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嚴之默走在路上, 有些懊惱。
他養病幾日,家中裏裏外外都是靠姚灼操持。
一個小哥兒,腿腳不便,還要獨自一人去爬山摘果,幾十斤重的背簍背上背下,也沒叫過一聲累。
如今若因此陷入什麽危險境地,自己怕是會後悔一輩子的。
如此想着,步伐不由地加快了。
彈幕裏的觀衆看直播間至今,除了主播穿來那一日的兇險,再未見過這等情況,一時間也擔心起來。
【這天也沒全黑啊,灼哥兒應該不會出什麽事吧?】
【別是在後山上遇到什麽危險了,以後還是別讓灼哥兒一個人去了】
【我挺佩服灼哥兒的,按理說後山給他留下過陰影,換了我這輩子都不要再去了】
【求求了,小兩口給我順順利利!平平安安!】
嚴之默大病初愈,很快就走出一腦門的虛汗,卻不敢停下。
路走了一多半了,還沒瞧見姚灼的影子,這個時間,地裏忙活的村裏人也早都歸家了,夕陽西下的時候,嚴之默半點欣賞風景的心思也無,只想快點見到自家夫郎。
心裏正焦急着,就見遠處土路上一個小小的影子朝這邊跑來,近了後,那人影剎車不及,險些撞進自己懷裏。
待扶穩了看清後,見竟是方家的小兒子。
嚴之默詫異道:“二娃子?跑這麽快要去哪裏?”
按理說這條路往前走,也就只有他們嚴家的老屋了。
莫不是……嚴之默心裏一咯噔,下意識看向這孩子,果然就見方二娃認出他後,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急切道:“嚴叔!你家夫郎摔了腿!我遇見村裏越哥兒,正叫我喊你過去呢!”
說罷就要扯着嚴之默往回走。
嚴之默被他拽了一個趔趄,但也顧不上別的,當即就跟着這孩子朝來處跑去。
路上問了幾句才知,方家小子前些日子和自家大哥一起,做了個簡易獸夾放在後山,想着打個兔子之類給家裏添個葷菜,今個兒檢查獸夾回來,下山時卻瞧見村裏的越哥兒顫巍巍地背着一個人!
村裏都說越哥兒是寡夫郎,晦氣,誰也不願沾的。
但方家做事持正,倒沒這些說法,于是方家小子好奇地跟上去看,不看還好,一看那背上的人不是嚴童生家的夫郎又是誰?
那姜越也是個哥兒,早年成日挨打,後來又常年營養跟不上,身子骨早就被掏空了。
姚灼到底是個成日幹重活的,壓在背上份量十足,眼看就要摔了。
方家小子趕上去扶了一把,這才知道是越哥兒碰上了受傷的姚灼,費了好大力氣才背到下山這裏,眼看力竭,好在遇上了方家小子。
嚴之默跑了沒幾步就氣喘籲籲,方二娃聽爹娘說過,嚴童生是個體弱多病的,便放慢了步子來攙着他,嘴上還道:“原本越哥兒和我想直接送灼哥兒去王大夫家的,可走了沒幾步,灼哥兒就腿疼的厲害!我們便把他放在路邊,不敢動了,我去越哥兒家喊了他家殊哥兒,我們兩個兵分兩頭,我來喊嚴童生你,殊哥兒去請王大夫了!”
這二娃也是個嘴皮子利索的,三句兩句就把事情說明白了。
嚴之默聽着一顆心卻愈來愈沉,要說姚灼這腿傷也是多災多難。
早年傷了一回,落了病根,逃婚那日摔了一遭,萬幸摔在原主身上,沒什麽大礙,如今又傷一回,簡直就是麻繩專挑細處斷。
緊趕慢趕到了地方,那是山腳下的一片野草叢。
旁邊蹲了個穿着洗得發白的粗布衣服的哥兒,嚴之默便知這是姜越了。
姜越身後的人傳出一聲痛呼,嚴之默連忙走過去,見到了躺在地上的姚灼。
他只瞧了一眼便覺得心狠狠揪了一下,疼得他咳了兩聲,又拼命忍住。
一把握住姚灼的手,掌心裏盡是粘膩的涼汗。
“阿灼!”他連疊着喚了好幾聲,好歹令姚灼把注意力挪到自己身上。
仔細去瞧,見姚灼上身只有一些擦傷,衣服也破了口子,但沒有其它傷痕,遂小心翼翼把其上半身扶起來,靠在自己懷中。
但看那條傷腿,流出的血跡都把褲子的布料染紅了。
姚灼疼得把嘴唇都咬破了,滲出一層血絲,這會兒見了嚴之默,強撐的那口氣也散了,登時就眼前陣陣發黑起來。
嚴之默見狀,便加緊握緊姚灼的手和他說話,好在沒過多久,姜越家的殊哥兒就把王大夫找來了。
學醫的素來不懼血污,因姚灼是哥兒,王大夫便讓方家二娃避開,由苓哥兒直接撕開褲腿查看傷勢。
嚴之默和姜越離得最近,看清楚傷口後,姜越直接驚呼出聲,又連忙一把捂住自己的嘴,登時眼眶都逼紅了。
先前還想為何那傷腿彎成一個奇怪的姿勢,如今看分明了,竟是骨頭直接折了出來!
