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風雨須歸，
彎月如鈎, 高高懸挂在中天, 或許是月色太過清潤, 沈清遠即使穿着一身紅袍氣質也溫潤的很，絲毫不顯張揚。
沈清遠關上院門後，要去新房了。窗紙上有夏妩朦朦胧胧的剪影，仿佛是在梳妝的樣子，莫名讓人心裏一動。
他站在門前猶豫了半晌, 才推開房門。
房門半開, 夏妩背對着沈清遠, 他只能看見夏妩散開的長發，披散在單薄的背上, 分外動人。
許是聽到聲音, 夏妩回頭看了一眼, 見是沈清遠來了，倒松了一口氣, 然後頗有些可憐地看了他一眼, “清遠, 你來幫我弄一下這鳳冠。”
她自己本來想戴上來着，但是不知道怎麽回事, 戴上之後稍微動一動就掉，夏妩把鳳冠遞給沈清遠，翹了翹下巴，一副傲嬌的樣子，“要幫我弄的好看一些。”
她微微擡頭看着沈清遠, 入目的是他清淡俊朗的眉眼，心下歡喜到不行。
沈清遠接過那鳳冠，不由得啞然失笑，然後仔仔細細替她戴上，他的手指靈活的很，發絲在他手中如同有了意識，乖乖地慢慢交錯成一個繁複華麗的發髻。
把最後一縷發絲勾到她的耳後，沈清遠拿起首飾匣子裏與鳳冠相配的兩只點翠珍珠步搖給夏妩插上。
六尾的點翠鳳冠，點翠的流蘇晃動起來如水一般，夏妩對着那黃銅鏡子看了半天，最終滿意地點了點頭，她站起身，轉過身，把手伸給沈清遠，“我們去拜天地……”
“哦，對了，我的蓋頭呢？”，夏妩一雙眼睛看向沈清遠，清淩淩的，她眼睛好看，眼尾微微飛翹，随時都好似在勾引一般。
“我去取。”，沈清遠啞着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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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主。”，系統倒是憋不住了，“你真的要跟沈清遠成親……還得洞房啊。”
“那是當然！”，夏妩果斷道，她想了想沈清遠的那張臉和那天從牆下跳下來後摸到的腹肌，“有便宜不占是傻蛋！”
“安心啦。”夏妩覺得系統是在擔心自己，“跟沈清遠睡，是他吃虧。”
系統幽幽出聲道：“這個我倒是不擔心……”
“既然這樣的話，那我今天晚上就先與宿主你斷開一下聯系……”，系統頗為悶悶不樂。
“為什麽？系統們又要開會嗎？”，夏妩覺得她那系統還挺多活動的，人際關系還蠻豐富。
“那個什麽，我還未成年呢。”，系統最後扭扭捏捏道，“我還小呢，怎麽可以看那種限制級的事情！！”
丢下這句話，系統就離開了。
夏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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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遠取來了蓋頭，給夏妩蓋上。
夏妩覺得紅色蓋頭垂下那一刻仿佛完成了什麽儀式似的，她伸出手握住沈清遠的手。
沈清遠引着她一步步向祠堂走去，夏妩憑着感覺走。
沈清遠跟她先恭恭敬敬對着祖先的牌位磕了三個頭，然後兩人相對。
燈火葳蕤，那點兒暖黃的光淋淋撒撒灑了一地。
夏妩蒙着紅蓋頭，只管低頭看着自己腳上的繡花鞋。
沈清遠朗聲道：“從此之後，我必定愛你護你，保你一生榮華，護你一世平安。”
他會讓她再不受人欺，再也不用費勁心機。
他這一生啊，不信神佛，但若是真的有仙人在九重天之上聆聽世間衆生的祈願。
那她的一生，便是他最長情的祈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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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房裏，燭光跳躍。
夏妩坐在床邊，她覺得那鳳冠頗重，但是又不好意思催沈清遠快點兒，其實她想快點進入主題來着……
畢竟，她就是想惡意撩撥他，只要想想那張素來溫潤淡然的臉上會帶上情動的神色，她就有點兒激動。
夏妩深深呼了口氣，她都能想象得到他會用那略帶隐忍色，情的聲音。一聲聲喚她的名字，大概會像上次一樣在書房偷偷喚她阿妩？
沈清遠執着一柄玉如意，緩緩挑起夏妩的蓋頭。随着他的動作，夏妩那張豔麗精致的臉一點點露了出來。
她閉着眼睛，感覺到蓋頭被揭開之後才慢慢睜開，睫毛不安地抖動，嬌嬌怯怯的樣子。然後含羞帶怯地看向沈清遠。
沈清遠聽見她輕喚，“夫君。”，輕輕軟軟的聲音，如一片羽毛一樣輕輕撩撥着他的心。
沈清遠閉了閉眼，半晌道：“你先就寝吧。”
“我去書房睡。”
夏妩驚詫地看向沈清遠，最終壓下了怒氣，盡力柔聲道：“夫君是對我有什麽不滿嗎？”
難道他嫌棄她？這個念頭在夏妩腦子裏停留了還沒有一瞬就被夏妩pass了，沈清遠眼中的情意掩飾都掩飾不住。
夏妩越想越煩，直接看向沈清遠的眼睛，她眼含怒氣，語氣委屈，“沈清遠，你到底對我有什麽不滿？”
夏妩目中含淚，邊看着沈清遠邊眨眼，努力把眼淚憋回去。
“你說出來，我改啊，這樣給我難堪很好玩兒嗎？”
夏妩半真半假地這樣說，她其實并不覺得難堪，她知道沈清遠愛她如命，但就是委屈。
沈清遠嘆口氣，微微彎腰，用食指拭去她的眼淚，“別哭。”，他輕聲哄她。
“不是夏姑娘你的不好，是我配不上你。”
