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夏志遠把眼睛睜開又閉上,閉上又睜開,終于确定他重生了,是的,重生了,無病無災的壽終正寝,然後又在下鄉的火車上睜開了眼睛!

半夜醒過來的時候,還以為是在自家的小院裏,迷迷糊糊間發現身邊坐了個人,頓時一個激靈清醒了,有賊!

夏志遠不敢亂動,怕驚動了小偷,随着感知逐漸變得清晰,屁股底下傳來了規律的震動,耳邊是一陣陣的‘哐啷哐啷’聲。

怎麽感覺像是在坐老式火車?還是那種開的賊慢、聲音賊吵的老式綠皮火車!

夏志遠悄悄的把眼睛睜開了一條縫,昏暗的車廂,清一色的藍綠裝,讓夏志遠呼吸一窒,老天爺你玩我呢!?

窗外黢黑,火車烏拉烏拉的向前開,夏志遠坐在靠窗的位子上,轉頭看向車窗玻璃,老式的上下開的玻璃,模模糊糊映出一張年輕的面龐,青澀稚嫩,最重要的是年輕!

夏志遠?

手裏好像抓着什麽,低頭一看,是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包,身上是嶄新且非常具有時代特色的藍綠裝。

夏志遠呆住,遠久的記憶突然被喚醒。

他之所以能記得這麽清楚,是因為這個包是他當年下鄉的時候背的。

夏志遠是個很念舊的人,高考回城的時候,這個被用的破破爛爛的包他舍不得扔,也被帶了回來,後來,老了老了還總是被拿出來憶苦思甜。

昏暗的光線中,周圍的環境逐漸變得清晰,果然是火車車廂!

綠皮火車和動車不一樣,動車一排只能坐一個方向的人,每個位子上都有一個小桌板;綠皮火車是兩排相對而坐的,中間有個小桌子。

夏志遠坐的這裏是四人位,兩兩相對而坐。

也是從這個時候起,他們的命運被這小小的四個座位給連接在了一起,糾纏半生。

夏志遠坐的靠窗的位置,正對面坐的是夏雨,夏雨靠窗睡着,十六七歲,瘦瘦小小的,笑起來臉上有個可可愛愛的酒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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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對面,夏雨的旁邊坐的身材高大的青年,叫杜時鋒,明明是個南方人,往人前一站,更像是北方的,高大魁梧還很有力氣。

別問夏志遠怎麽知道的,上輩子他就是在火車上認識了對面那兩貨,頭發短見識也短的夏某人愣是沒有看出來人家是一對!

不知咋滴對夏雨動了心,果不其然,舔狗舔狗舔到最後果然一無所有!TT

後來時代進步,信息大爆炸,夏志遠突然就開竅了,他和夏雨本來只是萍水相逢,被一句咱們都姓夏,八百年前是一家給忽悠了,因為夏雨年紀比他小,被他當做了弟弟似的照顧,給他吃、給他穿、分配下來的活也幫着幹,最後卻得了一句,你永遠是我的哥哥!

咋的?咱們八百年前是一家,你是少爺我是長工呗?

活脫脫的大冤種啊!!

夏志遠為此耿耿于懷了好多年。

右手邊坐的是餘懷清,餘懷清頭靠在椅背上睡的正香。

夏志遠看着青年時期的餘懷清,有點感概,這時餘懷清的襯衫穿的十分保守,領扣系到了最後一顆,仰着頭睡的正熟,小巧的喉結從領口探了出來,車廂裏太昏暗了,看什麽都朦朦胧胧得,修長的脖頸上隆起的弧度,額,這人睡着了可不像醒着那麽性情溫和又克制守禮。

夏志遠思想跑遠了,趕緊拉回來。

從認識餘懷清的第一天起,他就一直是那副克己自持的樣子,難怪後來當了大學老師。

面對着熟悉的、糾纏了半生的人,夏志遠選擇趕緊閉上眼睛,這是做夢!

對,絕對是在做夢!還是個噩夢!

