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7-4
“頭要再低一點。”忽然,背後響起一道男人的聲音,我轉過頭,居然是有過一面之緣的譚郝博。
“握杆的力量再大一點。”他笑着繼續指導我,同時拿過被杜輕語放在旁邊的球杆示範起來。
他的姿勢很标準,一邊演示,一邊給我解釋:“一旦找準角度,不要猶豫,果斷出杆。”
說完,一個球已經打進洞裏。杜輕語早跳下桌子,坐到桌子旁的沙發上去了,此時正用若有所思的眼神打量譚郝博。
我摩挲槍頭,淡淡笑了:“啊,謝謝,我就是打着玩的。”
“我水平也不行,不過應該比你好點。”
他熟稔的語氣令我微感訝異,上次在柯梁愛家見到他,我們只相互點頭,一句話沒說,所以直覺他是一個待人偏冷淡的人,現在他主動來跟我說話,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原來他是一個面冷心熱的人。
“你一個人來玩嗎?”
“不是,還有一個人,他要晚點到。”
我突然想起鄭辛遠來,尴尬笑了,沒再問下去,他似乎看出我的想法,頗為體貼地解釋:“是我姐夫。”
我的心裏松了口氣,心情也明快了,再看向他時,發現郁臨深不知什麽時候走了過來,面帶微笑,眼神卻有點冷:“酒媚,碰到熟人了?”
他徑直走到我身邊,湊近我詢問,雖然我們沒有肢體上的接觸,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我們是男女朋友。
我尴尬點頭;“是一個朋友。”
郁臨深眼中的冷意緩解少許,朝譚郝博走過去,笑着伸出手:“你好,郁臨深。”
譚郝博也笑,兩人的手輕輕碰了下:“你好,譚郝博。”
我突然頭疼起來,還好譚郝博等的人很快到了,他說了聲“先過去了”就朝着另一張桌子走過去,我看着他的背影,再看看郁臨深沒什麽表情的臉,恍惚感到,他恐怕是以為我被人搭讪,有點吃醋了。
我把球杆放在桌上,故意自嘲笑了:“我打球技術太爛,他看不下去,才過來教了一點,唉,我還是不打了,太丢人現眼了。”
“我教你,”他直接上手,幫我擺正姿勢和手位,“別這麽僵硬,放輕松,打桌球一定先在腦袋裏規劃好路線。”
我“嗯嗯”半天,不是我有心敷衍,實在是他和我貼的太近,周圍又有人圍觀,我再好的定力也不免耳熱了。想起剛才好心施教的譚郝博,漸漸神思恍然,不知道他會怎麽看我,剛和鄭辛遠分手,轉眼就和另一個男人在一起……
“別發呆,認真點。”他嚴肅訓我,我繼續“嗯”下去,既來之,則安之,事已至此,再去想那麽多也只不過是折磨自己。
我們六個人一起吃過晚飯,孫誠提議去酒吧坐坐,杜輕語先不同意了,吵着累,要回去,劉文亮自然跟着女友一起走。孫誠又把目光轉向我跟郁臨深,郁臨深二話不說,直接丢給他一句“戒酒了”斷了他的念想。最後,他可憐巴巴地望着盛輝:“盛輝,我們倆去!他們一個個見色忘友的,還是我們兩個單身漢相依為命比較實際。”
盛輝淡淡瞥他一眼:“嗯,今晚去不了,有事。”
“你能有什麽事?”孫誠不樂意。
盛輝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機,看了看屏幕,突然笑了:“是讓我不再是單身漢的事。”
孫誠張了張嘴,無奈道:“也罷,你們都走吧,沒人性的家夥們。”
于是,在孫誠“哀怨”的目光下,我們早早散了,各自回家。
郁臨深照例把車停在小區外面,步行送我回去。
今晚的月亮很圓很亮,郁臨深一直牽着我的手,清冷月色下,他的輪廓卻是溫暖的。花壇裏,桔梗花的清淡香氣在這個夏日夜晚聞起來格外讓人心曠神怡。
“你知道桔梗花是什麽樣子的嗎?”我側頭問他。
“不知道,我對花沒有研究。”
我不無得意地笑了:“那看起來我活的也沒那麽糙,你活的也沒那麽精致嘛。”
他也笑,白牙在月色下微微閃着光:“我從來沒說你糙,也沒說自己精致,你這得意勁兒從哪裏來的?”
