觀察不到了。
只是心想，能把那個女孩兒帶給父母看，鄭文浩可能更喜歡她吧？他們交流有一段時間了，日久生情未嘗不可。感情這微妙的東西，不分先來後到，還常常後來居上。也許對的人在對的時候擦出火花了，那個女孩兒就走在了我的前面。
至于那天晚上我忽然考慮是否要接受他，我們也許很配的這個念頭，經過猶豫和觀望，我還是決定默默打消。
“對付我家那二老真麻煩！”鄭文浩偷空的時間還給我發來短信。
我回他：“二老對她感覺如何？”
他說：“還行，過得去。”
“你的小女友神速見家長，喜糖也不遠了吧。”
“瞎扯，咱倆的喜糖什麽時候請人吃得你說了算啊！”
“打住。既然在一起，就好好對人家，別三心二意的了。”
“那你會不會嫉妒？”
我沉默十幾秒，回了三個字：“并沒有。”
他就沒有再回複了。
把孟平州和他司機的電話號碼加入黑名單以後，我便慢慢冷卻下來，而孟平州在我小說頁面留下的打賞痕跡，我每次翻開自己的小說都會自動忽略，他也沒有再出現過。只是飲茶的習慣，我保持了下來。
這樣，時間過去一個多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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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李雪打電話通知我，高中同學周四晚上聚會，這次不止上回參加程鵬婚禮那些個，還有其他幾個人也要到這邊來，可我正趕上要拼命碼字的一周，這周一旦更新頂不上去，我的收入會銳減，後面至少兩三個月緩不過來。我也必須夜以繼日趕稿絲毫不能松懈，所以一聽到聚會，壓力備至，不是我不想參加，而是，我的稿子實在很難完成，如果達不到更新量，這等于自斷後路。
于是我說：“這一周我忙得要命，我不想去了。”
李雪說：“這樣不好吧，同學聚會不去大家會有想法的。”
“可是這周對我很關鍵，熬通宵我都覺得時間不夠用。”
“不能少寫點嗎，或者放到聚會之後寫？你除了寫文也沒別的事，還是別錯過聚會的好，同學關系多重要啊，說不定以後用得上誰。”
外行的人不懂網絡寫手的日常，他們總覺得我們是最自由的閑人，時間可以随意調配，每天胡編亂造點東西多簡單的事兒？我難用幾句話解釋明白，我們的競争有多激烈，在不可以斷更的時間一旦斷更或者更新數量不夠，就意味着放棄了後面很多的機會。就比如一個單位有很重要的任務，完成這個任務你才有機會升職加薪，可是，你突然請假，關鍵時候掉鏈子，領導就會把這個任務交給別人，那麽之後，升職和你沒什麽關系了，只能洗洗睡了。
我也懶得解釋，一向不想過多對認識人說關于寫手太詳細的事。何況這個職業，還有很多人瞧不起，覺得這是不務正業，既不是鐵飯碗也不夠高級。
我也知道同學關系重要，“那下次聚會我參加行不行？這次，我真的恐怕不行。誰組織的聚會？我打電話說一聲，幫我給同學們帶個好，我下次一定補上。”
“程鵬組織的，他說結婚時候咱們聚會他沒參加，所以提出再聚。”
“程鵬？我還是不去了。電話我也不打了，周五你見到他就說我沒空。”
“怎麽了？”李雪若有所覺。
“我真的這周更新量很大，不使勁更新就死定了，我說了你也不懂。”
“你針對他啊，就算不是他組織的，他也會參加呀。”李雪停頓一下，歉意道，“有個事，你別生氣，程鵬前陣子問我你的住址來着，我告訴他了。他請我吃飯，飯吃了一半問起這個，我沒好意思不告訴他。”
我說：“沒事。”
李雪又猶豫一下，因為事情的重要性，不自覺地壓低了一部分音量，對我說：“他說他想離婚呢……”
我心知肚明，卻假裝問：“為什麽？”
“說是感情不和，性格不合。”
我冷淡道：“現在說感情不和，當初幹什麽去了。”
“呵呵，說的也是啊……”
“剛娶了有錢人家的女兒就琢磨着離，除非他不想在老丈人的建築公司混下去了。”
本來說了不去，可是更郁悶的事找上門來了。程鵬辦了一件讓我很生氣的事。
周四，我一早四點鐘就起來打字，一直打到下午三點多，從早上到下午飯都沒吃幾口，我的存稿都用光了，加上突然沒有靈感，情節卡住，壓力很大。沒想到，正集中精神思考的時候，有人來敲門，外面一陣嘈雜，聽起來有好幾個人，男女都有。
