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餘懷清有點憋氣,想了想決定先不計較這個問題,反而問起了昨天睡前的事。
“昨天晚上,你在我手心寫了什麽?”
他昨天已經猜到答案了,但想聽夏志遠親口說一遍。
“你沒猜出來嗎?”
看着夏志遠裝着一本正經的樣子,餘懷清磨了磨牙,“沒有。”
“沒有啊?那就算了,我忘了昨晚寫的什麽了。眼睛睜那麽大幹嘛?起來吃飯了。”
餘懷清……
不想吃,氣都氣飽了!
夏志遠看他氣成了一只河豚,難得見到他這麽鮮活的一面,明知道他是在等什麽,卻還是故意逗他:“坐着發什麽呆?再不起來太陽曬屁股了。”
餘懷清見夏志遠說完,自顧自的開始吃了起來,像洩了氣的氣球一樣,軟塌塌的倒了下去,把被子拉過頭頂,悶悶的聲音傳了出來,“不吃了,你吃吧,我不餓。”
夏志遠走過去坐在床邊,拉了拉被子,被子裏的人把被子拽的很緊,他沒拉動,于是戳了戳他道:“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的慌,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有什麽事吃了飯再說呀。”
“不吃,我生氣了。”
“咋了?”夏志遠明知故問。
“你早上幹什麽了?”
“我什麽也沒幹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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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人不出聲了,夏志遠猜想是不是逗過頭了,摸了摸鼻子道:“好吧好吧,我承認是我不對,不該捏你的鼻子。”
見他不動,夏志遠又戳了戳被子。
“還有呢?”被子動彈了一下。
“不該扯你的舌頭。”
“還有呢?”被子往下拉了一點,露出了一雙黑漆漆亮晶晶的眼睛。
“嗯?~還有?”夏志遠故作沉吟,仔細回想了半天才道:“不該看你流口水了還不提醒你?”
餘懷清??
唰的一下,被子又被拉了上去,“哼!”
酷愛逗人的夏志遠表示,有被可愛到,“怎麽了?我說錯了?別不理我呀?我哪裏說錯了,你告訴我,我改。”
餘懷清摟着被子翻了個身,拿背對着他,以此抗議。
夏志遠又戳了戳他的背,“好啦,起來吃飯了,我們不是還有事嗎?”
餘懷清動了動,打算給他最後一次機會,“你昨晚在我手心裏寫的什麽?”
夏志遠聽他這有氣無力的聲音,笑了起來,“這麽想知道?”
“嗯。”
“那你起來我跟你說。”
餘懷清立馬掀開被子坐了起來,直勾勾的看着夏志遠,嘴角不自覺地開始上勾,臉也開始發紅,不知道腦部了什麽。
夏志遠見他一臉精神仿佛在催促的表情,突然又想使壞了,于是給了根胡羅蔔,“先起來吃飯,吃了飯說。”
餘懷清不幹,堅持道:“你先說,說了我再去吃飯。”
夏志遠吊人不成功也不氣餒,湊到了他耳邊,用氣音小聲地說了一句。
餘懷清見他過來全神貫注的做好了準備,奈何聲音太小了,他好像聽清了,好像又沒聽清。
氣哼哼地皺眉道:“你大聲點啊~”
“大聲點什麽?”夏志遠裝不懂,反問。
“就是剛剛那句話,大聲點說。”餘懷清急道,這人怎麽這麽讨厭啊,就像看他着急。
“哦,你沒聽清,想再聽一遍?”
餘懷清“嗯嗯嗯”的點着頭,期待的看着夏志遠。
“哦,你想聽哪一句?”
“第二句。”他答的飛快,毫不遲疑,只抓重點。
“哦~第二句是什麽?”夏志遠好整以暇的問道。
餘懷清扭捏的揪着衣角,明知道夏志遠是故意的,卻不得不配合着他,因為他想聽夏志遠大聲地說一遍。
“就是剛剛說的那第二句,你知道的。”
“哦~”夏志遠頂着他期待的目光回到了爐子旁,揭開鍋蓋看了看,“快來吃,蛋都煮老了。”
餘懷清抱着被子瞪他,不動也不說話。
“你過來,我給你說。”
被子一掀,鞋子一套,噔噔蹬的舊跑了過去,“說吧”
“荷包蛋裏我放了糖。”夏志遠把蛋舀進碗裏,放到他的面前,“快去刷牙,杯子裏我到了熱水。”
餘懷清看了看碗,又看了看他,大喝一聲:“夏志遠!”
