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刺客行刺皇帝, 守在身邊的霍宸撲身相救,制造了時機,讓周圍的侍衛得以及時擊殺所有刺客, 完成了一場完美的壯舉。
皇帝動容之際, 直接将抓捕刺客的權力交給了霍宸。
等霍恒趕回的時候, 只看到霍宸得意的與他擦身而過,機敏的他立馬也意識到了不對勁,但為時已晚。
皇帝看見他之後, 雖然什麽都沒有說,卻直接命他待在大營, 不準外出, 美其名曰是讓他守護大營,其實是變相軟禁。
而且皇帝也開始懷疑了這次負責營地守衛的禁軍是不是也跟林氏有些關聯, 所以直接下令,讓定山王的部下帶兵趕來護駕。
定山王是大慶掌管三分之一兵權的異姓王,也是先皇的亞父, 無妻無子,不跟任何皇子親近, 這一世只帶徒弟,永遠中立,守護大慶的江山, 只打仗,不謀權, 所以皇帝對他以及他的徒弟們都十分放心。
霍昭被接回去的時候, 大營已經恢複了基本秩序, 但因為受傷的人很多, 太醫們都忙不過來, 所以太醫院首座在看過霍昭情況基本穩定後就把人交給荀越專門治療。
等到營帳中只有兩個人的時候,荀越問霍昭還有什麽需要他做的,卻沒有得到回應。
走近一看,人是躺着的,但是雙眼卻幾乎瞠目欲裂,眼中布滿了紅色血絲,看上去十分痛苦。
不知道是不是荀越的錯覺,總感覺這副表情之後很可能就會痛哭流涕,但是眼前的人可是狂妄的臭小子霍昭啊,怎麽可能哭呢。
荀越道:“不舒服嗎?我給你的藥,這時候應該差不多緩解了,怎麽了這是?”
霍昭一開口,聲音就沙啞的不行,仿佛比剛剛馬車上更加嚴重了。
“我要見蘇梓聞,我有事問他。”
他剛剛一路回來,回想了很多前世蘇梓聞對他做過的事情,每一件都記憶深刻,從未忘懷,那時候他被怨恨蒙蔽了大腦,根本看不透其中深意。
現在他逼着自己冷靜下來去回憶那其中的點點滴滴,雖然痛苦,但是他不想逃避。
他要從蘇梓聞是真的為他好的角度去理清楚前因後果,想不通的就暫時不想,能想通的就追根究底,将一切假面都揭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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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看清楚蘇梓聞到底是如何待他的。
然而每想通一件事,他的腦袋就好像被重錘砸了一下,眼前就更加清明了一份,心卻跟着揪起來,疼痛萬分。
他記得有一次,他在西北作戰陷入斷糧的困境,已經是窮途末路之際,是蘇梓聞這麽一個文弱文臣親自押送糧草趕來。
來的時候,裹着貂絨,臉色蒼白的仿佛随時會暈倒,從進入營帳的那刻起,咳嗽就比他說的話還要多。
那時候蘇梓聞是帶着霍恒的手下來的,一副要奪兵權害他的模樣。
可是事實上,他獲得糧草士氣大振,還趁機在戰場上害死霍恒心腹,打下勝仗,等他想要回去找蘇梓聞麻煩時,蘇梓聞已經不見了。他也只以為蘇梓聞聰明逃跑了。
可是現在想想,若是霍恒想要他死,讓糧草送不過來才是最好的辦法。而且按照當時霍恒的勢力一定能做到。根本不需要給他反撲的機會。
而等他一個月後回京,卻沒見到蘇梓聞上朝,聽說在家養病,他也以為是蘇梓聞怕了,不敢出現在他面前。
現在他明白了,那時候的蘇梓聞身體本就羸弱,去西北那種苦寒之地,怎麽可能不生病,而且還是一個月都養不好,可能都下不了床的重病。
而他都做了什麽,再次見到大病後消瘦的蘇梓聞,直接故意一腳把人絆入荷花池中,雖是夏日,但蘇梓聞那身體……
回想種種,霍昭哪怕再想冷靜應對現在的情況也很難自控。
荀越見他這個樣子,皺眉道:“ 現在蘇梓聞肯定在忙各種事情,你有什麽事情這麽急,必須要立馬見面說嗎?我拜托你,別給蘇梓聞惹麻煩了行不行!”