“從你身上喽。”我哈哈笑起來,他莫名其妙看我一眼,然後搖搖頭無奈笑了。
這一晚,當他慢慢低頭,打算親吻我的額頭時,我擡起頭,在他眼神一蕩時出其不意親上他的嘴唇,然後在他還來不及反應之前,趕忙逃竄回家。
我站在陽臺上,頗有點“小人得志”地沖站在樓下神色難辨的人揮手,等他走遠,才摸上自己的嘴唇,為自己得逞索吻竊喜了一番,直到洗澡上了床,嘴唇上似乎還能感覺到那一瞬溫軟的觸感。
據說有些人一旦陷入戀愛中,會不分場合不分時間傻笑,而我很不幸地,剛好屬于這類人。
“阿媚,剛才開會,你一直傻呵呵坐在後頭樂,樂什麽呢?”柯梁愛推開我辦公室的門,一邊走進來,一邊問。
我收起笑容,不在意地說:“沒什麽,就是想起一個笑話。”
“哦?什麽笑話,說來我也樂一樂。”
“嗯……”我苦想半天,什麽笑話也沒想出來,“忘記了,手機上随便看到的。”
她兩手一左一右拍上我的肩,半眯起一只眼,表情有點嚴肅:“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我本來打算否認,想想還是大方承認了:“是。”
“上次我說的那個人?”
“嗯。”
她笑起來,還讨人厭地捏了下我的臉:“你終于拿下他了,不然我都要被你急死了,既然在一起了,就好好過下去,瞧你這一臉沒出息的樣子。”
我拍掉她的手:“是誰當時懷疑她老公外面有人,跑我面前哭訴的?”
她舉手投降,咬牙說:“服了你了,一直記得那茬,”她迅速一轉話頭,“什麽時候把你男朋友帶給我見見?我倒要認真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能讓我們‘可愛的九妹’放下身段,為他放棄一整片樹林。”
“過段時間吧,我們才剛開始,我都還沒完全适應呢。”
“談戀愛還需要适應?你們又不是青蔥少年少女了,好不容易和喜歡的人在一起了,你可得好好抓緊,男人說白了,都是肉食動物……”
她越說越離譜,我好笑打斷她:“行了,行了,和你這種經驗豐富的女人聊不來,你還是回去好好做你的老板,別耽誤我做事。”
她佯怒,狠狠拍了一下我取文件夾的手:“行,別讓我抓住你發呆開小差,要是你神游影響了工作,你的工資,我照扣不誤!聽到沒有!”
她嚴厲起來,還是很有老板的威嚴的,我作為下屬,只有聽話的份:“知道啦,苛刻的女人!”
再一個周末,郁臨深出差沒回來,陡然閑下來的我突然不知道怎麽安排時間了。星期六下午,我吹着空調,捧着小說,蜷坐在沙發上,怎麽也無法找到閱讀的感覺,看一眼窗外白熱的陽光,我開始想念起郁臨深,決定發個信息給他,轉念間,又覺得自己這種依賴他的狀态似乎過度了,怕會影響他工作,又放棄了。
我知道,他是喜歡我的,在一起的這段時間,我們之間沒有發生過一點不愉快的事情,顯然還處于戀愛的初期階段,可我對他産生的依賴感卻強烈到讓我自己都覺不可思議的地步,而他對我,看上去似乎從來都從容不迫,沒見有過緊張的時候。想到這點,我不得不提醒自己,愛情不是生活的全部,注意把握分寸,不能讓自己的生活如此輕易被另一個人全部占據。
我強迫自己平靜下來,慢慢的,那些文字不再是浮于紙上的符號,而是開始連成一幕幕生動的情景,在我眼前鋪展開來。
第二天我去了爸爸家,他應該知道我與鄭辛遠分手的事,但他什麽也沒問,只囑咐我好好照顧自己,又問我買房的事情辦的怎麽樣了,我才猛地想起,那次看完房子以後,我都忘給孫經理打電話說自己不買了,實在是給別人添了麻煩。所以下午離開爸爸家後,我立刻給孫經理打了電話說了自己的決定,連連道歉,他并沒有表現任何不滿,只說沒關系,小區的房子現在很搶手,肯定會賣地出去,我這才松口氣,挂了電話。
幾乎在同一時刻,有電話打進來,我以為是郁臨深,小小期待着拿起一看,笑不出來了,竟然是許久未聯系的鄭辛遠,想到柯梁愛生日那天晚上他說的話,只好無奈接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