思路被打斷，聽到外面的聲音我匆匆去門口，開門一看，竟有七八個人站在門口和樓梯上，都是我們高中的同學，我還沒反應過來，兩個女生就上來擁抱我了，大家熱情地說：“嚴冰，我們來看你了！你還認識我們嗎？”
我定睛一瞧，說當然認識，然後笑着叫出她們的名字。這倆女生畢業後一起去了其他城市工作發展，這次又是一起來這出差，順便聚會。他們主動上門找我，我很高興，也很受寵若驚，同時我心裏也已經咯噔咯噔的，心想，完了，不能打字了。
“聽說你現在是作家了？程鵬說今晚同學聚會你很忙不參加，我們只有上門來看看你！怎麽，大作家請不動啦？”
“沒有沒有，什麽大作家啊，只是個寫手。你們請進！”我請大家進門，程鵬站在幾個人最後，他進門的時候我忍不住瞪他一眼。親自帶路領大家上門，這不是逼我必須參加聚會嗎！
我迅速回卧室關掉電腦，兩個女生到我房間裏轉了轉，笑容滿面地跟我聊天。說了幾句話，我走去廚房，叫上程鵬：“你過來幫我燒壺熱水，泡茶給大家，我洗點水果。”
程鵬來到廚房，我把門稍稍半掩，一把拉住他躲到牆壁後面，很生氣地小聲說：“你什麽意思啊，我不是讓李雪告訴你我沒時間嗎，你還帶大家上門來！你經過我允許了嗎？”
程鵬反問：“你是不是因為上次，所以不想見我？”
“神經病啊，你算老幾！我今天趕稿特別忙，這幾天對我很重要，你知不知道你來這麽一手，我之前的努力都泡湯了！我的稿費會一落千丈，我本來可以得到的機會沒有了。”
“有這麽嚴重嗎。”
“你以為我逗你玩呢？”
但是程鵬不相信，他覺得我是刻意不想見他，然後用諷刺的語氣說：“你要是不願意我馬上叫他們走。要不這樣，我不參加了，你別因為我的原因聚會都不參與，活得這麽封閉。再說，你不是真打算一直寫網文吧？除了寫寫寫，你的生活就沒有別的意義了嗎？好歹你也是個本科生，就不能找一份安安穩穩的工作，像像樣樣的生活？我真搞不懂，這東西到底能寫出什麽名堂。”
“你了解我的生活嗎？你是來鄙視我的嗎？”
“我不是。”
“你的話就是這個意思。”
“是李雪告訴我你的生活很封閉的，這些年你一個男朋友都沒交過。我擔心你過得太累。”
“用你管？”我憤怒到極點，“我的日子用什麽方式度過不用你指指點點。”
我推開他，從櫃子裏拿出一盒茶葉丢給他，他接住茶葉，找到茶壺，往裏面放一些茶葉。
“你要是不願意，我就馬上帶他們走。”他又重複一遍。
“來都來了，現在讓他們走，大家怎麽想我？算了算了，既來之則安之！”我洗了很多水果，擺放到果盤中，端回客廳分給大家。過了一會兒，程鵬也燒好開水，泡好茶給大家喝。
幾個人在我這只有四十多平米的小房子裏敘舊聊天，也聊的熱火朝天，大家都很開心，我也不想掃興。這些家夥說是來看我，其實是把我家當成了聚集點，幾個男生一會兒一個電話的通知其他人，四點半在我家這邊集合，然後一起到距離這邊很近的某大飯店，已經訂好了大包間。說起訂飯店的人，還是程鵬。
四點半人到齊我們去了飯店。飯店的包房帶KTV，大家邊吃飯邊唱歌，我和大家玩到八點，打算提前告辭。這時，我們包房被服務生領進來一個人，是程鵬的老婆許倩。
大家對他妻子很熱情，馬上加位子讓她一起玩，但她不是來玩的，而是來借口生意上的事叫程鵬走。
程鵬把她拉到一旁，小聲說：“這件事不是不急嘛，明天再說不行嗎？”
許倩很嚴肅說不行。
我們明顯看到程鵬臉色變得不太痛快。
“今天的聚會是我組織的，我做東請客，我不能撂下一屋子人第一個走。”
但許倩不聽，轉頭跟大家說：“不好意思，我們家生意上有點急事要處理，程鵬要提前失陪了。”她對大家微笑，笑容很漂亮，而且親密的拉住程鵬的手，表現出夫妻和睦，感情深厚。不了解實情的人，絲毫不會聯想到程鵬和妻子經常大吵大鬧。
大家回應程鵬有事就先走，大家會玩得很好的。于是程鵬滿不是心思的跟老婆先走一步。
程鵬走後不到五分鐘，我第二個離開，在外面打車。
不料，剛坐上出租車報上小區，就接到餘晴的來電，她在電話裏哭着說：“我碰到孟平州了，剛剛我攔住他不讓他走，他不肯……我現在在天橋上，好想一下子跳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