霍昭瞬間一愣,仿佛被按了暫停似的,怔怔的看着前世全程見證過他們之間恩怨的荀越,“我……我給他惹了很多麻煩嗎?”
荀越被問的一呆,很想吐槽,當然了。不過剛剛的确是随口一說,倒是真沒這個意思,只能尴尬道:“我的意思是,不是要緊的事情,等晚一點再說不行嗎?”
霍昭卻沉默了下來,
“喂,別胡思亂想了,趕緊起來穩定內功運行,你之前走火入魔可不是小事。”荀越開口提醒道,擔心霍昭又陷入了魔障中。
霍昭卻因此想起以前他在天牢中,被荀越封了功力,卻因禍得福的事情,那時候他還咬了蘇梓聞。
他突然想笑,問道:“若是我傷了蘇梓聞,你會不會很氣我。”
“你說什麽!”荀越聲音直接擡高,看着霍昭的眼神,就差指着他的鼻子罵他狼心狗肺了。
明明前世的荀越不如蘇梓聞那麽會演戲,表情很好懂,他卻從未仔細看過。
“我開玩笑的,我怎麽會傷他,我這輩子再也不敢傷他了。”霍昭喃喃道。
荀越狐疑的看着神神叨叨的霍昭道:“你都在說些什麽啊?該不是走火入魔,腦子都傻了吧。”
霍昭卻沉默不語。
荀越感覺現在的霍昭有點不正常,好像真的受到了很大的打擊,想了想就道:“算了,你有什麽急事找梓聞,你若是信得過我,我給你們傳話。”
霍昭卻搖頭,他必須自己去問才行。
荀越耐心不好,自然懶得再多問,只是抱怨道:“你這個功法果然還是很麻煩,唉,本想讓你趕緊幫梓聞,看來得再等等了。”
霍昭現在對蘇梓聞的事情十分敏感,一聽之下就反應過來,“他寒症犯了嗎?”
荀越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說了蘇梓聞現在的身體情況,要不是他藥物壓着,蘇梓聞這般亂來,定然會發燒。還不知道什麽時候爆發呢。
因為之前沒有跟去打獵,就跟小城子抱怨蘇梓聞過年期間身體不舒服都不找他,如今病重給他惹麻煩。小城子氣不過就開了口,荀越這才得知了蘇梓聞病情加重的原因。
荀越對着霍昭将安國侯府的騷操作一陣挖苦,随即冷哼道:“都是一群豺狼虎豹,不過蘇梓聞也不在乎他們,只是難以脫離罷了,不過如果類似的處罰再來幾次,蘇梓聞的小命遲早要送掉。”
“我不會讓他們有這個機會的。”一直沉默聽着的霍昭再出聲時,已經充滿了殺氣。
但是也讓他困惑了一件事情,當初他登基後曾經用安國侯府人的性命威脅蘇梓聞不準自裁,蘇梓聞答應了,現在想來就很奇怪,若是不在意那些人,為何要為了他們忍受他的折辱。
那時候蘇梓聞落入他手,卻始終不曾開口解釋之前的所作所為,關于這一點霍昭只能這麽理解:畢竟那時候他已經相當仇視蘇梓聞,而蘇梓聞為他做的那些事情,哪怕他自己現在能想明白的都是沒有證據證明的。
所以當時即使蘇梓聞跑來跟他說一切都是為了幫他。他也只會大笑嘲諷蘇梓聞為了保命失去氣節罷了,根本不會相信,蘇梓聞能謀算人心,怎麽可能會自取其辱呢。
更何況已經是将死之身,又何必最後勞心勞力開口為自己辯解去奢求最後的帝王恩,反正蘇梓聞根本不屑。
按照蘇梓聞的性子,霍昭覺得直接自裁的可能性最大,根本不會在他的折辱下熬着。
所以……那些人的生死不過是蒙蔽他的借口,蘇梓聞願意留下來是有目的的。
什麽目的?吸引仇恨值最後保住一些當初跟他的人?總覺得還有哪裏不對,霍昭腦海中又多了一個無可解答的問題。
