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蘇淮覺得霍聞許還是疼的太輕,竟然還有心思開她玩笑。
蘇淮拿着霍聞許的檢查單子反複看了好幾遍，不懂的專業名詞便上網查了查，确定霍聞許這都只是小傷後才松了口氣。
“我要洗澡。”
“什麽？”蘇淮擡頭看過去,覺得自己可能聽錯了。
霍聞許抱着胳膊半靠在病床上，因為剛剛吐過,臉色還很難看，就是這副樣子，一臉認真的說自己要洗澡。
“你現在不能洗澡。”蘇淮上下打量他一番,在泥水裏滾了這麽多天,他身上确實不太……幹淨,但也不能洗澡吧……
“我要洗。”霍聞許說,“麻煩你幫我去機場拿行李箱可以嗎？”
那行李箱蘇淮倒是沒意見,但洗澡她還是不贊同。
“先不說你的胳膊,你現在還腦震蕩呢,你也不怕暈在洗手間裏？”
“我有個習慣，不洗澡不能睡覺。”霍聞許打了個哈欠,“我要困死了,拜托。”
蘇淮眉頭緊緊皺着，思索一會兒後對他提議：“要不然我去問醫生給你要兩片安眠藥吧,強制睡眠。”
“……”霍聞許面無表情看着她,“我都腦震蕩了,你給我吃安眠藥？也不怕我醒不過來？”
“那……”蘇淮皺鼻,認真提問，“你說……洗澡和吃安眠藥哪個影響比較大？”
霍聞許順着她的思路想了幾秒，然後回神,“啧”了一聲：“剛剛只是通知你一聲,怕你哭鼻子而已。”
蘇淮沒明白他的意思,但很快就明白了，霍聞許從醫院保潔阿姨那裏要了一個男護工的電話，然後跟男護工約好了時間待會兒過來幫他洗澡。
事已至此，蘇淮再沒別的辦法，畢竟她也沒有資格管霍聞許，只能跑腿去給他拿衣服。
霍聞許當初下飛機後辦了行李寄存，行李到現在還在機場放着。
蘇淮打車去了機場拿了行李箱回來已經是三個小時以後了，霍聞許躺在病床上睡得正香。
蘇淮輕手輕腳來到病床前，低頭看着他。
霍聞許似乎變了些，臉部線條更加硬朗，可能是這幾天造的有些狠，胡子沒刮，所以看着有些滄桑。
其實蘇淮這樣看着他是覺得有些陌生的，畢竟她之前也沒怎麽見過他，即便見了面也不會盯着他瞧。
這樣的機會太難得，是蘇淮做夢夢見過無數次的場景，于是蘇淮俯身湊近了一些，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不是說不洗澡睡不着嘛，他現在睡得這不是挺香的。
“你一定在想我不是說不洗澡睡不着嗎？是吧？”霍聞許睜開眼睛，清明的視線準确的落在蘇淮臉上。
被抓包的蘇淮臉一紅，忙直起身佯裝淡定道：“我可沒這麽想。”
霍聞許撐着身體坐起來，蘇淮忙上前扶了他一把。
“蘇淮。”霍聞許盯着她瞧，“見面倉促，都沒來得及問問你這幾年過得怎麽樣。”
提及此，蘇淮的神情立刻變得認真起來：“我過得……非常好，這都是因為你，謝謝你。”
霍聞許挑了一下眉：“又道謝？”
霍聞許剩下的話沒說，但蘇淮聽得出他語氣中的調侃，于是撇嘴：“道謝是人的基本禮貌，你幫了我，我連句謝字都不說你才要寒心呢，而且我沒打算哭。”
“是嗎？”霍聞許語氣玩味，“上午檢查時難不成是薛定谔的眼淚？”
蘇淮想了想，說：“我不想跟你說話了，你好好休息吧。”這人說話認真不過三句。
霍聞許覺得蘇淮挺有意思，輕笑出聲。
蘇淮被他笑的有些心慌，背過了身。
護工是傍晚時來的，在病房單獨的衛生間裏幫霍聞許洗了個澡。
霍聞許披着個浴巾從洗手間裏出來，下半身穿了條寬松的黑色運動褲，頭發也洗了，略顯淩亂的散在額前。
“他胳膊受了傷，有背心嗎？穿個背心可能會比較方便。”護工說。
“有嗎？”蘇淮問霍聞許。
“我記得有一件，你幫我找一下，應該有。”
蘇淮從行李箱裏翻出黑色背心時，護工已經到時間離開了，蘇淮拿着背心有些懵：“這護工是小時工啊？”
