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餘靜好看着在三個房間裏來回穿梭的幾個人, 整個人都是懵的。
從她醒來離開餘家回沈家, 再從沈家來到城裏, 這麽快一個月的時間,她很确定, 不論是自己,還是媽媽都沒有和餘家的人聯系過,更別說沈家了, 她相信, 她舅舅一家對餘家的厭惡,并不比自己少幾分。
所以,這幾個人是怎麽能找到這裏來的?
“奶奶, 爸,你們是咋找到這裏來的?”餘靜好忍不住開口問道。
她不開口還好, 這麽一問,原本還一臉笑眯眯, 見牙不見眼的餘老太太臉色頓時一變, 沉了下來,“你和你媽一樣,狼心狗肺, 良心全喂了狗。”
餘靜好和沈慧臉色同時一變。
“奶奶,你這話什麽意思?我媽和我爸已經沒關系了, 當初咱們也說好了, 年底給你們五千塊錢, 我就跟我媽了, 和餘家也沒關系了。”
餘老太太和餘愛國在沈慧心底到底是留下了深刻的痕跡,離開餘家的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原本已經有些改變的她,這會兒乍然看見這兩人,骨子裏的瑟縮感一下子湧了出來。這會兒,她站在餘靜好的身後,頭微微的低着,一副小媳婦的模樣。
餘老太太頗有些瞧不上的斜睨了沈慧一樣,又上下來回打量了餘靜好幾眼,端着一副長輩的架勢,“好好,你現在還小,不知是,被你舅舅舅媽忽悠了幾句,就真的以為是奶奶對你不好了。”
“你想想,在家的時候,奶奶是餓着你了,還是凍着你了?夏天兩套衣服,冬天兩套衣服。每天早上都是番薯稀飯,中午絕對少不了的白米飯,晚上不僅有飯,有時候還做湯吶,隔三差五的,你小叔還給家裏買肉買魚的,你說說,哪裏有虧待你了?”
餘靜好冷冷的看着餘老太太,一臉的冷漠,就好像是個旁觀者一樣。
心裏卻一陣冷笑。
這些話确實沒錯,冬夏各兩套衣服,一日三餐也沒餓着,時不時的小叔也着實會買些魚啊肉的回來。
可是,冬夏的衣服卻基本上都是小叔一家不穿了,改過以後再給她穿的。在她的記憶裏,她都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有過一套嶄新的衣服。哦,也不對,自從她來例假以後,在媽媽的再三的哭求下,曾給她買過兩三條的內褲。除此之外,新衣服是什麽?她讀書是真的少,并不知道。
說到那些吃的,早上的番薯稀飯,爺爺奶奶還有小叔一家吃的全是幹的,他們一家吃的全是見湯不見米的粥,更別說放進去的番薯了,使勁攪拌攪拌,大概零星會有些番薯沫吧。更別說那些魚啊肉的,全是小叔拿回來的,那自然也是爺爺奶奶和小叔一家吃了。
用奶奶的話說,老大一家,幹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夠,有啥資格吃肉?喝米湯水都是一種浪費。
餘靜好閉了閉眼睛,深深的呼吸了一口,視線轉到一直站在餘老太太身後沒有開口的餘愛國身上,“說吧,你們今天來的目的是什麽?”說着,再次想到這兩人是怎麽找到這裏來的,喉嚨裏就猶如卡了一根刺一般,上不得下不去。
“還有,你們是怎麽找到這裏來的?”
餘愛國小心翼翼的看向餘老太太,餘老太太感受到他的視線,斜眼瞪了他一眼,咳了咳,一臉的趾高氣揚,“餘靜好,你是咋跟長輩說話的?”