而此時,回去後的蘇梓聞被蘇皇後召見詢問情況。
去了之後,承認用了護心丹,但是這一次情況危機,蘇皇後倒是沒有意見,只是擔心蘇梓聞的安全。之後才告知了回來後的蘇纖凝交代完事情就暈倒了,太醫說是驚吓過度,所以被放在蘇皇後旁邊的營帳中修養。
蘇皇後見蘇梓聞沒事,只是臉色有些蒼白虛弱,就讓他回去好好休息。
可是蘇梓聞出來之後,就轉向了一旁蘇纖凝的營帳。
結果迎面就碰到了剛剛從營帳中出來的霍朗。
“三殿下。”蘇梓聞不動聲色的行禮。
霍朗也拱手道:“老師也來了,是擔心蘇姑娘嗎?她沒事,剛剛醒了一會兒又睡着了。”
蘇梓聞面無表情的看着霍朗,“勞煩三殿下來探望了。”
霍朗笑着道:“我跟蘇姑娘自小就認識,當她是妹妹,自然不放心。對了,我還要多多感謝老師呢。”
蘇梓聞問道:“何事?”
霍朗眼眸閃過一道精光,“感謝老師能夠再次大度的救下四弟,四弟真是運氣好,每次都能逢兇化吉。”
蘇梓聞道:“畢竟遇到了。”
蘇梓聞語氣像是迫于無奈,但是霍朗卻不這麽認為了,一次是巧合,二次就必須要警覺了。
在察言觀色,未雨綢缪方面,自小只能靠自己的霍朗自然做的更好。
不過這其中自然也有些遷怒的成分,畢竟自己好不容易設計了這麽一個計劃,結果還沒有弄死霍昭,真的是天不佑他。
霍昭如今越發得霍宸重用,而且還凸顯了其他天賦,就連皇帝對霍昭都有些改觀了,更別說蘇纖凝也對霍昭動了心思,他若是抓不住蘇纖凝,那他的勝算就更低了,所以霍昭必須死。
霍朗跟蘇梓聞寒暄了幾句就離開了,依舊表現的人畜無害,但是蘇梓聞看向他的眼神已經變了。
等進了營帳後,就看到兩個侍女在安靜的照看蘇纖凝,蘇纖凝也的确喝了藥睡着了,侍女行禮都沒有吵醒她。
蘇梓聞只是進去繞了一圈,很快就在火爐中看見一個香囊,正燒到一半,裏面還飄散着奇怪的味道。
“這是什麽?”蘇梓聞問侍女。
侍女解釋道:“是之前三殿下送給小姐避五毒的香囊。”
“殿下賜予的禮物,為何燒掉?”蘇梓聞皺眉詢問。
“剛剛三殿下過來探望小姐,發現這香囊沾了血,說不吉利,就讓燒掉了。”侍女道。
蘇梓聞眼眸一轉,直接開口道:“這裏火有些不足,三妹畏冷,你們再去擡一個火爐過來。我在這裏看着三妹。”
侍女聽命退下,蘇梓聞立馬拿着火鉗把香囊弄到了地上踩滅,随即趕緊收入懷中。
等到傍晚,營地漸漸安靜下來,已經沒了第一日的熱鬧,蘇梓聞回到營帳內稍作休息,荀越就找了過來。
蘇梓聞第一反應就是問道:“霍昭如何?”
荀越簡直無語了,“他又不是真的中了毒,只是手臂有些皮外傷,內力有些失衡,這些只能靠他自己調整,不如你現在的問題嚴重。”說着就一邊給蘇梓聞探脈一邊道:“不過他倒是急着見你,我就是過來幫他看看你有沒有空的。感覺那小子真的很着急的樣子,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嗎?”
蘇梓聞目光閃了閃,“可能是毒蛇的事情。”說着就趕緊讓荀越看了自己找到的東西。
荀越卻甩開蘇梓聞的手道:“你低燒了,沒感覺?”
蘇梓聞的确沒感覺,“我知道了,待會喝藥,你快看看這個。”
荀越真想吐血,但還是低頭查看,結果一看之下,微微挑眉道:“這是全部?”