王大夫一瞧就知壞了事,一拍大腿急道:“苓兒,你快些回家抓些止血藥來,再拿先前沸水煮過的細布!嚴童生,這傷可拖不得,趕緊帶人去縣城,找最好的接骨大夫!”
嚴之默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深吸一口氣才強穩住心神,問道:“王大夫,我家阿灼的傷勢可有性命之憂?”
王大夫已經低身過來給姚灼診脈,神色格外凝重,“若是醫治及時,血能止住,回頭不化膿發熱,傷口這遭劫數就算過了,于性命自是無礙的。”
然而這話明顯還有後半截,誰看都覺得這腿能保住的幾率很小了。
過去無非是走路不便,慢一些,而後若是路都走不成了,這日子又該怎麽過?
嚴之默聽到這裏,反而心下一定。
他懷抱着姚灼,很快心下有了計較,當即道:“王大夫,越哥兒,勞煩二位替我再看顧一下阿灼,我這就回去取銀錢!”
又轉而拜托還沒走的方二娃。
“二娃,也辛苦你再替我家跑一趟,去麻三哥家問問他今晚可願意出借牛車載我們一程?價錢都好說。”
這幾人自是都沒二話的,方二娃應下就轉身跑了,腳程飛快。
這廂嚴之默臨走時他想把自己外衣脫下來留給姚灼,又被王大夫按住了,“你傷寒還沒好全,被等灼哥兒沒好,你又病了!快些回去,拿了厚衣服來也不遲!”
嚴之默知曉失血的人會怕冷,這才有此一出,聞言沒等說什麽,就見姜越已經脫了自己的外衣,毫不介意地披在姚灼身上。
他便不再多說,連忙朝家裏走去。
這會兒主播本人顧不上的彈幕,已經是混亂一片。
【我的天啊啊啊剛剛不小心看到了傷口,好可怕!!】
【直播間怎麽這時候不打碼了!本暈血人士差點當場噶了!】
【卧槽啊這不得疼死??這時代的醫療技術靠譜嗎?主播拿的是什麽地獄劇本?】
其餘沒發彈幕但默默投雷的則是更多數,旺財在後臺瞧見那收益蹭蹭地往上漲。
可就算他是個不懂喜怒哀樂的系統,這會兒也瞧得出不是恭喜宿主再度沖上收益榜單的時候。
嚴之默回到家裏,開始冷靜且迅速地收拾東西。
扯出一塊布當包袱,家裏的銀錢一部分包在裏面,一部分貼身放好。
又卷了家裏的舊棉被,好在牛車上一床鋪一床蓋的,還有姚灼的兩身衣裳,到時好換洗。
最後不忘拿了一些放冷了的,原本打算明日當早飯的面餅做幹糧,外加一葫蘆水。
能帶的東西少得可憐,此刻沉甸甸的銀錢就是嚴之默的底氣。
他再次鎖好屋門離開,路上不忘對旺財道:“替我結算一下當前收益和積分,查一下商城裏有什麽我夫郎用得上的藥。”
旺財連忙報數。
【當前實時收益為31000點,積分32點,查詢到可購買的适用藥物為消炎藥、止痛藥,請問宿主是否下單?】
“目前的收益和積分夠買多少?”他在心裏飛快計算,“如果每天兩種都服用的話,夠幾天的量?”
旺財計算後回答。
【目前剩餘收益及積分,可兌換消炎藥&止痛藥組合,合計三天劑量,請問宿主是否下單?】
“下單。”嚴之默沒有猶豫,哪怕所有積分直接清零也沒心疼。
等再回到原地,竟發現已經聚了不少人。
苓哥兒帶回來了外敷的止血藥和布條,正和王大夫給姚灼做簡單的包紮。
方老三和方三嫂鄭霜兒也帶着二娃子過來,方三嫂正在一旁和越哥兒一道抹眼淚。
麻三家的牛車就在一旁,卻不見麻三的人。
衆人見嚴之默來了,鄭霜兒是個辦事爽利的,當即快言快語道:“嚴童生,那麻三媳婦大着肚子,這兩日胎像不好,離不了人。不過麻三是個仗義的,車借你用,你三哥從前去過縣城,認得路,讓你三哥替你趕一趟就是!”
沒想到自己不在的時候,這些都料理好了,嚴之默當即行禮,“多謝三哥三嫂。”
又忙到衣襟裏掏銅板,想讓二娃代自己去先付給麻三,被鄭霜兒攔下。
“都是鄉裏鄉親的,這時候誰還差你幾個銅子,無非是早給些晚給些,難不成還跑了你不成?”
說罷幾人就一起把棉被鋪在車上墊着,又一齊小心擡了已經陷入半昏迷狀态的姚灼上板車,最後蓋好棉被。
姜越那件外衣已經染了髒污,他也沒收回來,只說也給姚灼蓋着傷口,也盡量免去弄髒棉被。
王大夫給了個縣城醫館的地址,說是一天裏什麽時辰去都有人的,盡管敲門便是。
又說一路切忌車子不能颠簸太過,求快,也要求穩!
随即幾人作別,不敢再耽擱。
方老三一鞭子下去,大黃牛當即兢兢業業拉着車,披星戴月往縣城奔去。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哥兒出現了太多,整理一下0v0
越哥兒:姜越,阿灼好友。
苓哥兒:王茯苓,王大夫乖孫。
殊哥兒:趙殊,姜越的孩子。
明天見~