火車晃晃悠悠的繼續前進,車窗外黑洞洞的,夏志遠在自欺欺人,這個夢太真實了,睡醒就好了TT

天剛麻麻亮,第一縷陽光穿過了玻璃,照在夏志遠臉上,不知道是因為光晃了眼,還是因為噩夢沒有醒來,夏志遠苦大仇深的皺着眉頭。

他上輩子雖然是孤獨終老的,但真沒什麽遺憾,老了開着一家小賣部,養着一只貓一條狗,沒事兒的時候就喜歡在店鋪門口的躺椅上曬太陽、刷手機。

夏·5G沖浪達人·志遠現在有點擔心在他死後,咪咪和旺財是不是要出去流浪了?

嗯?難道是因為老天爺嫌棄他上輩子是一個孤寡老人,沒有響應國家號召生二胎三胎,所以被丢回來了?

“哐啷、哐啷。”

“嗚--”綠皮火車聲嘶力竭的發出嘶吼,然後緩慢前進。

一碧如洗的天空偶爾飛過幾只不知名的飛鳥。

車廂逐漸嘈雜起來,洗漱的、翻包的、說話的、有的人臉上帶着即将建設祖國的憧憬,有的人臉上帶着背井離鄉的愁緒。

夏志遠是那個帶着愁緒的,他好像真的重生了,從物資豐富想吃啥吃啥的二十一世紀,重生到了剛下鄉的缺吃少穿的時候了!

從記憶裏得知這是登上開往下沙村火車的第二天,夏志遠滿臉頹喪的看着窗外,嘆氣!

夏雨也醒了,見對面的夏志遠一直盯着外面看了好久,順着他的目光也看了出去,沒什麽特別的東西,轉頭問道:“志遠哥,你在看什麽?”

夏志遠:“看祖國的大好河山!”

夏雨:“。。。”

大清早的,大家也就剛認識一天,還不太熟悉,這話夏雨覺得自個兒有點接不上,于是端起了搪瓷缸問道:“志遠哥,你打水不?”

夏志遠揭開了自己面前的搪瓷缸蓋子,空空如也,“打!”

夏雨又問夏志遠旁邊的餘懷清:“餘懷清,你去不?”

夏志遠看了餘懷清一眼,青澀中帶着點成熟的樣貌,搭配清正端方的氣質,嘶,醒了也是個禁欲系帥哥啊,當年怎麽沒發現?

哦,差點忘了,這個時候流行國字臉配濃眉大眼!

下沙村睡的是炕,大通鋪,到了知青點後,一條不算太長的火炕,原本睡了六個人,後來又加上了他們這批新去的八個人,十幾個人睡在一起,位置剛好能躺下去,但翻個身都費勁。

餘懷清睡在最邊上靠牆,他睡在餘懷清旁邊,右手餘懷清左手夏雨,就這麽‘左擁右抱’的睡了五年,所以夏志遠對餘懷清算是熟悉的。

但是臉嘛,真的拴Q,當年只覺是個小白臉兒!

“去的。”餘懷清點了點頭,端起了杯子。

夏雨轉而又對杜時鋒說道:“時鋒哥,你幫我們看行李吧,我去幫你打水。”

然後端起了杜時鋒的杯子。

夏志遠跟在最後沉思,他上輩子他這麽沒眼力見的嗎?

大清早的首要解決的是個人問題,廁所門一打開,刺激,速戰速決,今天是想念動車的一天。

打了水回到了座位上,夏志遠開始翻他之前一直抱着的包,錢、下鄉通知書、證明被幾件衣服包着,難怪不大還輕,吃的放哪兒了來着?

時間太久了,他已經忘了他到底帶了哪些東西,據他觀察,大家吃的都是自帶的,現在的火車上有賣泡面的嗎?

擡頭看向頭頂行禮架,上面的包都是一個款式不太好認啊,哪個是他的來着?

算了。

座位底下這個該是他的吧?夏志遠彎腰把他位置底下的包拖出來,等了幾秒沒人開腔。

放心了!

呼~

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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