蘇梓聞道:“大概有一部分燒掉了,我不确定。”
荀越道:“若是再加幾味藥材,就是最好的引蛇藥,哦,我明白了!”
荀越之前還奇怪,這種季節蛇都還沒醒呢,怎麽就有毒蛇咬人了,現在一看這就明白了。
荀越見蘇梓聞疑惑,就解釋道:“若是我想的那個藥,那應該就是捕蛇人專用的,捕蛇人會帶上這種香囊引蛇出洞,這種藥物會讓蛇變得躁動起來,哪怕冬眠都會被催醒吸引過來。”
“那佩戴者不是也有危險嗎?”蘇梓聞不解道。
“這就是這種藥物的神奇之處,引得蛇出來,但是蛇靠近又不敢太過接近,所以佩戴者本身反而最安全,而在佩戴者身邊的人才最容易被蛇咬,所以一般佩戴這種香囊的捕蛇人都是獨自行動的。”
蘇梓聞臉色變了幾變。
荀越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想通了,趕緊八卦道:“到底怎麽回事。”
蘇梓聞臉色微沉道:“這香囊是三皇子送給蘇纖凝的,三皇子也曾經慫恿蘇纖凝單獨約霍昭出去狩獵,只要他提前在樹林随機放置一些冬眠的毒蛇,等着引蛇藥的氣味催醒,那就有機會殺死霍昭。”
荀越驚嘆道:“神不知鬼不覺啊,這三皇子平時看他和和氣氣,原來是笑裏藏刀啊,不過他為什麽對霍昭動了殺心呢?”
“可能是因為蘇纖凝對霍昭有好感吧。”蘇梓聞不确定道。
荀越呵呵兩聲道:“那霍昭還真是冤枉,他可讨厭蘇纖凝了。”
蘇梓聞一愣,心中閃過一絲怪異,“為何?”
荀越道:“之前小安因為蘇纖凝回來傳信的事情在霍昭面前提了一句,霍昭就嘲諷蘇纖凝是故意裝暈,因為害怕要帶路再進樹林。說的時候那臉色叫一個嘲諷,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還別說,我就沒見過哪個男人對京中第一美人蘇纖凝是這種态度。霍昭不為美色所惑這一點是有些明君的樣子,哈哈哈。”
蘇梓聞也知道蘇纖凝的心性,暈倒之事估計真如霍昭猜測的那般。只是他沒想到霍昭竟然對蘇纖凝已經是這個态度了。
荀越沒說他跟霍昭八卦安國侯府那些人怎麽對待蘇梓聞的事情,聽完荀越知曉的那些事情後,霍昭似乎更加厭惡蘇纖凝了。
這一點上荀越跟霍昭是觀點想通的,所以忍不住幫忙說話道:“既然你現在得空,去見他吧。”
可是蘇梓聞卻聞言僵硬了一瞬,道:“他找我應該就是毒蛇的事情,現在清楚了,你告訴他就行。我……低燒了,想休息,明日再去見他吧。”
荀越想想也是,給蘇梓聞針灸了一番,留下藥方就又回去盯着霍昭了,畢竟他長時間不在的話,其他人進去看霍昭就麻煩了。
蘇梓聞忽悠走了荀越,喝完藥,又出去忙碌。林貴妃母子被軟囚禁,自然很多事情要依靠他去做,若是他什麽都不做還救了霍昭,很容易就被懷疑了。
等他做完這些事情之後,月亮高懸,蘇梓聞才回到營帳。
黑暗之中,剛剛進去,還沒有來得及拔火折子照亮點燈,就感覺一陣風襲來。
蘇梓聞不會武功,自然是來不及反應。
結果下一秒就被人緊緊抱入懷中。
熟悉的氣息讓心高高跳起的蘇梓聞瞬間穩住,可是等反應過來,心跳又不穩了。
“放開,你這是做什麽?不好好裝病,跑來這裏胡鬧?快回去。”蘇梓聞撐住姿态,僵着身體道。
霍昭被熟悉的語氣一訓,本能的就一抖。可是下一秒,卻心中好笑。
“看不見我,都知道是我,老師,果然你是天下最熟悉我的人。”霍昭說話語氣緩緩,語調上揚。有些像是調笑,又有些像是自嘲。
蘇梓聞分辨不出霍昭的情緒,但是他現在的确緊張,因為霍昭的懷抱太緊,他根本掙脫不了。他現在已經沒工夫在意這個不該出現的擁抱,而是霍昭來此的目的。
“你……”蘇梓聞剛想開口,就感覺額頭好像被什麽觸碰着,等少年炙熱的氣息噴在他臉上時,他才明白過來,漆黑的環境中,霍昭正用額頭抵着他的額頭。
蘇梓聞受驚,要掙紮,卻被霍昭兇道:“別動,我看看你有沒有低燒了,明明說了在這裏休息,來了卻見不到人,等了你一個時辰。你這個身體還到處亂跑,你可真是……不乖。”
霍昭語氣逐漸低沉,甚至帶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莫名讓蘇梓聞有些慌張。
蘇梓聞被霍昭的話語冒犯了,羞怒道:“胡說什麽,你……你先松開我,像什麽樣子。”
“我也不想這樣,我這不是怕老師逃跑嗎?”
