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餘靜好和沈慧沒想到這些人會是如此的反應, 頓時感激的不知道該說啥。
還是餘靜好先反應了過來, 小手一揮, “今天的米茶比昨天準備的要多一些,那麽, 今天管飽,随便吃,不加收錢。”
“真的嗎?”工人們一口同時的問道。
“咱們做生意就講究個誠信, 話既出, 就一定會做到的。”沈慧接口道。
一時,大家為了更快的吃上飯,自發的就拍好了隊。
推車的櫃面是做的玻璃的, 站在一旁,都能清晰的看見裏面的菜色。所以, 每一個上前買飯的人,都不用再糾結思考要吃什麽, 都是提前看好了想好了, 輪到了自己,就直接買了。
雖然餘靜好說了今天米茶管飽,大家只要想吃, 都可以随時過來添。可,那些工人也并沒有真的來回打好幾次。
只偶爾有幾個飯量大的, 會有些不好意思的說, 再來一碗, 并且會說, 可以水多一些,米少一些也行。
餘靜好卻并沒有真的這麽做,她一般都是小半碗米,大半碗的米茶水。對于吃過飯的人來說,這麽說,既能飽肚子,也能解渴。
原來習慣性往餘靜好原先打飯去的那些人,除了沖在最前面的幾個人是在那個婦女哪裏買的,其他的人,見勢不對,全跑來了餘靜好的攤位前。
婦女的攤位門庭冷落,餘靜好打菜的間隙朝哪裏看了一眼,只見婦女從櫃臺後面走了過來,胳膊撐在櫃臺的臺面上,正一臉的惡毒的看着自己這邊。
誰知,餘靜好還沒收回視線,就見婦女的眼神移了移,不知看見了什麽,霎時換上了一副面孔,喜笑顏開的。下一秒,視線又移回到餘靜好的臉上,沖她揚了揚下巴,露出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來。
“都讓開,讓開。”
餘靜好回頭,就看見一個腆着啤酒肚的中年男子,一臉不耐的扒開站在推車前的工人,表情不善的走了過來。
擡手拍了拍玻璃臺面,餘靜好都感覺到推車不穩的震了震,她忙低下頭看了眼被四個大石頭固定住的輪子,見石頭還穩穩的擋在輪子前面,心裏不由的松了口氣。
“麻煩請問,您是?”沈慧把裝錢的盒子不動聲色的塞進了推車下面,并用簾子一把蓋住,陪着小心的開口道。
中年男子撇了沈慧一眼,滿臉的橫肉,一看就不像是什麽好人,像極了穿街走巷的混混。眼神裏也透露着幾分邪氣,“我是誰你都不知道?”
沈慧想了想,确定沒見過這人。她老實的搖了搖頭,“不好意思,我好像真的沒見過您。”
“啪”的一聲,中年男子再次拍了玻璃臺面一下。
餘靜好和沈慧的心随着他的動作,一下子揪了起來,真擔心他會一下子把玻璃臺面給打破了。
“這裏是工地,是政|府的工程,誰允許你們在這裏擺攤的?你們這樣完全影響了裏面的工作。”
“麻煩請問,您是?”沈慧聽他這麽一說,眼尾掃了眼站在另一邊遠遠看戲的婦女,心裏隐隐有了猜測。
中年男子腦袋一揚,臉上是高人一等的得意,擡手握拳,大拇指朝身側的工地一指,“這工地上的工人全歸我管,你說我是誰?”