餘靜好聽着餘老太太的答非所問,還非要端出長輩的款兒來,實在忍不住朝天翻了個白眼,“那看來您就是想來看看了,好了,現在看也看好了,我和我媽也要休息了,您可要走了。”
說完,就拉着沈慧的手轉身朝着剛剛就停在一旁的推車上,開始動手把裏面的托盤什麽的拿出來,往廚房裏放。
一趟有一趟,終于把推車裏的東西全部拿了出來。沈慧在廚房裏清洗餐具,餘靜好拿着盆子去衛生間裏接了一大盆的水,拿起抹布,開始認真的擦起了推車。
餘老太太和餘愛國兩人徹底的被餘靜好母女給忽略了。
兩人站在堂屋門口,看着旁若無人的忙着自己事情的母女倆,一時反應不過來。過了好一會兒,餘老太太大概是才終于明白了,眼前的這兩個人是真的沒把自己放在眼裏,竟然真的就那麽晾着自己,去做自己的活兒去了。
頓時氣的直翻眼睛,胸口起伏不定。
餘愛國看着餘老太太給氣的不行,忙上前順着她的背,嘴裏急促的喊着“媽,媽”,似乎是真的擔心自己給老娘給氣出個好歹來。
安撫了好一會兒,餘老太太也沒平靜下來,還擡起胳膊伸出指頭在餘靜好和沈慧之間來回指着,嘴唇直哆嗦,就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餘愛國看餘老太太這個樣子,心裏也急了起來,下意識的喊道:“沈慧,你趕緊給媽倒杯出水來。”
一直背對着他們的餘靜好雖然看着是在擦洗推車,但其實一直在聽着身後的動靜,這會兒聽着餘愛國急切的聲音,不由的放下了手裏的抹布,站了起來。
還沒說話,眼尾就掃到了站在廚房裏略有些手足無措的沈慧。
“沈慧,你還愣着幹啥?”等了一會兒都沒等到沈慧端水過來的餘愛國回頭兇狠的瞪着站在廚房裏的沈慧。
餘靜好清晰的看見,沈慧雙手僅僅的攥在一起,垂在小腹的位置,身體下意識的瑟縮了一下,眼底閃過慌亂,不過,只一瞬,她閉了閉眼,抿了抿唇,再睜開眼時,眼底裏鎮定許多,還轉過頭,看着餘靜好露出一抹淺笑。
莫名的,餘靜好心裏終于生出一股“塵埃落定”的想法來。
她不知道為什麽會是這種感覺,只覺得,大概從此時此刻起,一直以為她心底的那股若有似乎的恐慌感,才終于徹底的消失不見了。
她知道,她的媽媽已經徹底改變了,由內而外。
沈慧轉身,拿過一個玻璃杯,直接從水龍頭裏接了一杯水,走出來遞給餘愛國。
餘愛國看着眼前突然出現的杯子一怔,随即便大聲吼了起來,“你是瞎嗎?沒看見媽這會兒不舒服嘛,我哪裏有手喂?”
沈慧盯着他看了幾秒,做出了一個人令所有人都吃驚的舉動。
她揚起手裏的杯子,直接一杯水潑向了餘愛國,冷冷的開口道:“餘愛國,你媽現在就是病死在我面前,我幫是情分,不幫是本分,你吼什麽吼?別忘了,你現在可是站在我的地盤上,要是還這麽大呼小叫的,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說完,拿着杯子轉身進了廚房,又接了一杯水給松了過來。
大概是餘愛國被沈慧剛剛的氣勢給吓到了,這一次倒沒在多說什麽,老老實實的接過水杯,慢慢的喂着餘老太太喝。
一杯水,斷斷續續的喂完了,餘老太太嘴角還挂着水珠的痕跡,不斷上下起伏的胸膛才終于慢慢的緩和了下來。
餘老太太又沉重的喘了口氣,一把推開扶着自己的餘愛國,就朝着沈慧走去,擡起胳膊就想打人,畢竟,她打沈慧就跟随口吐痰似的,是一件習以為常的事兒,她到現在,都還以為眼前的沈慧仍然是曾經在餘家的沈慧。
所以,在沈慧一把握住餘老太太手腕的時候,餘老太太看着沈慧的眼神就猶如見了鬼一般。