“跑?我跑什麽?”蘇梓聞生硬道:“我說過我不喜跟人這般靠近,注意禮數。”
“可是白日我們不是還……”
“霍昭!”蘇梓聞真的急了。
霍昭輕笑一聲,似乎也不想把人逼得生氣,所以松開了一些。
可是當蘇梓聞以為霍昭總算還是說得動時,結果霍昭挪開了額頭,卻直接伸頭湊在蘇梓聞的耳邊,輕聲道:“那老師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就放開老師。”
偏偏這時候口口聲聲老師,蘇梓聞內心極度不自在,但卻根本不想回答霍昭的問題,因為他大概猜到了霍昭會問什麽,但是他卻沒法回答。
霍昭見蘇梓聞不語,就自顧自的将人摟抱的更緊,然後一字一句問出他最想問的問題。
“為何是我?不惜一切,救我,助我,幫我登上皇位。為什麽是我?”
蘇梓聞沉默不語片刻,才鎮定開口道:“我選殿下難道不是……啊!”
耳朵上傳來一痛,竟然是霍昭張口輕咬了他的耳朵一下。
若不是周圍沒火光,此刻大概就能看見蘇梓聞氣紅了臉的樣子。
正要動怒,就聽到某人不情願的開口道:“若是不願意說實話,我寧願你不說,我已經受夠那些編造出來的話語了。”
蘇梓聞一愣。
霍昭幾乎撒嬌道:“我寧願你不說,我也不想再為你的謊話而傷心了。”
也許蘇梓聞是為了他好,但是前生今世那些刻薄貶低敵意的言語真的是如同刀劍在他心口上劃痕。他不願意再聽。
“蘇梓聞,如果我死了你就可以恢複自由。可是你不想我死,你害怕我死,所以哪怕知道我中的可能是要命的蛇毒,你也願意舍命救我,那不是什麽脅迫下的效忠能辦到的,我不傻,所以別騙我。”
“罰我抄書是為了讓我學習,偏殿的點心也是因為你知道我吃不飽給我留的,落水事件,你害我是知道楊德妃要殺我,那帶毒的飯菜也是你弄走的,福全的死是你設計的,為的就是逼着楊德妃對我收手,那次演武場,你也是害怕我會出事,才給我吃護心丹,還有很多很多事情……你就是對我好,你就是真的在護着我,我知道。”
霍昭又重新将人抱緊,仿佛一個找到溫暖依靠的流浪小野獸,終于可以放下戒備了兩輩子的心,努力靠近。哪怕一片雲霧,往前走,什麽都看不見,會令人害怕,但是他仍舊堅定,露出肚皮給蘇梓聞。
可是蘇梓聞沒有給他想要的答案。
“殿下,多想了。”蘇梓聞安靜半晌,卻只給了這一個答案。“你現在是我的主子也是我的學生,是我選擇的未來,我自然是拼盡全力,再說了身為一個帝王不該糾結這類問題,太不成熟了。你只要想好怎麽利用我這份效忠就好了。”
霍昭渾身一僵,仿佛被拒絕了一般,想起之前他也觸及過類似的問題,可是蘇梓聞卻直接避開,根本不想回答。
就像前世什麽都不解釋的蘇梓聞一樣,只做想做的事情,達到了結果就夠了。
他不知道蘇梓聞有什麽苦衷非要保密,霍昭有預感,自己問了,也未必會得到答案。但是霍昭又怎麽可能甘心這困擾了他兩世的疑問得不到回答。
霍昭被蘇梓聞淬煉了兩世,自然不會輕易被打擊。蘇梓聞不說,大不了自己想辦法調查。
