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離家出走
離皇帝賜婚才過了兩日,整個鳳都便沸騰了起來。
不管是那些癡情于蘇晔然的少女還是那些仰慕程雲笙才氣的才子,紛紛哀怨不已,整個鳳都籠罩着一股愛不得的愁雲慘霧。
蘇府裏有人歡喜有人愁,歡喜的人自然是蘇義和孫女蘇韶筝,相比那個愛扮柔弱做作的秦婉,他們二人更喜歡豪爽純真的程雲笙。愁的人自然是秦婉春竹主仆二人。
秦婉将女子該有的姿态表現得淋漓盡致,自那日聖旨下到蘇府後,便不肯見蘇晔然,廚子做的膳食也盡數退了回來,秦婉這樣做最着急的人自然是蘇晔然。
但是蘇晔然深知上官喬這道聖旨背後的含義,若是讓他将背後的上官逸推出去來讓上官喬收回成命,這也是萬萬不可的。
他知道程雲笙的性子,以她之智,此事她不會屈從,他在等她走下一步棋。
程府這兩日雖不算得上愁雲慘霧,但也沒有幾分歡喜。
但被賜婚的程雲笙倒是沒有秦婉那般柔弱,該吃還是吃,該喝還是喝,表現得與平常無異。
此刻的她,并不知道自己無端成了蘇晔然下一步計劃的棋子。
若是蘇晔然沒有秦婉,這道賜婚聖旨未必不是喜事一樁。
只是這世上偏偏少有這樣的“若是”。
程雲笙夜深人靜之時,将清漪和初露喚到跟前,鄭重其事地說着自己的計劃。
上官喬的聖旨已下,她和程府也已經接了聖旨,若是她此刻不見,恐怕只有兩種情況,第一,皇帝震怒,遷怒整個程府,少不得治個欺君之罪;第二,對她離家出走一事秘而不宣,婚期延後,待一年半載後,若是蘇晔然努一把力,和秦婉生米煮成熟飯,再将這婚事巧妙地退了。
第一種情況無疑是程雲笙最不願看到的,但是以程家在朝廷的地位,以上官喬的态度來看,程雲笙只能賭一把。
為着自己心裏的不甘心,她想自私地賭一把。
此次離家出走卻是有個關鍵,她不能帶清漪和初露,更不能帶初一和十五,更不用說這些時日與她日日一處的小白。
程雲笙将自己的想法和清漪初露說了,二人自然是萬分不同意,生怕她一個人在外不安全,有個好歹可如何是好。
但程雲笙性子一向說一不二,“你們二人不必擔心,此次我設想了很久,方方面面都考慮得十分周全,定不會拿自己的安危當做兒戲。”
“眼下你們替我做兩件事。第一,明日清漪假借去福滿記買糕點為由去萬寶閣給我買幾樣喬裝打扮的物件,清單我已拟好;第二,聽聞蕭珺和意公主的和親隊伍準備要返程回國,想必皇上定會賞賜好些東西,自然便有護送的車夫随行。初露你喬裝打扮一番,花些銀子替我找一份車夫的差事,就說是去軒轅國探訪親友,又擔心單獨出行不安全,才跟着和親隊走。”
二人聽着程雲笙的計劃也算是可行,又問道,“小姐何必要去軒轅國?”
程雲笙答道,“我已查過和親隊伍從鳳都返回軒轅國國都上京的地圖,必會經過臨城,屆時我會在臨城落腳,容容說臨城鳳鳴閣的閣主是她的好姐妹,我可以去那裏暫住些日子。我之前女扮男裝在外行事已熟練至極,你們二人不要擔心。初一和十五那處,我也已經吩咐好,到時候大哥那邊他們恐怕要受些責罰,不過我到時候會留下書信,将此事攬在自己身上,明言我爹和大哥不要為難你們,你們和初一十五待我之心,他們懂的。”
清漪和初露知道她的性子,便不再勸說她,只想着盡快将她所交代的事情辦好,為她鋪好眼下的路。
“我離開之後,小白就交給你們二人照顧了。還有程小墩……這些年都跟着我,第一次離家這麽久,他恐怕會鬧上一陣子。我小櫃子裏留了銀子,你們多多去福滿記給他買些糕點安撫他。少則幾月,多則一年我就悄悄回來了。”
二人聽到最後一句,忍不住抹了抹眼淚。
程雲笙看着二人的舉止,也才恍然大悟,她們二人這些年也是時時刻刻跟在她身邊,這也是她第一次離開她們。
程雲笙一慣也不怎麽會安慰人,尤其是自己身邊親近的人,便笑了笑道,“你們二人不用擔心,沒準兒此事不久便敗露,幾日後便會被抓回程府來。”
初露努了努嘴,“小姐謀劃之事,哪是這般容易敗露,只盼此事傳入宮裏後皇上仁德,莫要遷怒整個程府。”
程雲笙點點頭,“此是我唯一憂心之處。但當今皇上是何等聰明,百年來我程府安安分分為着世代皇帝管着戶部,從不結黨營私,若是遷怒程府,不管于他本來的計劃,還是整個朝廷的長久發展,都是及其不利的。所以,此次我才想着賭一賭。”
“小姐放心,你若是不願嫁給蘇公子,老爺和老夫人本就不會勉強你。只是這次是賜婚,他們不願明着違抗聖命。即便是知道你離家出走,心裏也不會真的責怪你的。”清漪又安慰道。
程雲笙笑了笑,她心裏自然比她們二人更清楚,“好了,早點休息吧,明日才有精神去辦事。”
第二日,清漪和初露果然不負她所托,将她安排的事辦得十分妥當。