“我喜歡你。”
剛吼完,冷不丁的聽到這麽一句,一口氣頓時憋在了胸腔裏,他深呼吸了一下,沒用,夏志遠太氣人了,氣的他想咬人,氣哼哼抄起手,問道:“第二句呢?”
夏志遠還沒來得及說話,大門就被敲響了。
“小餘,小餘,你們沒事吧?開開門啊,夏工怎麽?”
好熱情的鄰居,小餘……
昨夜果然下雪了,頂着鄰居八卦的視線,夏志遠拉着餘懷清下了樓。
“去哪啊?郵局這邊。”
餘懷清本來不想和他說話的,早上的事太尴尬了,但是看到路線不對,不得不開口問了出來。
“哼!把你賣了。”早上送走鄰居後,餘懷清就不理他了,他怎麽逗都不說話,讓他好氣又好笑,發生了這麽社死的事情,夏工的厚臉皮差點也沒頂住,這也是鄰裏之間的關心,對吧。
拽着人拐了一個彎,到了裁縫家門口。
“師傅,我來拿衣服。”
“來了,來了,早上一早就包好了,你看看。”裁縫熱情的把兩人迎了進來,這可是大客戶,入冬以來,就夏志遠做衣服做的最多。
“夏工,你可真是孝順又大方,哪個姑娘嫁給你可就有福了。”
瞧您說的我好像要孝順人姑娘似的,心裏吐槽,嘴裏還客氣道:“哪裏哪裏。”
夏志遠接過包袱,點好啦數量,準備撤了,“謝謝師傅,我們這就先走了。”
“好好,慢走啊。”下次再來啊。
冬天的衣服後,尤其是北方,兩個大包裹的一個背在了背上,一個抱在了懷裏。
夏志遠抱着衣服就沒牽餘懷清的手了,踩着吱嘎吱嘎的雪,不放心回頭的提醒道:“你慢點別摔了。你是不是在偷笑?”
“哪有?”見他穿的像個熊,前後又加了兩坨,走的搖搖擺擺的,餘懷清确實是在笑,此時被發現了,他趕緊拉平了嘴角,“我拿一個吧。”
“不用,你自己看路就行。”夏志遠狐疑的多看了兩眼,笑啥呢?有啥好笑的?
到了郵局,跺幹淨了腳上的積雪,才把懷裏的包袱交給餘懷清,“來,這個是你的。”
“什麽呀?”餘懷清剛把兜裏的信拿了出來,懷裏就被塞了個大包,包袱太大擋住了他的視線,于是只能偏着腦袋看他。
“你那包裏面是咱爸咱媽咱姐的棉衣。我這包裏面是我爸媽的。”入冬後,他換了好多布票和棉花票,棉花不夠的他自己補上,所以就給每個人都做了一件棉襖。
餘懷清抱着沉甸甸的棉襖,心裏甜滋滋的,又想起了這人早上是怎麽氣他的,夏志遠總是這樣,讓他一會兒樂一會兒氣的。
眼珠轉了轉,笑眯眯的問道:“你工資不都上交了嘛?哪來的錢啊~”
夏志遠:“......”這個時候你問這個問題合适嗎?
餘懷清笑眯眯的注視着夏志遠,看他怎麽說,他不是要追究夏志遠是不是在藏私房錢,只是單純覺得他窘迫的樣子很好玩,捉弄一下人,報報早上的仇。
夏志遠慌了一瞬,又立馬恢複了鎮定,瞥了他一眼,淡淡道:“男人嘛,藏點私房錢很正常。”然後咳了咳迅速轉移話題,“快進去吧,影響後面排隊了。”
“哦~”餘懷清意味深長的應了一聲,跟了進去。
寄信貼票一條龍。
“讓我算算時間啊,他們大概在我們回去前兩天收到信。”夏志遠攬着餘懷清的脖子,哥倆好的把人拉了出去,企圖蒙混過關,“大年初三我門就得往回走,到時候去我去接你?”
“不用了吧?你接我還得繞一大圈,直接在火車站彙合吧。”
“那也行,就這麽說定了,明天我去問我火車票定什麽時候的。”
餘懷清點頭,又問:“我們是不是該開始準備行李了?”
