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出于友情
蘇府的馬車寬敞自然是寬敞,但此刻裏面多了程府這三位不速之客,秦婉即便是多舍不得與蘇晔然分開,也不好在男人堆裏鶴立雞群。
“蘇兄,你救了我家小四,乃是程府恩人,君祁在此謝過。”程君祁抱了抱拳說道。
“你我友情所致,程兄不必客氣。”蘇晔然已經悠然地燒開了泉水,煮起了茶。
程小墩雖不會品茶,但是覺得蘇晔然這樣的手法倒是很高超,想必泡出來的茶比直接往茶壺裏灌開水的程雲笙要好上許多,所以認真地翹首以待。
“蘇兄既然提及友誼之情,若從友誼之情出發,君祁有些話便直說了。”程君祁認真地看着蘇晔然道。
蘇晔然握着木制茶夾的手頓了頓,只一瞬間,他已經猜到了程君祁接下來的話,卻又不得不說道,“程兄請說。”
“程府雖算不上豪門氏族,但在鳳都也自有清譽。幾百年來,雖無明文家規,但我程家兒女世代遵循一夫一妻,我兄弟三人自不必說,便是小四,我們也不願她嫁入豪門世家做正妻,受那底下妾室的委屈。蘇兄的為人我自然是信得過,但情愛一事本就是不可預料,這些時日你與秦姑娘之事鳳都也傳得不少。以蘇兄之能,若此事不實,自然有辦法絕了衆人之口,如今此事卻是愈傳愈烈,想必是板上釘釘之事。蘇兄與秦姑娘郎才女貌自是良配,改日若是蘇兄大婚,我定送上一份大禮相賀。”程君祁不卑不亢地說道。
程君旻差點就要拍手叫好,一向悶頭習武的二哥,竟然能說這一番話,真不愧是我程家兒郎,看來口才一技乃是遺傳本性也。
程君旻拍了拍程君祁的肩頭,“二哥,說得好。”
程小墩雖然聽得有些雲裏霧裏,但是程君旻難得說一個好字,他自然也要湊湊熱鬧,“二叔叔說得好!”
蘇晔然擡頭看向衆人,露着再普通不過的笑意道,“程兄所言,蘇某明白。”
無懈可擊的臉色,無懈可擊的回複,卻還是讓程君祁不放心,以他對蘇晔然的了解,蘇晔然的話既然已經說到這個份上,定是已經有了自己的打算。
程雲笙也是熱鬧非凡,方兼默不停地追問這短短一夜所發生的事情。
但程雲笙卻是頭疼得很,不管是懶得說還是不願說,反正不打算和方兼默多說什麽,只一句充滿挑釁的一句,“你不是會算麽,自己算去。”
方兼默咬牙切齒,“程四,你當真不說麽,我這裏可是有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與你交換。”
程雲笙擡了擡眼,看到方兼默的眼神很是認真,如今清漪和初露也在,想必他也不會說出她特殊的來歷,但是他所言是什麽秘密,她的确好奇。
“也罷,要我說可以。你先說說你誇大其詞的秘密到底是什麽。”
方兼默覺得程雲笙不至于诓騙她,便決定跟她交換信息,“前幾日,我見星空閃耀,又是良辰好日,便掐指算了算。”
程雲笙凝眉,“說重點。”
“算了那秦婉的身世,卻不是戶部的戶籍檔案裏記載的那般清白,她不是我鳳羽人,而是來自南邊的軒轅國。”
“我記得那日迎秋宴上,蘇老伯說她是蘇家的親戚,想來蘇府家大業大,有個軒轅國的親戚也正常。”程雲笙想了想說道,雖然她覺得表妹一說完全是蘇義随手扯來的幌子,但也難保不是其他什麽關系。
“戶部的檔案卻是記載得十分清楚,秦婉是十二年前蕭家軍滅門案中蕭易峰最得力的大将秦創之女,因她當年病弱寄居在尼姑庵裏修養才逃過一劫。後因秦家敗落成為孤女。這份身世記載看起來卻是沒有半分造假,但我卻算出她是軒轅皇室中人,你說奇不奇怪。”方兼默再認真不過地說道。
“皇室中人……”程雲笙想了想,且不說她相信方兼默不會算錯,突然想起那日軒轅意說秦婉似曾相識,難道只是巧合嗎?只是……這秦婉是什麽身世,和她有什麽關系嗎?
“話說……你不是欽天監當差麽,沒事跑戶部去查人家戶籍做什麽。”程雲笙問道。
“……那日我去找你大哥我姐夫喝茶的時候順手查的。”方兼默尴尬地解釋道。
程雲笙笑了笑,“真順手,居然就查到秦婉的戶籍了。”
方兼默被拆穿心思,撓了撓腦袋,棄械投降道,“好了好了,實話是我想着既然算不出蘇晔然什麽事來,何不從他的女人下手算算看,結果沒想到卻算出她的來歷。”
程雲笙看着方兼默一副“我很無辜”的表情,也不再追問什麽,“反正蘇晔然不是什麽朝廷大官,即便秦婉真是軒轅皇室中人,也不過是門當戶對罷了,不至于會洩露了鳳羽朝廷機密。”
方兼默想了想,也覺得程雲笙說的很在理,不再糾結,卻想到程雲笙還未與他交換信息,便催着她道,“如今我的秘密也說完了,輪到你了。”
程雲笙笑得好不真誠,“你這個秘密沒什麽價值,我能說的便是……蘇晔然實際比看起來好相處些。”
方兼默眉毛橫起,不滿道,“程四,你怎麽能耍賴,一句話就想打發我!”
