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契約達成
程雲笙回到府中不過第二日,方兼默這位最佳損友便上門來叨擾,且非得說福滿記出了新式茶點,軟磨硬泡都要拉着她去嘗嘗,還少不得驚動了程小墩。
趕巧今日上官安又來程府與程小墩“探讨學習”,又被迫多帶了一個男扮女裝的“小女娃”。上官安有了上次的經驗,對于換成女裝一事已經從心裏被迫地接受了。
只是程雲笙有了上一次花燈節的經歷,心裏還是有些後怕,但因上官安信誓旦旦說他暗地裏安排了十幾名武功高強的暗衛,又想着福滿記那樣的地方雖是人多,但好歹是個開了十幾年且背後有人撐腰的老店,便想着安全等級應該也是蠻高的,最終受不了上官安的恩威并施只得答應了。
如此,四人便浩浩蕩蕩地坐着程府不大不小的馬車向福滿記進發。
“程四,你這逃婚的壯舉還未捂熱就涼了,到底是蘇晔然厲害。”方兼默斜眼看好戲道。
“你這風向倒也是轉得快了些,記得先前你還在我面前說他如何如何神秘莫測,讓我遠離為好。如今看你的神情倒覺得我與他湊在一起是多麽普天同慶之舉似的。”
方兼默真誠一笑,可不普天同慶麽,以後他讓程雲笙請喝茶再也不用看她舍不得銀子的臉色,畢竟這蘇家錢莊可是富可敵國。
“程四你離家的這段時間,小舅可是來家裏好幾回,回回都在我面前扼腕嘆息程四你沒眼光,說是這蘇什麽公子簡直就是頂好的夫婿人選,譬如很有很有錢。”程小墩誠實地揭了方兼默的老底。
程雲笙嘴角一揚,“哦?我很沒眼光?”
“呵呵……怎麽會呢,我相信程四你的眼光,如今不是皆大歡喜了麽。”方兼默心虛地瞪了程小墩一眼,可想而知程雲笙不在程府的這段日子,程小墩沒少受方兼默的虐待和打壓。
“皆大歡喜……那你倒是算算我與蘇晔然這段婚事是好是壞呢。”
方兼默一僵,“這皇帝賜婚,自然是大吉大利!”
程雲笙看到他不自然的表情,自然不戳破,上官喬賜婚,即便是八字不合,欽天監和禮部都要編出八竿子必須要打得到的好姻緣。
不多時,馬車穩穩當當地在福滿記門口停下。
又是那熟悉的小厮面孔,将程雲笙一行人迎上了二樓。
程雲笙放眼環視二樓四周,依舊人滿為患,他們熟悉的那一處臨窗的位置桌上依舊擺好了茶點,但尚無有人落座,想必是有人提前預訂。
未等程雲笙開口,小厮先開口道,“四小姐,蘇公子已在雅間恭候多時。”說着,指着臨窗那一桌對着方兼默道,“方公子,此桌是蘇公子為你們其餘幾人安排好的茶點,他與四小姐有事相談,還請諒解。”
方兼默瞄了瞄臨窗那一桌的茶點,眉間有些雀躍,心花怒放地問道,“茶水可是你們這兒最好的雪山毛尖麽?”
小厮真誠地回答,“正是。”
“程四,那你好生與蘇公子談事,我們在外間等你。”方兼默說着,沒等程雲笙開口,已經自顧自地走向臨窗的位置,而程小墩自然不負小吃貨的盛名,已經緊跟方兼默身後。
上官安倒是難得理智的一個,有些茫然地問道,“程四,我要跟着他們麽?”顯然臉色有些為難。
程雲笙看着一大一小兩個吃貨,嘆了嘆氣,輕輕地拍了拍上官安的肩膀,低聲道,“還且委屈殿下在外間等候……我實在不放心他們二人。”
上官安一副了然的模樣,也學着程雲笙嘆了嘆氣,轉身走向正吃得不亦樂乎的一大一小。
待跟着小厮走至雅間門口,小厮利落的手法敲了敲門,将開門的聲音降到最低。
程雲笙看見此刻那一身熟悉又陌生的墨影正獨自一人品茶于桌前。
此刻雅間裏并無蘇晔然身邊的人在伺候,程雲笙對着清漪和初露道,“你們二人去和方公子一處等候吧。”
程雲笙擡腳進去,小厮又十分敬業地用着最娴熟的手法将門掩住。
泉水已經煮開,蘇晔然似乎将時辰拿捏的剛剛好,最好的這一泡茶水已經倒在了自己對面的桌上。
程雲笙雖然不是精于茶道,但此前喝了福滿記幾年的雨前龍井,對它的清香再熟悉不過,開口的第一句便是,“這福滿記何時又有了雨前龍井?”
“四小姐,先嘗嘗蘇某的手藝,這個問題待會兒你自然會知曉。”蘇晔然故作神秘道。
程雲笙也省了猜來猜去的麻煩,自然落座品茶。
“蘇公子手藝真是極好,只是不知道往後在蘇府的日子還有沒有這般口福?”程雲笙引着他步入正題。
“四小姐若是想喝,閑來之時自然可以品嘗到一二。”蘇晔然自然含笑道。
程雲笙笑了笑,心裏想着蘇晔然居然已經對她的行蹤了如指掌,恐怕待他們出程府的那一刻,他已經提前知曉他們要來福滿記,便提前安排好了這一切。這樣對她的舉動,卻是不知道是好是壞。
“四小姐何必在心裏多想,既然你我二人即将是‘一家人’,便不必顧忌許多,有些事說開了反而有益于往後的相處。四小姐覺得呢?”