餘靜好和沈慧心裏同時道,果然還是來了。
兩人下意識的對視了一眼,沈慧看向中年男子,臉上挂上笑,“剛剛您說工地門口不讓擺攤,可是,我這都來了半個月了,也沒人跟我們說過呀。”
中年男子微揚着頭,輕蔑的看着餘靜好和沈慧,“所以我今天來告訴你們,這裏是不允許擺攤的,現在,立刻,馬上,你們給我趕緊走。”
見過找麻煩的,還沒見過這麽厚顏無恥的。
餘靜好攥了攥拳,盡量讓自己臉上的笑容看起來自然一些,伸手一指,“既然您這麽說,我們當然不能反駁了,只是,在這裏擺攤的,可不止我們一家,您瞧,那不還有一個嘛。您可不能只趕我們不趕別人。”
婦女見餘靜好突然指着自己,正看的興起,臉上的笑容霎時一僵。
因着隔着一些距離,她聽不清餘靜好他們具體說了些什麽,但是她清晰的看見,自家的男人在餘靜好說完話以後,看着自己這邊的臉色是有些難看的。
婦女馬上換了個姿勢,站直了身體,有些緊張的看着餘靜好那邊。
中年男子被餘靜好的話一噎,臉色異常難看,沉着臉,臉上的橫肉此時看起來越發兇狠起來,沈慧一下子被吓到了。
餘靜好其實也被吓到了,但想着,輸人不輸陣,自己又沒做錯什麽。既然你說工地門口不讓擺攤,那麽,既然不能擺,那就大家一起都不擺。
她就不信,這人真的敢一點道理不講的,就只趕自己走。
餘靜好到底心裏還顧念着人性裏的善意,可她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些人真的是不能用正常人的眼光去看的。
“砰”的一聲。
推車被掀翻了的,桶裏的米茶一下子全流了出來,沒有拉上的玻璃推門,簾子裏的菜也全部撒了出來。
搬着殘渣的磚頭泥地上,頓時一片泥濘。
幸好,餘靜好早一步把沈慧拉向了一旁,兩人都沒有被湯汁濺到身上。
只是看到眼前的一切,兩人氣的發抖。
剛剛一直沒出聲的工人們,這會兒都站了出來。幾個人過來,幫着把推車立了起來,米茶和菜幾乎已經撒了個幹淨,只有米飯,桶裏還剩餘了一些。
沈慧看着順着斜坡慢慢往下滑落的菜汁,心裏異常難過。
“工頭,你咋能這麽做啊?”
“這工地上啥時候說過門口不讓擺攤了?”
“你自己個兒媳婦還在哪兒擺攤呢,你咋這麽霸道?”
“是啊,平時看誰不爽,就不讓人幹了,要麽就把人給換到危險的地方去,你這人心黑還自私。”
餘靜好和沈慧聽着工人的話,兩人一時沒開口。
此時,不知誰喊了一句,“老子不幹了,跟着這麽個工頭,遲早有一天,錢沒賺到,反倒把命給賠進去了。”
“是啊,老子也不幹了。”
“老子也不幹了。”
……
餘靜好和沈慧頓時面面相觑,兩人看向正被工人圍在中間的工頭,只見他的臉黑的吓人,咬着牙,明顯可以看見他因為生氣,腮幫子隐隐的抽搐着,垂在腿側的雙手緊緊的攥成了拳。
這邊鬧的聲響太大,原本都在工棚裏吃飯的工人這會兒也都湧了出來,指指點點的,七嘴八舌的說着什麽。
細碎的議論聲湧進了餘靜好的耳朵裏,無非都是說這工頭為人刻薄,做人斤斤計較,有時候看人不爽,甚至還會克扣工錢之類的。
餘靜好聽着,也難怪這些工人能因着自己的這點事,就這麽鬧起來,大概,也是積怨已久了吧。
那邊人太多,餘靜好和沈慧也擠不進去,即使擠進去了,怕是也輪不到她們倆說話。
“真是可惜了。”沈慧一臉的心疼。
餘靜好看着地上淩亂的一片,心裏也是心疼的不行。
不說這些都是花錢買的,她和媽媽可是一大早起來,認真用心的做了每一道菜的。雖然,她們确實是靠這個在賺錢,卻也是真的在用心做菜了,并沒有為了賺錢而賺錢。
每一樣菜都是媽媽用心精挑細選的,只要稍微菜品差一點的,媽媽都沒有買回來。她還記得她們剛做生意時,媽媽說過,“既然要做生意,就一定要用良心做,她們可不能賺黑心錢。”
原本另一邊準備看戲的婦女,見這麽鬧了起來,臉色也變的難看起來。