“媽,我現在還叫你一聲媽,是看在你是好好的奶奶的份上。”
“媽,我沒有奶奶,只有媽媽,舅舅和舅媽。”餘靜好環着雙臂跟看戲似的倚在推車上,說完,對上沈慧回頭看她的視線,扯了扯嘴角,又加了一句,“哦對了,我還有一個表哥一個表姐呢,媽,您這還不到四十吶,怎麽就記性不好了。”
沈慧略有些無奈的沖餘靜好輕輕的搖了搖頭,只換來了餘靜好的一個白眼。沈慧包容一笑,再回頭時,臉上的表情赫然換上了冷然。
“你們要是還把自己當好好的奶奶和爸爸,過來看看她,我雖然不歡迎,但一杯茶還是會端出來的。可若是,你們是來找麻煩的,我對你們也絕不會客氣的。”
餘老太太也是做慣了農活的人,只用力掙了幾下,便掙脫了沈慧的鉗制,整個人氣的臉紅脖子粗。
上前用力推了沈慧一把,餘靜好忙上前從身後扶住沈慧,才沒有摔倒。
餘老太太手上的力道絲毫沒有收斂,就是這麽一推,沈慧都覺得胸腔裏像是着了火一般的難受,一陣咳嗽着。
“你們到底是來做什麽的?”餘靜好心裏一直壓抑着的怒火終于是控制不住了。
餘老太太輕蔑的看着兩人冷漠的說:“你是我餘家的種,我今天就是來帶你回家的。”
“你說要給我的五千塊我也不要了,我活了一把子年紀了,遠還沒有到要為了一點子錢就讓兒子離婚,落的個不要孫女的名聲。”
“而且,你也知道,我已經給你看好了人家,你現在趕緊進屋收拾收拾,跟我回家嫁人去。”
說完,對上餘靜好不馴的眼神,想了想對身旁的餘愛國說:“愛國,還是你進去幫她收拾衣服去,記得只要是值錢的都帶上。”
餘愛國“哎”了一聲,看了一眼沈慧,“媽,沈慧咋辦?”
餘老太太扯起嘴角冷笑一聲,“這個女人水性楊花,你還要來幹啥?等着讓她給你戴綠帽子嗎?”
“綠帽子”三個字大概是所有男人的雷點,餘愛國吶吶的點點頭,轉頭看向沈慧,就好像眼前的女人已經給自己戴了綠帽子一般,滿眼裏都是惡心厭惡。
狠狠的瞪了沈慧一眼,便轉身就朝着堂屋走去。
餘靜好和沈慧聽着餘老太太和餘愛國無恥的對話,兩人都氣的不行,尤其看見餘愛國朝裏走去,兩人同時跑了過去,攔住餘愛國不然他進去。
三人來來回回的推搡了好幾下,餘愛國都沒辦法進去,耐心頓時消失殆盡,擡手就要朝着兩人打去,還沒動手,餘老太太也跑了過來,一把抓住餘靜好的胳膊,就跟拎小雞兒似的,把一把摔在了院子裏的地方。
居高臨下的道:“你最好老老實實的跟我回家,不然,我要你好看。”
餘靜好撐着地,站了起來,毫不退縮的看着餘老太太,說:“你現在是在犯法,以暴力幹涉他人婚姻自由,處兩年以下有期徒刑或拘役。”
“犯法?我給我自己親孫女找對象結婚,我犯了誰的法?”餘老太太一臉的嗤之以鼻。
餘靜好目光一沉,看一眼正趴在地上,緊緊抱着餘愛國一條腿的沈慧,眼睛突然一亮。
對于餘老太太和餘愛國這兩人,講道理是根本講不通的。
就像之前明明已經說好給五千塊錢,買兩個人的自由,如今卻反悔了。當然,以她對餘老太太的了解,她絕對不會是因為五千塊太少而反悔,肯定是小叔一家在中間搗鬼了。
既然你們做了初一,那麽就別怪我做初二了。
餘老太太見餘靜好被自己堵的說不出話來,她以為餘靜好已經害怕了,遂得意洋洋的揚着下巴,側過頭看着正被餘愛國使勁捶打着的沈慧說道:“好好,你都十六歲了,是個大人了,瞧着你都趕帶着你媽來城裏賺錢了,就知道你是個聰明人。”
“聰明人呢一般都會選擇一條對自己好的路來走。你想想,你和你媽在城裏累死累活的在工地上賣飯賣菜,每天對着一大群老爺們賣笑,才賺那麽點錢,辛不辛苦?”