這一世沒有被蛇毒影響,蘇梓聞的壽命不會這麽短,他們有的是時間慢慢耗着。
但是霍昭現在還是有些生蘇梓聞的氣,為什麽就不能跟他坦白呢。
“我說了,你可以松開我了。”蘇梓聞見霍昭久久沒有反應,實在受不了這束縛着他的擁抱。
霍昭的确松開了,但是眼眸卻閃過精光,嘴角含笑道:“着什麽急啊,老師還真是見外,待會,我們還要脫了衣服,更緊密的抱在一起呢。”
蘇梓聞頓時渾身一僵,一雙柳葉眼都因為驚愕而瞪圓了,背後一陣冷汗,瞬間拼命掙紮起來,“你發什麽瘋。”
霍昭卻無辜的任由蘇梓聞掙脫道:“荀越交代的啊,讓我務必從今日開始,日日為你運功。老師既然這麽成熟,總不會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吧,身為老師以身作則啊。”
蘇梓聞頓時僵住,半天才艱難道:“……像以前那樣……”
結果霍昭直接擡手将蘇梓聞打橫抱起,往屏風後面的床鋪抱去。語氣嚴肅無比道:“誰讓老師把自己的身體折騰的這麽嚴重,以前的辦法效率太低,趕不上你破壞的速度,我可不想老師因為不愛惜自己的身體而常常生病,日後我還要依靠老師呢。”
“四殿下……霍昭……”蘇梓聞急慌了。
“噓,別這麽大聲,叫巡邏的人聽見,還以為有賊人闖入呢,到時候我們可就說不清了。”賊人霍昭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不要臉到底。也不知道是不是為了剛剛那不痛快的聊天而報複某人。
反正霍昭知道,每次他這樣不着調,蘇梓聞就會露出不一樣的神情,更加……靈動真實。
不等蘇梓聞想辦法應對,已經被霍昭放在床上,一伸手就抽掉了蘇梓聞的要帶,欺身而上,一副惡霸扒人衣服的姿态,
蘇梓聞這樣的性子實在是招架不住畫風突變的霍昭,又不敢大聲,等衣襟都被拉開了,才終于慌了神,最後竟然狼狽又勢弱的伸手撐住靠近的堅實胸膛。
“療傷而已,你這是什麽姿态,霍昭,我……我生氣了。”
可是蘇梓聞剛剛說完,下巴就突然被霍昭的一只手擡起。蘇梓聞的喉結緊張的滾動了一下。一種無形的帝王威壓壓着蘇梓聞。仿佛一瞬間感覺眼前看不清楚的人無比的陌生。
“老師真不講理,待會運功的人是我,勞累的人也是我,我如此孝順,你還生我的氣,老師,這事兒我可不慣着你,別逼我用強的。”
霍昭說着,聲音都變了,透着一股威脅的氣息,随即松開蘇梓聞繃緊的下巴,用雙手也直接抓住蘇梓聞的手腕,分開按在枕頭兩邊。
這絕對是一個讓身為男子的蘇梓聞恐慌的姿勢,生怕臭小子一個發瘋,腦袋不正常,就跟在樹林中一樣,做出什麽奇怪的事情。
蘇梓聞也了解霍昭的心性,越跟他對抗,他就越要反着來,不能刺激的主兒。
最後,黑暗中,只能聽到蘇梓聞近乎妥協的聲音。
“衣服……我自己來……”
作者有話要說:
來晚了,對不起,想多寫點來者,忘記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