她看着自己的男人被那些工人圍在人群中間,裏三層外三層的,大家都對着他指指點點的說着什麽。男人個子高,遠遠地,她都能清晰的看見男人已經徹底黑了的臉。
轉眼,她的視線又掃到站在一旁冷冷的看着自己男人被人指點的餘靜好母女倆,頓時怒從心起。
婦女覺得,如果不是這兩個女人的出現,自己的生意就不會受影響,錢也不會因此少賺。而自己的男人,一向在工地上說一不二,所有的工人看見他都是點頭哈腰的讨好着。
誰成想,今天竟然會因為這兩個女人,被這些下賤的工人們,當衆指指點點的鬧着造反。
婦女越想越氣,胸口因為生氣,不斷的上下起伏着,想也不想的就朝着餘靜好母女走來,來勢洶洶。
即使這邊鬧的不可開交,餘靜好也時不時的在注意着另一邊的婦女,畢竟,這件事是因她而起。這會兒,自己的男人被這麽多人為難着,她想着,這人怎麽都要過來幫忙的。而說到底,今天的事兒會鬧起來,哪怕她不想承認,多少也與自己有關。
當然,在她心裏,這一切的起源全是婦女的嫉妒心作祟。
婦女越來越近,徑直走到了餘靜好母女跟前,恨恨的瞪了兩人一眼,二話不說的擡起手就朝前打去。
餘靜好自認為自己還沒“善良”到,別人打了自己的左臉,還要把右臉伸出去讓別人打的地步。
所以,婦女的胳膊還沒揮到跟前來,餘靜好就已經擡手握住了婦女的手腕,“因為你自己的嫉妒心,現在你男人已經自身難保了,你不想着過去幫你男人,竟然還想打人?”
“你松手?”婦女沒有回答餘靜好的問題,而是不斷的掙紮着,想要從餘靜好的手裏掙脫出去。
餘靜好畢竟是在鄉下做過體力活兒的人,力氣自然要比一般的婦女大了多了。
婦女掙了好一會兒都沒有掙脫,狠狠的皺着眉,“賤人,我讓你松手,沒聽見?”
餘靜好微一挑眉,“你先道歉,并且賠償我今天的損失,我再松手。”
“哈?你讓我道歉,還賠償你的損失?”婦女像是聽見了什麽笑話一般,誇張的張大了嘴,喊了出來。
餘靜好點點頭,沈慧上前說:“我們來這裏做了半個月的生意了,一直都是相安無事的,來工地的領導我們也看見了一撥又一撥,也沒聽見說不讓在門口擺攤。今天,你早早的過來占了我們的位置并不說,你男人出來為難我們,難道不是你在背後撺掇的?”
婦女梗着脖子,“工地門口這麽大的地兒,這裏是寫了你的名字,還是被你買下來了?我愛來這裏就來這裏。怎麽?你在這裏擺了幾天的攤兒,這地兒就歸你家了?”
這話說的着實有些不講道理,但是,卻也讓人難以反駁。
餘靜好淡淡的看着她,“是,這地兒是工地的,上面既沒寫我的名字,也不是歸我家的,但是,今天你男人過來找我們麻煩,是不是你在背後撺掇的?”
婦女心裏一虛,下一秒卻又一臉的“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叫嚣開了,“是又怎麽樣?你也不看看,你的攤子擺在哪裏?離着工地門口就三五米的距離,一到中午,買飯的人又多,擠來擠去的,把工地的大門全給堵起來了,要真有個什麽事兒,可就麻煩了。我男人過來讓你挪個地方,那可是全為着工地着想。”
餘靜好冷笑一聲,“為着工地着想?”說着,嘲諷的斜睨了一眼正在工人圍在中間譴責的工頭,“是啊,你男人可全是為了工地着想,結果,現在這些工人可都說要不幹了。大概,你男人即将成為一個光頭司令了。”
說完,她見婦女的臉色越發難看,“就是不知道,被工地的老板知道了,你男人是會漲工資,還是連工作都不保了。”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婦女立刻炸了。
擡起另一條胳膊就朝着餘靜好揮了過去,一旁的沈慧看了,忙要上前來擋,而餘靜好早有防備,在婦女擡起胳膊時,手上使了一個巧勁,将婦女往後一推,婦女腳下頓時不穩,上身朝後倒着,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已經摔在了地方。