餘靜好聽着,臉色不變,心裏倒是吃了一驚。
她竟然知道自己和媽媽在城裏的營生,腦子裏頓時轉了起來,到底是誰說的。只是,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餘老太太又開口 。
“咱們畢竟是鄉下人,城裏的錢再多,也不是咱們這種泥腿子賺的,今天中午,你們不就是被城裏人欺負了嗎?”說着越過餘靜好看着她身後的推車,一臉譏諷的笑,“一車的米飯和菜全給撒地上了,那得浪費多少錢?”
“這些都是誰告訴你的?”
餘老太太笑,“誰告訴我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和你媽是絕對逃不過我的五指山的。”
“是嗎?”餘靜好露出詭異的一笑。
“那是肯定的。”
餘老太太話音剛落,餘靜好突然一個轉身,就朝着屋外跑去。
餘老太太還沒反應過來,餘靜好的身影已經不見了。她一下子就慌了,“愛國愛國,趕緊的,好好那個賤丫頭跑了。”
一邊喊着一邊上來就扯餘愛國的胳膊,還順勢踹了地上的沈慧一腳,“這個賤人以後再收拾,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好好那個賤丫頭,這次要是她再給跑了,咱們可拿什麽跟王胖子家交待?”
“跑了?從哪兒跑了?”一直沒注意這裏的餘愛國問。
餘老太太指了指方向,餘愛國就往外追了上去。
只是,餘愛國的身影還沒消失幾秒鐘,餘老太太就見着餘愛國一邊倒退着往院子裏走來。
餘老太太看着他的背影,大喊道:“你個沒用的慫貨,讓你去追人,你回來做啥?你別忘了,咱們可是收了王胖子家的彩……禮……”
說到最後兩個字的時候,聲音越來越小,細如蚊蠅,臉上的表情卻是越來越驚恐。
“您聽見了吧,我沒騙您。”餘靜好聲音有些急促的對身邊的三個警察說,“您,我媽已經給他們打的起不來身了。”
說完,便朝着沈慧跑了過去,小心翼翼的扶着她站了起來,小步小步的走到警察身邊站着。
“好好,好好,你咋把警察喊咱們家來了?”餘老太太聲音都壓了下來,帶着一股子見着大人物時的拘束感。
餘靜好對她的話嗤之以鼻,轉過頭就對身邊的警察說:“他們一個是我奶奶,一個是我親爹,可是,我還有三個月才滿十六歲,他們就強迫我嫁人。”
“在咱們鄉下,都是16歲就嫁人的。”餘老太太小聲嘟囔了一句。
這話也沒錯,在農村确實是這樣。
無論法律再怎麽規定,一個不告,一個不究,大家都當成理所當然的事情了。所以,餘老太太心裏對于餘靜好跟警察說這個,一點沒在怕的,因為在她眼裏,她根本沒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事。
餘靜好就跟沒聽見她說話一般,繼續說:“之前在鄉下的時候,我媽不願意,就帶着我離開了。本來我爸媽是要離婚的,但是因為當初根本就沒領證,就答應今年年底,我們給他們五千塊錢,彼此之間就互不相幹了。今天,他們突然跑了過來,不由分說的就要進屋拿東西,我奶奶還說,值錢的東西一定不能忘了。”
“他們這樣算是入室搶劫了嗎?”
三個警察一陣面面相觑。
眼前這個小姑娘來報案的時候,說的是有人沖進家裏打人搶東西,可這明明就是一起家庭糾紛啊。
至于這小姑娘說的她奶奶強迫不滿十六歲的她嫁人,說實話,未成年女孩嫁人生子這個事兒,他們也不是沒管過的,但是,一來那些人年齡不夠根本沒領證,二來大家當面都不承認,他們也很為難。
眼前這個,倒是前所未有的第一個主動找警察的。
只是,這裏面的緣由和報案時說的不一樣啊,他們可不可以找領導告這個小姑娘虛報假案?可是,這明明就是強迫未成年少女嫁人案,咋又變成了入室搶劫案了?