程雲笙端起茶杯,看着晶瑩剔透的茶湯,“蘇公子說的極是。此前問月公子已經将蘇公子開出的條件告知,我覺得可以接受。只是……我這裏還有三個附加的條件。”
蘇晔然倒是一點都不意外,接話道,“四小姐請說。”
“第一,我在蘇府的這段時日,行動自由。既然是你蘇府明面上的女主人,便應該有些權力,我不想丢了我程府的臉面。”程雲笙說道。
“合情合理,可以接受。”蘇晔然爽快地回答。
“第二,自此蘇程一體,不管未來朝廷是何局勢,你我兩家的便是綁在了一起。如此……我要知道你在儲君之路所做的一切事情。你可以不讓我參與,但我要在任何時候都可以在旁知曉。”
蘇晔然微微一笑,“以四小姐之智,恐怕以後還有勞煩之時,多一個謀士,何樂不為。眼前不管是第一還是第二個,四小姐都是為程府謀劃,這第三……可是要輪到四小姐自己了?”
程雲笙放下手中的茶杯,笑得明媚動人,“第三,我素愛面子,所以在蘇府的這段時日不想聽到你與秦婉弄出人命來。”
蘇晔然微微一怔,靜如死水的心海起了一層漣漪,一時間說出口話來。
程雲笙從蘇晔然波瀾不驚的臉上自然看不出一絲的異樣,想着他沒有及時回答,想必是心裏有些不願,所以大度地繼續說道,“蘇公子不必為難,這蘇程聯姻想必少則一年半載,多則也不過兩個春秋。你與秦姑娘年紀輕輕的,來日方長。”說着,笑得更加和藹可親了些。
程雲笙說完,都覺得自己是個再善解人意不過的合作夥伴,蘇晔然真真是眼光極好的。
“四小姐誤會了,你所提的三個條件我都接受。”蘇晔然這才回過神來說道。
程雲笙毫不客氣地說道,“如此正好,口說無憑,我們便立下字據如何?”
蘇晔然詫然,他居然不被她信任?
“難得我蘇晔然的名字還不能作為四小姐相信的憑證?”
程雲笙笑得十分真心實意,“自然不能。我與蘇公子相交也不過數月,我還是比較相信白紙黑字。”說着,對着外面喊了一聲,讓外面的小厮備好兩份文房四寶。
由程雲笙口述,二人各書寫一份,均簽字畫押,交換保管。
程雲笙看着蘇晔然的字,飄若浮雲,矯若驚龍,清風出袖,明月入懷。
自從在迎秋宴上被季封這種泰鬥似的人物一誇之後,程雲笙對自己的字還是十分有信心的,而如今看了蘇晔然的字倒覺得人家才是名門正派,自己自成一家的手法倒是顯得有些旁門左道了。
程雲笙輕輕地咳了兩聲,“咳咳,今日沒想到在這樣的情境下得見蘇公子墨寶。”
蘇晔然輕輕一笑,“四小姐之書法曾得季院士誇贊,蘇某今日得一墨寶,恐怕要好生珍藏。”
程雲笙又呵呵了兩聲,“呵呵,珍藏好。卻是要藏得隐蔽一些,免得有心人瞧了去。”
如果真的被有心人知道,這欺君之罪可是難免。
蘇晔然端了茶杯抿了一口茶水道,“還是覺得雨前龍井順口些,既然與四小姐坦誠以對,四小姐自然有權知曉我是這福滿記的主人。”
程雲笙有些愕然……不曾想被他丢了這麽一個□□震到。但轉念一想蘇家産業雖以錢莊為首,但其他産業也是做的風生水起,有這麽一間招她程雲笙和程小墩待見的福滿記也不足為奇。
但随心所欲地将“雨前龍井”換成“雪山毛尖”未免有些任性。
蘇晔然又為何突然任性,程雲笙不得而知,只覺得富人當得随心所欲地任性。
程雲笙笑了笑,道了句,“原來如此。”便心滿意足地将契約收好袖中,準備去收拾外間方兼默和程小墩的殘局,起身之際想起了什麽,開口道,“你我二人以後還是換個稱呼妥當些。”
蘇晔然頓了頓,輕輕緩緩地突出兩個字,“雲笙。”
蘇晔然身上那一股似有似無的香氣悄無聲息地飄入程雲笙的鼻尖,加之這突如其來的兩個字,弄得她心頭小鹿亂撞。
多年以後,她與眼前此人争論起何時真正地心儀對方時,想起的便是這一瞬間,這個絕世的男子明媚皓齒地輕輕地喚着她的名字之時。
程雲笙別扭地轉過頭去,擔心被蘇晔然看到自己微微嫣紅的臉頰,有些別扭地喊了一句“阿晔。”
蘇晔然正要握起茶杯的手微微一顫,“卻是沒有聽人這樣喚過我。”
程雲笙不敢回頭,低低地回了一句,“我也沒有。”說着,連一句再會的道別也說不出口,似一個小醜一般落荒而逃。
你又可知,我真正心儀你之時,也正是你手足無措地喚我“阿晔”的那一瞬間。
多年以後,某人在心底裏也正是這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