婦女似乎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整個人呆呆的。
餘靜好上前一步,居高臨下的看着婦女,又看了一眼另一邊還在不斷的叫嚣着的場面,眼見着就要不受控制了,餘靜好涼涼的開口:“你有時間來這裏找我麻煩,還不如過去好好幫幫你男人。如果這些工人真鬧了起來,你以為,你的男人還能保得住這份工作?畢竟,你做的菜又不好吃,賣不出去,如果你男人真沒工作了,怕是你也根本養不起這個家吧。”
說着,冷冷的看了跌坐在地上的婦女,側頭看向站在身旁的沈慧,“媽,這裏估計一時也散不了,咱們還是把東西收拾收拾回家吧。”
沈慧轉頭又看了眼一地的狼藉,心裏再次一疼,還是點點頭。
托盤裏的菜,木桶裏的米茶基本上已經撒了個清光,只有木桶裏還剩一些米飯,只是,剛剛工人們推搡之間,黃泥早就已經濺進去了,那些米飯也是沒辦法再吃了。
兩人頗費了些力氣,把推車扶了起來,又從地上把托盤撿起來放進推車裏,裝米飯和米茶的桶也搬上了推車。索性,裝錢的盒子是放在推車下面的,剛剛工頭把推車推到,裝錢的盒子是被壓在了下面,倒是沒有丢失。
餘靜好和沈慧剛收拾好,就看見婦女從地方爬了起來,再次兇狠的瞪了兩人一眼,轉身朝着人群裏擠了進去,大概是剛剛餘靜好的話吓到了她,畢竟,男人才是他們家的頂梁柱,如果男人真的因此丢了工人,那麽,他們一家可就真的要喝西北風了。
剛上初中的兒子,已經上了年紀的父母,哪裏都是錢。而這一切,可全都指望着男人在工地上的工資。
因為男人會讨好領導,時不時的還有油水撈一撈,所以,這份工作,是一定不能沒有的。
餘靜好和沈慧看都沒看婦女一眼,兩人推着車子便打算離開。剛走了兩步,兩人又停了下來,回頭看着鬧成一團的工地門口,沈慧心裏難掩擔憂,“好好,雖說這些工人大概早就不服工頭管了,可到底是因為咱們才鬧了起來,我這心裏總覺得有些別扭。”
“是啊。”餘靜好點點頭,過了一會兒,她才開口說:“媽,今天他們鬧這麽一出,肯定會驚動上面的領導,等過幾天,咱們專門做一些菜過來,免費請這些工人吃吧,也算是感謝他們了。”
沈慧一聽,倒是贊同的點點頭,“行,不管怎麽說,今天他們也為咱們出頭。”
餘靜好和沈慧推着推車朝家走,餘靜好說:“正好,這兩天咱倆也休息休息,順便能多看些地方,好好找一找店面。”
“恩,咱們畢竟是第一次開店,不僅要好好找找店面,還得琢磨琢磨這店要咋開,畢竟,開店和咱們擺攤是不一樣的。”
餘靜好點頭。
是啊,開店似乎還得去有關部門做登記,還有營業執照的問題,這麽一想,她一開始,還是想的太簡單了一些。
雖然這麽想着,但是,餘靜好覺得,既然自己重新回到了現在,那麽,就一定要好好的活這一輩子,不辜負上天對自己的仁慈。
兩人一邊聊着一邊朝家走,剛剛的糟心此時倒是消散了一會兒,也有心情好好觀察着這條已經走了大半個月的路了。
就在離家一個轉角的地方,沈慧看着路邊,突然說道:“咦……這條路咱們走了也有大半個月了,我今天才知道,原來警察局就在這裏呢。”
餘靜好順着沈慧的視線看了過去,頓時笑了,可不是,在這裏住了這麽久了,并且每天都走着同一條路,竟然都不知道警察局就在這裏。
“這下好了,如果真遇上麻煩了,從家裏跑過來,還不到一百米呢。”餘靜好笑着打趣了一句。
沈慧對着餘靜好嗔笑了一聲,“瞎說什麽呢?咱們安安分分的做人,踏踏實實的做事,最好這一輩子都不要踏進警察局半步。”
餘靜好理解沈慧的想法,跟着一笑,突然想到後世網絡上很流行的一個句式,不由的說:“是,我媽長的漂亮,說啥都對,并且不接受反駁。”
“你這孩子。”沈慧先是沒聽明白,後來反應過來了,擡手點了點餘靜好的額頭,笑的一臉幸福。
“好好,你咋現在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