三個警察表示,他們只是剛分來的新人啊,處理不來這麽複雜的案情。
其中一個年齡看起來最長的警察咳了兩聲,看着餘老太太,問:“她說的是不是真的?”
餘老太太總覺得餘靜好說的好像不對,但又不知道那裏不對,不過,她心裏也知道入室搶劫幾個字的意思。
“警察,這丫頭是我親孫女,我來自己孫女家,咋就成了入室搶劫了?”
“這……”
“警察,哪怕是親屬之間,去別人家裏,不經過主人允許就拿主人東西,這不算入室搶劫嗎?”餘靜好仰着頭看着警察,睜着一雙忽閃忽閃的圓眼鏡,問這話時還帶着一股子天真。
年長的警察對上這樣的眼睛,點點頭,側頭對身後的兩個警察說,“先帶回去。”
話音一落,兩個警察就上前來壓餘老太太和餘愛國。
餘老太太這會兒真的是被吓到了,下意識的就開始掙脫,年輕警察沒有防備,倒是一下子被餘老太太給狠狠的推了一把,幸虧反應快,不然還真的摔在地上。
餘老太太不僅自己把要過來壓她的警察給推開了,還走過去,把要壓餘愛國的警察給推了一把,深圳手指就指着警察說:“你是不是已經跟我孫女睡過了?上來就抓人,我現在懷疑,你們幾個根本就不是警察,就是我孫女和她媽在外面的野男人假裝的。”
這話一出,不僅是沈慧和餘靜好,就是警察都給氣的不行。
餘靜好帶着警察過來的時候,巷子裏進進出出的人都看見了,這會兒小院門口可都圍着人呢。
大家聽着話,都驚住了,頓時對着沈慧他們幾個人開始指指點點起來。
細言碎語的,難免有幾句傳進了警察的耳裏,三個警察本就年紀不大,還從未遇到過這樣的事情,乍然被人這麽一說,臉頰都紅了個透頂。
這時,沈慧突然開口道:“你別瞎說,我閨女還不到十六歲,本本分分的,老實又聽話,你別想這麽毀了我的閨女。我告訴你,你要是想把我閨女嫁給王胖子那種人,除非你踏着我的屍體過去。”
餘靜好拍了拍沈慧的後背,臉上沒什麽表情,只是轉過頭看着明顯被餘老太太說的手足無措的警察,再次開口道:“眼前這個人,不僅強迫自己未成年的孫女嫁人,還入室搶劫,而他的兒子更是參與大量金額賭博。”
說前面的都屬于家庭糾紛,但是後面的賭博就不一樣了。
現在,正是查的最嚴的時候。
這個年代,大家的生活水平漸漸的好了起來,生活娛樂也難免多了起來。打打小牌麻将什麽的,娛樂一下,其實政|府也是絕不會插手的。只是,大金額的賭博就不一樣了,因為一旦有大金額的賭博,就必定會有借高利貸。
而Z市從年年初開始,就突然多了好多聚衆賭博的場所,涉及金額也是相當可觀。而開辦這些場所,并且提供高利貸的人,據警察的調查,正是早兩年在北方犯了案的一個團夥。
警察聽到這裏,臉色一變,“你沒騙人?”
不怪他這麽問,畢竟,眼前小姑娘是有“案底”的。
餘靜好重重的點點頭,轉頭看了眼餘老太太,見兩人仍然是一臉的無所畏懼,張嘴就把王胖子是如何引誘餘愛民賭博的,然後又是怎麽誘惑他借高利貸繼續賭博的事情說了一遍。
因為餘靜好連王胖子和餘愛民平時賭博的地點都說的一清二楚,甚至連門牌號都說出來了。
三個警察聽的越發慎重了。
餘老太太和餘愛國原先真的沒把餘愛民賭博這事兒當成一件多嚴肅的事兒,這會聽着餘靜好跟警察的話,眼見着警察的神色越來越嚴肅,兩人頓時慌了。
“警察,你可別聽這個小丫頭片子瞎說。”餘老太太張嘴就叫了起來,瞪了一眼餘靜好,“這賤丫頭就是為了讓警察能把我和她爸捉走,故意編瞎話騙你們的。”
餘愛國聽着不斷的點頭,“這賤丫頭以前連城裏都沒來過,咋會知道那些地方吶?肯定都是編的。而且,這個賤丫頭在家裏的時候,都是悶頭幹活的,哪裏會知道她小叔平時都是在幹啥?”