霍聞許也沒想到那護工走的這麽幹脆利落，也很無奈：“我這就是叫的小時工，你……”霍聞許看她一眼，有些不确定道：“幫忙換個衣服可以嗎？”
霍聞許覺得自己褲子已經穿上了，不過穿個背心，應該不算為難人家小姑娘。
可以嗎？
蘇淮有些為難，好像不太可以。
她好像做不到心如止水的幫霍聞許換衣服。
但不過一個背心，拒絕的話好像有些矯情。
霍聞許用左手拿着毛巾擦着頭發，不經意看過去正好看到蘇淮紅通通的臉。
霍聞許擦頭發的動作頓了頓，好像确實不太合适。
“算了，我自己換吧，還有一只手。”
霍聞許拿過背心單手拎着去了洗手間，一擡眼便從鏡子裏看到了跟在他後面進來的蘇淮。
霍聞許自鏡中挑眉看着她。
小小的洗手間內，洗完澡後還氤氲着濃郁的水汽，蘇淮上前，伸手接過了霍聞許手裏的衣服。
蘇淮小聲道：“還是我來吧，你萬一再傷着手就不好了。”
“那……謝謝了。”霍聞許轉身，倚靠在洗手臺上，随手扯下了身上的浴巾。
猝不及防，蘇淮一愣，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這人都不知道提前說一聲的嗎？
霍聞許眼看着蘇淮的耳朵變紅，然後臉也紅了，再然後脖子也紅了，這變紅的速度讓霍聞許想到了煮螃蟹……
霍聞許忍不住笑了一聲：“你，害羞啊？”
他第一次這麽近距離看女孩子臉變紅的過程，屬實是覺得很有意思。
蘇淮面對他本就羞怯，聽到他如此調侃，一時間又羞又惱，倏地睜開眼睛瞪着他。
黑白分明的眼睛，兩人的距離近的霍聞許能看到她細密的睫毛和眼中自己的倒影。
還有……熱騰騰的怒氣。
好像過分了。
霍聞許輕咳一聲：“抱歉，說話沒過腦子，別介意。”
蘇淮面無表情且小心翼翼的擡起了他打着石膏的胳膊。
“低頭。”蘇淮冷冷道。
霍聞許立刻順從的低頭并彎了腰身。
蘇淮輕輕吐了一口氣，然後趁着這個機會肆無忌憚的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有腹肌，目測八塊。
肌肉緊實，看起來經常健身。
膚色……還挺白的。
蘇淮看的臉有些熱，心說，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誰占誰便宜還真說不定呢。
繞到背後幫他整理衣服時，蘇淮看到了他後背處的舊疤，愣了一下後，蘇淮下意識問：“這是當初救我的時候留下的疤痕嗎？”疤痕顏色已經變得很淺，但依舊能看得出來，在未來的幾年內這個疤痕估計也不會消失。
“嗯？”霍聞許聞言手伸到背後随意摸了一下，“是嗎？自己看不到，醜嗎？”
“不醜。”蘇淮立刻搖頭，想了想，蘇淮又道，“等我有錢了，我帶你去做醫美吧，把疤給去掉。”
“你說什麽？”霍聞許用左手整理好衣服，轉過身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你要帶我去祛疤？”
“嗯。”蘇淮認真的點頭，“萬一，以後，介意呢？”
“萬一？以後？誰介意？”霍聞許擡手在蘇淮腦袋上不輕不重的敲了一記，“你上大學把腦子上壞了是不是？我一個大男人做醫美祛後背的疤，傳出去怕不是得被人笑話一輩子。”
蘇淮跟在他身後走出衛生間：“你不說我不說，沒有人會知道。”偶像包袱還挺重。
霍聞許不在意地擺擺手，懶散道：“這裏只有我女朋友能看見，只要她不介意就行，做醫美？”
霍聞許忍不住笑出聲：“你說你怎麽想的？”
被嘲笑了的蘇淮是真的有點兒不想理他了。
霍聞許要在醫院裏住三天，學校裏恢複了正常的秩序，蘇淮要回學校上課，所以只有中午和傍晚會過去送飯。