“不用特意準備了吧?七天假期,來回就是車上就是五天,換洗的衣服就帶裏面的兩身,其他的帶些北方的特産吧。”
“現在去買來得及嗎?”
“我都準備好了。”
“哦~你還有私房錢?”餘懷清擡頭看他,那麽多的衣服就花不少了,沒想到夏志遠兜裏還有,“看不來啊,咱們夏工這麽厲害~”
夏志遠:“......”想給自己一個嘴巴子,瞧瞧我這張破嘴,話題怎麽又拉回來了?!
“嘿嘿嘿,瞧你說的,這不是想怕你受累嗎,所以我都準備好了。”夏志遠狗腿的替他錘肩膀,趕緊找理由解釋。
“是嗎~那真是辛苦你了。”餘懷清憋着笑,看夏志遠心虛的忙前面過後,你也有這個時候。
“不辛苦不辛苦,都是應該的應該的。”
夏家是在臘月二十六收到信的,一同收到的還有幾件棉衣。
夏父領着大包裹回來,讓夏母打開看看,自己則是讀起了信件。
看完後感嘆道:“老三這是出息了啊,他今年回來過年,這會兒可能已經上車了,寄的是棉襖,全家都有。”
夏母這時已經打開了包袱,摸了摸厚實棉襖,眼裏已經蓄上了淚花,“好好,老三出息了,這是想着家裏呢。”
夏大哥拿着棉襖,有點不好意思,“老三這事幹的,倒讓我這個大哥跟着沾光了。”
弟弟妹妹的反應很直接,“有新衣服咯,三哥真是太好了,謝謝三哥。”
夏父砸吧了一口茶,“真不想到啊,平時裏看着不吭聲不出氣的,還能有這造化。”
“誰說不是呢。”
有造化的夏志遠已經踏上了火車,老廠長給了個出差的名額,買了兩張卧鋪的票,回來的也是。
過年期間的火車擠的不得了,卧鋪車廂也是人滿為患,大件的行李放在了底下,夏志遠讓餘懷清帶着裝證件和錢的小包,上了中鋪,他則是坐在了下鋪。
因為趕火車的人實在是太多了,這個時期還沒有坐卧分區的制度,買了站票的人其他車廂裝不下,就會分流到卧鋪車廂來。
中上鋪還好,下鋪根本睡不了人,對面是一對中年人夫婦,讓一帶着老娘媳婦孩子的青年坐了過來,夏志遠見對面擠不下,就讓那個男人坐自己這邊。
“謝謝大哥。”那人趕緊像夏志遠道謝。
“不客氣。”夏志遠看他也就三十不到的模樣,叫自己大哥合适嗎?他摸了摸臉,難道真的老了?
擠擠攘攘中火車開動了,大家松了口氣。
坐在夏志遠旁邊的男人主動提起了話題,“大哥我叫張軍,多謝你了,你這是回家吧?”他拖家帶口的還沒買到坐票,的确非常吃力,幸好遇見了好心人幫忙。
夏志遠的位置是下鋪又只坐了他一個人,不是沒人想坐這裏,只是見他高高大大的,又面無表情的皺着眉,看上去脾氣不好肯定不好惹,才沒人過來。
“對,回家過年的。”他見對面的孩子還小,從兜裏摸了兩顆糖出來,遞了過去,他看見小孩就忍不住發糖。
“快謝謝叔叔。”小孩子不敢伸手接,見對面的爸爸點頭後,才接了過來,他的媽媽趕忙教他道謝。
“謝謝叔叔。”聲音奶奶的。
“不用謝。”夏志遠喜歡安靜乖巧些的小孩,要是熊孩子他就不給了。
“大哥,你一個人啊?”
“不啊,我和弟弟。”夏志遠往上一指,順手也遞了顆糖。
餘懷清探頭打了個招呼。
就這麽一搭一聊的踏上歸途,晚上餘懷清還想和夏志遠換着睡,他沒同意。
“你晚上好好睡你的,我白天上去補覺。”
餘懷清心疼他靠坐着睡不舒服,總是探頭看,還被同行的人打趣兄弟情深,他面薄不好意思的縮了回去。
夏志遠可好意思了,趁着別人沒注意的時候,附在他耳邊來了一句,“可不就是兄弟、情深嗎?”
大庭廣衆光天化日之下,餘懷清還沒他那個境界,忍不住把這個滿腦子跑火車的腦袋推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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