眼前的人到底是餘靜好的親奶奶和爸爸,三個警察一聽,頓時又猶豫了起來。
餘靜好倒沒有慌亂,神色鎮定,“你可以把我和我媽,還有那兩個人一起帶回警察局,派人看着我們,然後再派人過去我說的地方查看,我到底有沒有騙人,你不就清楚了嘛?”說完,竟淡淡的一笑,“我年紀小,還不想有案底,虛報假案以及欺騙警察,我知道這都屬于犯法的。”
外面圍觀的人見失态似乎真的越來越嚴肅了,倒是都紛紛離開了,最後只剩下房東陳姐還站在門口。
這會兒她突然走進來,“哎,小張是你們吶。”
“嫂子。”三人回頭看見陳姐,異口同聲喊道。
陳姐對他們點點頭,又看一眼院子裏的情況,說:“這個院子是我的,租給這母女倆在住。雖然我不知道餘靜好說的是真是假,但是她們母女在這住了快一個月了,我瞧着人還是不錯的。再說了,我也聽我們家老陳說了這個事兒,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你們說是不?”
三個警察對視了一眼,還是最年長的那個說“帶走”,餘靜好和沈慧倒是老老實實的跟在後面朝外走,在經過陳姐身旁時,餘靜好略停頓了一下,說了聲“謝謝”。
陳姐輕輕搖了搖頭,表示不用。
餘靜好才扶着沈慧繼續跟在警察身後朝着警察局走去。
而餘老太太和餘愛國這次倒是沒有掙紮,畢竟聽到最喜歡的小兒子似乎好像是犯罪了,早就吓的不行了。
只是,在走到門口時,餘愛國意圖掙脫警察逃跑時,被警察狠狠的踢在了膝蓋上,整個人因為疼痛,跪在了地上。
餘靜好聽見聲響,回頭看了一眼,嘴角扯起一個嘲諷的弧度,對自己的弟弟,倒是連命都可以不要,果然是上尊敬父母,下疼愛弟弟的好兒子。
去到警察局,餘靜好和沈慧坐在一處,餘老太太和餘愛國坐在另一邊,形成了一個遙遙相望的架勢。
沈慧被餘愛國打的狠了,這會兒坐下來,整個人開始劇烈的咳了起來,餘靜好擔心的問值班的女警要了杯熱水,小心翼翼的喂她喝了幾口,誰知,還沒咽下去,就又咳了出來,嘴角竟隐隐的溢出幾縷紅色的血絲。
餘靜好頓時給吓住了,“警察警察。”
值班的女警看過來,“怎麽了?”
“我媽受傷了,剛剛都咳出血絲來了,能不能麻煩送她去下醫院?”
女警聞言,忙上前來檢查,手剛按上沈慧的腹部,她就叫了出聲,臉上滿是痛苦的神色。
見此,女警起身走到辦公桌旁,拿起電話就撥了起來,電話很快被撥通,對着電話那邊說了幾句,就挂上了。
“我已經給醫院打過電話了,一會兒會有救護車過來帶你媽媽去醫院。”女警說道,随後朝裏面的辦公室走去。
餘老太太神情陰鹜,等女警一走開,就開了口:“你們母女果然是我們餘家的掃把星,早知道當初,你一出生,就應該把你淹死在糞水桶裏,一了百了。”
“呵…..我還真是謝謝您,當初沒有今天的高瞻遠矚,讓我好好的活了下來,并且攪的你們餘家天翻地覆。”餘靜好這會兒心裏着急的不行,就擔心沈慧真有個什麽事,誰知道餘老太太竟然還這麽說,頭擡也不擡的就怼了回去。
曾經寡言少語,只幹不說的母女倆如今都跟變了一個人似的,餘老太太氣了個倒仰,“我打死你個小賤人,讓你在警察面前瞎說,讓你故意陷害你小叔。”
“我瞎說?我陷害?”餘靜好轉頭冷笑,“你自己生的兒子你自己不清楚?整天游手好閑,只想着不勞而獲。家裏的農活兒從來不幹,不是在村裏招貓逗狗,就是在城裏瞎晃蕩,除了惹人嫌,我看他就是活着都是在浪費空氣。”
說完還嫌不夠似的,看了眼只知道站在餘老太太身後跟個打手似的餘愛國,“你大兒子一家整天跟頭牛似的只知道拼命幹,賺的錢全在你的手裏,一年到頭的還穿不暖吃不飽。你的小兒子整天東晃晃西晃晃,不僅一分錢拿不回來,還要問你要錢,呵……你真以為你小兒子一分錢沒撈着過?要真這樣,你以為你的小兒媳婦還會整天陪你小兒子睡?”