可能是因為那天換衣服的事情有些尴尬，兩人之間沒有太多交流，蘇淮一般都是看着他吃完飯後就離開，畢竟霍聞許只是傷了胳膊，其他都能自理。
下午上課時，蘇淮和李若寧坐在一起，李若寧知道兩人的聊天後，一向冷漠的人也笑了起來：“蘇淮，我算是服了你了，帶他去做醫美？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毀容了呢。”
“唉……”蘇淮嘆口氣，“我那不是覺得有點兒對不起他嘛，要不是我他也不能留疤。”
“一個大男人後背有塊疤多大點兒事兒啊。”李若寧搖頭，“你也別怪他笑話你，我也理解不了你的腦回路。”
蘇淮皺了皺鼻子。
“我後天要去參加模特大賽，你有時間陪我去嗎？”李若寧問她。
“有，當然有。”蘇淮拿出手機看時間表，“他明天出院，我後天可以陪你去。”
“其實你不陪我也行，我自己可以的。”李若寧有些憂愁道，“也可能我第一輪就被淘汰了。”
蘇淮難得見李若寧如此不自信的樣子，于是放下手機，轉身捧起她的臉：“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的，我永遠支持你哦。”
李若寧拍掉她的手：“肉麻。”
下午只有一節課，下課後，蘇淮給李若寧拍了個視頻後才買了飯去醫院。
剛走到病房門口，就聽見裏面傳出一陣鬼哭狼嚎。
聲音非常熟悉。
蘇淮探頭往裏看了一眼，全是熟面孔，都穿着髒兮兮的救援服站在霍聞許的病床前，而趴在床前哭的那個是喬念。
“老大，都是因為我，你才斷了胳膊的，嗚嗚嗚嗚……”
“你疼不疼，你難受不難受，你胳膊以後還能不能用？”
“老大，你別傷心，以後我就是你的拐杖。”
霍聞許忍無可忍：“你能滾嗎？”
喬念：“嗚嗚嗚嗚……”
霍聞許咬牙，他是招誰惹誰了，一個個的眼淚掉的是真快。
“別哭了，再哭我就上牆了。”霍聞許看向喬文，煩躁道，“你能給他扔出去嗎？”
喬文沒好氣道：“你還好意思說話？我讓你小心一些小心一些，你專門往危險的地方去，是嫌我過得太舒坦是不是？”
“哥，你怎麽能罵我老大呢？”喬文不樂意了，“他是為了救我才受傷的呀，他是咱們家的大恩人。”
“閉嘴。”喬文照着喬念的腦袋就是一巴掌。
“嗚嗚嗚……”喬念往霍聞許身上撲，被霍聞許一腳踹了出去，“滾蛋。”
袁楓拿了根香蕉一邊吃一邊左右看：“你小媳婦兒呢？不想伺候你，把你甩了？”
霍聞許眯眼瞧着他：“嘴挺損啊。”
“一般般吧。”袁楓翹着二郎腿，“我當時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多怕她問我一句‘霍聞許’是誰啊，畢竟五年了，人家可能早就把你給忘了。”
“那你是想多了。”霍聞許散漫道，“這點兒自信我還是有的。”
“德行。”袁楓捂着嘴，“哎呦呦，牙都酸了，這戀愛的酸臭味真是難聞死了。”
喬念在一旁聽得雲裏霧裏的，忍不住摸摸鼻子悄咪咪湊到霍聞許身邊，小聲道，“蘇淮啊，你們不是分了嗎？”
“什麽時候分了？”霍聞許皺眉看向他，“她跟你說的？”蘇淮也到談男朋友的年齡了，他倆之間的關系确實應該澄清一下了。
“不是啊，就那年你回來沒跟她說，然後她給你打電話，打完電話後就蹲在路邊哭的撕心裂肺的，當時不是分手……嗎？”他記得他問過蘇淮，蘇淮也沒否認，哭的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他還安慰了她好長時間。
“哭的……”霍聞許看着他，一字一句，“撕-心-裂-肺？”
作者有話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