程雲笙看着他怒火燃起的模樣,又想着他能與程家人一起來接她回去,這份友誼之情算是難得,便繼續道,“往常看蘇晔然一副謙虛有禮,與人總有距離難以接近之感,但這次我們一起跌落山谷,落下寒潭,他卻是很有氣概地救了我。我不慎得了風寒,他又十分大方地給我輸送真氣,算是十分講義氣的。”
方兼默不懷好意地笑了笑道,“輸送真氣……我記得鳳都當下有一位人氣十足的話本行家叫‘四公子’,‘他’所著的《逍遙記》裏說過,凡男子向女子輸送內力真氣什麽的,總免不得肌膚之親。如此你們……”
程雲笙的嘴角僵了僵,手撫額頭……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她十分後悔自己在《逍遙記》裏所寫的那些放蕩不羁、不負責任卻有理可循的情愛理論。
程雲笙不得不義正言辭地污蔑自己道,“這什麽話本行家……想必是專門诓你這些連女子的手都沒牽過的翩翩少公子的。”
方兼默似信非信地說道,“雖然我是翩翩少公子無疑,只是我朝廷裏那些久經風月的好友都說這四公子寫的理論倒是別出心裁,句句在理。”
程雲笙欲哭無淚,“想來那些理論對你那些久經風月的好友的确在理,可你想想,我卻不是什麽久經風月之人,而那蘇晔然也看着像正人君子的,我們二人不過幾面之緣,哪裏熟絡到可以肌膚之親。”
方兼默又将信将疑地繼續問道,“那你們是如何輸送真氣?”
“隔空傳的。”程雲笙睜着眼睛說瞎話,反正以方兼默那兩招花拳繡腿,不指望他會深究武功上的奧秘。
“……這般也可以麽?看來我需得回去追讀一下最新連載的《逍遙記》才可,許久沒看,沒準兒四公子又出了新的傳真氣之法。”方兼默認真地說道。
程雲笙笑道,“是了,這次沒有出新,不代表下次沒有出新不是麽。”此刻,她已經決定了下旬更新的《逍遙記》內容,一定要堵住方兼默的口才行。
“再說,以蘇晔然的武功修為,也沒有什麽不可能。你對武藝也沒什麽興趣,便不要太深究了。我突然想起,我前幾日還被禁足時,聽聞意公主與蕭珺不久便要返回軒轅國了?”程雲笙巧妙地又轉開了話題,再被他深究下去,恐怕是瞞不住的。
“嗯,說是軒轅國主軒轅沾暫且取消了和親之意,招蕭珺和公主回去。月底便要返程回國。”方兼默被拉到正題上,也收回了好事的神情。
“小默,如今只得你我和清漪初露四人,她們二人又如同我姐妹,你便是同我真心地交代一句,你是否真的對意公主無意?”
方兼默沒想到程雲笙這樣突如其來地□□裸地詢問,一時僵住,用着第一次最嚴肅的表情,“我與她無緣,若是強行在一起,便對她有生命之憂。”
程雲笙聞言一愣,她沒想到方兼默真的有為自己和軒轅意算過姻緣,本以為二人可以做對歡喜冤家,如今卻是讓她覺得惋惜。
“算命的果然信命之說。”程雲笙說這話的時候,不是嘲諷,卻是帶着一絲悲涼。
“她回到軒轅國縱然有些傷情,再過兩年,這一時沖動淡了,選一個凡事都好的驸馬,再生一雙兒女豈不人生美事。”方兼默含笑說道。
程雲笙卻覺得這笑意有點刺眼,讓她的胸口堵着不舒服。
有一些人,總能用不在乎的語氣訴說着自己十分在乎的人。
從方兼默的眼神中,程雲笙看出了一切。
程雲笙豪氣地将手搭在了方兼默的肩膀,“看着你我二人友誼之情,我定會替你尋一個花容月貌的娘子。”
方兼默推開程雲笙的手,“你多請我去福滿記多吃幾頓茶才是正經。”
程雲笙立即打了一個哈欠,“哈哈……我好困。”說着便靠在了椅上的軟枕上準備閉目養神。
“程四,你說這馬車比蘇晔然那輛再小,擠下我那胖碩的侄子和你那兩位兄長也是綽綽有餘,他們何必偏偏去擠那蘇晔然的馬車?”方兼默又問道。
程雲笙并沒有睜開眼,心下已經了然,只淡淡地說了一句,“不得不去吧。”
即使再眼力不濟的人也看出了些許端倪,何況是程家這兩位眼力一向獨到的公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