蕭珺和軒轅意返程的那一日早晨,天剛蒙蒙亮,程雲笙就帶着清漪和初露如往常出府游玩一般出了程府大門,門口守衛也是在程府的老人了,并不會多加阻攔。
程雲笙出了程府不久,尋了一處隐蔽之處,換了粗布男裝,用了百寶閣的假胡須,束了裹胸布,清漪又給她畫了男子的妝,已有七八成男子的模樣。
清漪和初露看着程雲笙順利地混入了蕭珺軒轅意的返程車隊後才安心離開。
待看着車隊已經行駛出鳳都,二人回到程府,除了程雲笙是混入和親車隊離開外,如實彙報了程雲笙離家出走一事。
程尚書與程君融雖表面上有怒意,但心底裏再清楚不過,程雲笙此舉合情合理,他們二人不支持,卻也不會反對。但表面功夫還是有做,便大懲小戒做足了樣子,将清漪初露、初一十五四人罰了三月俸祿。
此事雖不能馬上彙報給上官喬,但卻應該先私下通知蘇家。
通知的任務落在了和蘇晔然為友的程君祁身上。
待程君祁走後,一個身着大紅長袍的男子握住一支雪白的玉簫從屏風後走出來。
此男子是蘇晔然的莫逆之交,正是聞名天下的風雲閣閣主,風問月。他膚色雪白,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生得一對自帶風情的桃花眼,讓人一眼瞧過去便要陷進去,厚薄适中的紅唇漾出一抹令人目眩的笑容。
“我倒是第一次躲着君祁。只因這一次的當事人是他的妹妹,當着人家兄長的面說三道四總是不好。”風問月自顧自地坐在蘇晔然對面,剛剛慌忙之中為了躲避程君祁,連茶杯都未曾收好,如今拿在手中,又重新添了一杯熱茶。
“你也有不好意思之時。”蘇晔然淡淡地說道,眼睛卻有些迷離,若有所思。
“這程四小姐倒是個有性子的,說做便做了。只是不知道在她心中你是有多差,毫不留情地就離家出走了。”風問月含笑地看着蘇晔然,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蘇晔然并未答話,看了風問月一眼,繼續品茶。
“前些日子,阿玄還在跟我說,他家老爺子看上程四小姐的文采筆法,便去程府給他提親了,可是被程尚書婉拒了,整日當着他的面尋死覓活。要不你去跟上官喬說說,把這程四小姐賜給阿玄得了,省得他老是去我那兒躲他家老爺子。”風問月想了個兩全其美的法子說道。
“阿玄治不住她。”蘇晔然匪夷所思找了個理由拒絕道。
風問月聞言從貴妃椅上直起身,“你這話的意思是你能治得住她嗎?你已經有小婉婉了,難道你這蘇府還能容得下第二個女人不成?”
蘇晔然的眼睛淡淡地一掃,“上官喬此次賜婚早有打算,這婚恐怕退不了。”
“聽你這話的意思,是當真要娶這程四小姐了?那小婉婉可要心碎了。”風問月故做語氣道,其實心裏一副看好戲的心态。終于能看到蘇晔然前後躊躇的模樣,可不是大快人心麽。
“上官喬的身體已經油盡燈枯,撐不過兩年。強行将蘇程兩家聯姻,不過是上官喬為了控制争儲的局勢。”
“嗯……你此話不假,所以你打算将程四小姐娶來蘇府一兩年,然後再把人家退回去?程家三子會放過你麽。”風問月敬佩蘇晔然的想法,想着若是與程府為敵,從哪方面來說,都是百害而無一利的。
“只要程雲笙同意,一切皆不是問題。”蘇晔然想起那個腦海裏時有時無的女子,那個敢明着拒絕他說“即便不姓程,也不姓蘇”的女子。
“不想做這蘇家女主人、又有勇氣與你冒天下之大不韪假成婚的女子,我倒是想瞧瞧。”風問月素來不喜女色,平日裏便是連女子靠近都覺得厭惡至極,若不是秦婉是蘇晔然的人,他連提都不會提一句。
“你何時對女人感興趣?”蘇晔然有些好奇,今日的風問月倒是破了不少例。
“我自是不感興趣。只是之前阿玄說,他在迎秋宴見過程雲笙一面,卻給出了‘轉眄流精,光潤玉顏。含辭未吐,氣若幽蘭’的評價,你也知道阿玄那個溫吞疏離的性子,能得到他給一句評語實屬難得。他若是不願意,他家老爺子能有機會去提親麽,恐怕多多少少也有幾分欽慕之意。今日又見你這樣的态度,我能不好奇麽。”
蘇晔然聽得風問月對季舒玄的分析,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你如今好奇也無用,她已離開鳳都。”
“你今日叫我過來不就是要去尋回她之意麽。”風問月一手端起茶杯,将蘇晔然的心思說破。
風問月見蘇晔然不回他,便又繼續說道,“有小婉婉在,你親自去恐怕有點難。不如我代你去如何,保證順利完成任務!”
蘇晔然頓了一下,想了想,“你若不口無遮攔,去倒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