“你竟然還叫我夏姑娘。”，夏妩哭到打嗝，“你之前還叫我阿妩。”
“我并未如此輕慢過……”，沈清遠剛剛想說，卻突然停住了。
他想起來了，他确實是在夏妩熟睡時，情不自禁地喊過她一聲“阿妩。”
原來她那時并未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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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是夏妩又哭又鬧，沈清遠始終不肯開口叫她一聲“阿妩”
夏妩最後也只能作罷，不過她堅決不肯沈清遠去書房睡，她紅着眼睛看向沈清遠，“我一個人睡害怕，你就陪我一晚好不好？”
“而且，我們是夫妻，還要圓房的。”
沈清遠聽聞這話，卻未應聲，只是嘆了口氣，他對着夏妩道：“我知道夏妩姑娘你被那纨绔纏上，姑娘嫁我是迫不得已……”
只是他話還未完，就被夏妩打斷了，“我心甘情願的。”
沈清遠看着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仿佛藏着星辰。她抓住他的衣袖，一字一句道：“我是心甘情願的。”
他頓了頓，垂下眼簾看她，終是後退一步，掙開了她，溫和道：“姑娘請自重。”
“我只是把姑娘當妹妹看的，如今成親只是迫不得已的事情，以後定會幫姑娘擇一良人。”
夏妩看着沈清遠抱着被褥去書房的背影，氣得不行。
沈清遠剛剛說的話，她就連一個标點符號都不行！
剛剛拜堂的時候怎麽沒有讓她自重呢？剛剛說完那些海誓山盟的話就讓她獨守空閨，簡直……渣男！
夏妩恨恨地咬着被子角，突然覺得心好累，她只是想跟沈清遠上個床而已啊！就是他那種溫和冷淡的态度讓她情不自禁地想勾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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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遠到書房裏，鋪好被褥，吹滅蠟燭的時候，他看着夏妩的屋子裏還燈火通明的。
他知她怕黑，走的時候特意留了蠟燭沒滅。
如水的月光傾撒了一地，在青石板上如同流動的水面。
沈清遠知道她大概也是喜歡自己的，他一想到這個事實，心裏就有數不清的歡喜。
但是她越是這樣，他便要更加為她打算。
他原本是想直接留她在身邊的。
但是三皇子将要在一月後啓程去邊塞，他理應跟随。邊塞苦寒，他這一去，也不知道能不能回來。
那樣的話，便不能把夏妩帶去邊塞一起受苦，也不能留她一人在這裏。
沈清遠打算在路過南啓城的時候把夏妩留在那裏。那個地方富饒，民風淳樸，雖然把一個女子孤身一人留在那裏不太好，但那已經是最好的選擇。
在那裏幫她置辦下田産、店鋪，她那麽聰明的一個女子，肯定能活得如魚得水。
她将在那裏丢下從前，重新開始她的人生。嫁人、生子，不必為現在這些事情煩憂。
這是現在他所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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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妩坐在房間裏越想越委屈，現在系統也不在，她也不清楚沈清遠那裏的情況。
生了半夜悶氣，夏妩算是想明白了，不用管沈清遠那家夥是怎麽想的，她直接勾引就行！
打定主意後，夏妩直接去了沈清遠的書房，她還穿着鳳冠霞帔，一身華麗的嫁衣還未脫下。
她只管拍門，特意軟了聲音，“沈清遠，我不會摘鳳冠，也不會解頭發。你幫幫我。”
然後夏妩聽見裏面悉悉索索的聲音，然後門“吱呀”一聲被打開。
沈清遠披衣起來了，他面上沒有一絲不耐，只是頗為無奈的樣子，他側了側身子。
“進來吧。”，他聲音冷清，只是藏着不易察覺的寵溺，“我給你弄。”
燈被點了起來，燈黃的光灑滿屋子。
夏妩坐着，沈清遠站在她身後給她拆下首飾，解開頭發，一邊解一邊梳，最後夏妩一頭黑發都被他梳理的整整齊齊。
“你既然這麽不情願與我成親，為什麽還要跟我拜堂，還說那些話？”
沈清遠沒答話，那是他的私心。與他拜過堂，她便是他這一生唯一的妻，但他不想用這點束縛住她。
他不願她跟去邊塞，邊塞可不是說去就去的，那裏民風剽悍，時有流亡之人，常有匈奴入侵，當街擄走女子的事情也是常有的。
他怎麽放心得下？
“今天我還沒有行過三梳禮。”，夏妩突然出聲，“你即是拿我當妹妹，就給我梳一下吧，以後出嫁還省下了。”
沈清遠頓了頓，才道：“好”
三梳禮該是母親給女兒梳頭的。夏妩無父無母，也沒人給她弄。
沈清遠垂了眸子，手裏的木梳輕輕從頭到尾梳過一遍。
“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發齊眉。”
“三梳兒孫滿堂。”
沈清遠說出最後一句，心下發澀。
夏妩輕巧地起身，沖着沈清遠燦爛一笑，“那我就認你這個哥哥了。”
沈清遠沉默不語，只是垂着眸子。
“只是，沈哥哥呀。”，夏妩語氣俏皮。
“我晚上一個人睡很怕啊……”
話音還未落，夏妩已經湊到了沈清遠面前，拉着他的胳膊，撒嬌道：“我是真的好怕啊，一直睡不着。”
“所以，我跟你一起睡好不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