餘老太太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餘愛國,剛好對上餘愛國的視線,驀的,她心底一涼,臉色一變,回頭就瞪向餘靜好,“賤人,我要你瞎說。”
說着就要起身,女警突然出現,厲喝道:“做什麽做什麽?這還是在警局吶,你想幹嘛?”
餘老太太的動作一頓,不甘的看了餘靜好一眼,才慢慢的坐了回去,嘴上卻沒停,“你和你媽都是沒心肝的賤人,吃我餘家的喝我餘家的,現在還過來挑撥我們母子的關系,我真是後悔讓我兒子娶了那個嗓門星的賤女人。”
“呵……我媽還後悔嫁給餘愛國那個沒種的男人吶,除了會打女人孩子,就跟個沒斷奶的孩子一樣。”已經撕破了臉,餘靜好也開始破罐子破摔,什麽都不顧忌了。
坐在辦公桌後的女警聽了餘靜好的話,不由的擡頭看了她一眼。
餘靜好察覺到視線,也看向女警。
兩人視線對上,女警率先移開了視線。
“你爸要是沒種,你打哪裏來的?”餘老太太早就氣昏了頭,說話越發沒有顧忌。
這話餘靜好沒法兒接,哪怕她再不在意別人的眼光,但是這話裏明顯影射自己母親的話,她除非腦子進水了,才會去辯解。
以她對餘老太太的了解,只要她敢接話,下一句她就敢說自己是沈慧偷男人生的。以餘愛國那麽沒腦子的性子,才不管這裏是不是警察局,沖上來就會對自己和沈慧一頓拳打腳踢。
“你還是好好想想,你心愛的小兒子被警察抓住了,你該怎麽救他。”餘靜好說。
提到小兒子,餘老太太是真的開始擔憂了。到底是自己心肝兒肉寵到大的,要真有個萬一,她可怎麽辦?
餘靜好對警察說的那些關于餘愛民的事兒,別的餘老太太不知道,但是兒子在城裏賭博,她還是知道的。
至于小兒子把錢全給了小兒媳婦的娘家,她也不是不知道,心裏多少有些猜測的。
小兒媳人長的好,十裏八村都數得上的。當初兒子就是圖她的好長相,妖妖魅魅,背着家裏把肚子給搞大了,她才沒辦法同意了那個小賤人進門。
進門的時候,可是因為彩禮的錢鬧了好大一出。十多年前,她可是花了整整八百塊錢把人給娶進來的。
她原本還想着新媳婦進門,多少會把彩禮錢帶回來一些,誰知,這些錢全留在了娘家人手裏。為着這個,她當時可是給氣的病了一場。
嫁進門來十幾年,把餘愛民哄的整天樂呵呵的,家裏大到下地,小到洗個盤子都不曾動過手。但凡她開了口,小兒子就要怪自己。
為了小兒子,她就只能讓大兒媳做了,而大兒媳本就是個木讷的,她也不會覺得有什麽不對。
這麽多年,小兒媳如一日的哄着小兒子,她原先只想着只要兒子高興就夠了,誰成想……
“我的天老爺啊,都是那個該死的賤人,都是她勾的我兒子整天的不務正業。”餘老太太突然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哭嚎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